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月影红楼》作者:君玉倾城 ================== 文案 茫茫世界,繁华人世,有俊朋痴侣,却是孤独向前,所求为何? 她,婉如白莲,绝世容貌,深情倾注; 他,苦难中成长,光芒耀世,揽她入怀,却不知情感几付; 他,温润内敛,爱恋无诉,芳踪难寻; 她,明艳精明,苦心算计,收获几许? 难道爱情与责任是一对矛盾的姐妹花? 抵制爱情是否就更坚强,坚守责任是否就更高尚? 人生之剧谁来演绎,戏中悲喜谁来品尝?   ☆、楔子、第 1 章 偶遇红楼      楔 子   沈云洛,不过朋友间一直都叫她沈洛。沈洛是一名女性考古工作者,虽然不多,但也有有需要的时候,那时就会去挖挖坟,当然是有历史意义的古墓。平时多在所里研究历史的东西,记录、整理、分析、写论文,其实很琐碎,不过她确实喜欢这个职业,虽然遇到去古墓现场的时候会怀疑自己会不会沾上霉味。工作四年多,闲余时间会利用自己的职业知识与资讯写些古代的网络小说,是乐趣,赚来的少少的稿费还会令这份乐趣更惬意。   可是最近的一段经历打破了她悠闲欢快的单身生活,它在她心里掀起了波澜,让她看到人生中让人不太能放松的一面。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父母意外后说起。   第 1 章 偶遇红楼   料理完父母的后事后,紧接着处理好父母的遗产。她把他们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批发加零售的海味干货店给了叔叔一家。她想着反正自己一直连淡菜与蚝豉都分不清,倒不如给有经验的叔叔继续经营。没有具体的盘点存货,不要他们给货钱。父母在生时就已将铺面过了她名下,与叔叔商定干货店营业期间象征性付她租金一万一个月——这个铺面按市价要三万多。叔叔不同意,几番争执后以每五年内(含五年)不必涨租的首期稳定年租二十万订下合同,今年的租金就免了,从明年开始;至于分红,她懒得麻烦,便分文不取。毕竟是父亲的亲弟弟,父亲肯定也是希望他过得安稳富足。父母的房子她没想好该怎样处理,她怕看到里面熟悉的一切,每一物每一处都有父母的影子与气息。她很平静,没有眼泪,但待在里面令她窒息。她向保险公司递交了父母保险金的申请后,带上所有的现金和以前与父母合影的全家福就回来了。销假,上班。那两个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墓地被发现,也就没有外出,基本都是在研究所做研究。她每天精准地上班下班,有条不稳地处理手头的工作,与同事点头微笑,面对不知情的同事的闲聊笑着接两句。   一切不出任何差错,可她自己知道,这每天正常行走工作的根本不是她。她从她自身抽离在外,对她之外的周围与时间没有意识没有记忆,只是有时候会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她透不过气,闷着了她;半夜,会被毫无知觉脸上不知何时流满的眼泪惊醒,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活着,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活着。一个人经历过生离死别后才会知道,生离死别后的世界会完全变样,心境变了。一个人无论在什么年龄遭遇父母离逝,他都成了孤儿,没有父母的孤儿。心上的空洞,没有什么能够填补。   终于,这种机械的平静在两个月之后轰然倒塌。她再也撑不住,请了一个月长假。仿如大病一场,在住处躺了一个星期。每天混混噩噩,饿了吃,渴了饮,坐累了,昏睡一顿。身体之外的一切包围着她,又隔离了她。有时候是醒的,只是无力起来,也无情无绪,双眼望着天花板,又没有聚焦。   一周后,她出了房门,走到大街上。确切说,是飘在街上,她好像看到很多人,现代漂亮的街道,听到很多声音。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木偶一般地走到筋疲力尽,转头回去。不过,阳光与热闹也终于召回了她的魂。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她漫无目的,信步游走。在一个市中心主街道,随意绕过一个机关大院,竟发现另一番天地,一股久远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沿着两边是红色建筑的水泥路往里走。道路不宽,仅容两车并行。慢悠悠地走了十分钟也未见一辆车走过。显见这条路是专给它两边建筑物的主家用的。道路两旁,是一棵棵高大的木棉树,现在正是木棉花开的季节,一朵朵木棉花俏立树上,堆挤在一起,如云似霞,红艳热烈。可是开在这寂静无人的路上,俯视着一座座宁静的宅院,竟是有一种热恋而不容于尘世的凄绝。走到尽头,两公里长的道路深长幽静,尤其是没有声音。仿佛路两端的市面喧嚣被隔了一道屏障。她看看路牌“育珠路” 。想起这座城市的历史上有一段盛况——“东山少爷,西关小姐”;“有钱有势住东山,有钱无势住西关”。这条路正是东山少爷居住地的中心位置。其实外面还有很多地方,只是已贡献给新中国的市貌,唯这一处还保留着,让人看到这坐城市的苍桑变迁,人文故事。   也许是因为心境,她爱极了这份静到有点令人生凉的安静。走到路另一边又往回走。虽然若被主家发现会有点不礼貌 ,可是忍不住细细打量每一个安静的院落。院落不大,两三层建筑,除了小面积的装饰,门窗形式不同外,基本是清一色的红砖墙,雕花门,旧式的玻璃窗。可能为了求变,二楼或三楼阳台不是都直接朝前方,有些还干脆加一间阁楼的形式。看得出来,很多院落已经无人居住。但一路走过,发现每隔二十来户就会有一个保安亭,只是保安都非常的闲。   可能她是一个比较奇怪的行人,这条路又极少人走(一路逛过,除了一进一出两辆车,没见过其他人) 。在往回走的第一个保安亭遇到一个比较活泼的保安,四十左右的样子。本不算老的年龄,却仿佛盛满寂静的故事,睁眼等一个聆听者。她也确实有些好奇了,看到他久不见外人似的打量,便问了一些话。   “这里好像有些房子不常住人了?”   “好多人都搬走了,很多去国外了。”   “环境真好,好安静啊。”   “好地方嘛,这可是有名的东山,都是以前的有钱有势人家。不过现在人少了。人少当然安静啦。以前很热闹的,地方大,现在就还剩这一条路了。”   “以前?”她知道他所说的“以前”。有些想笑,看他年龄明显没见过历史上那段特殊时期前的景象吧。不过一口浓浓的土着口音倒让她没有反驳。   “这些房子卖吗?或者出租吗?” 还未经过大脑,话已冲口问出,事实上,她确实喜欢这个地方,但也只随意一问。   “不卖的,没听说过。人都走去国外了,你找不到人租,也找不到人买。喏,还有人家做了大官,喏,”他指了指对面一个小花园说出个人名,“那是XX家的了。”   她暗惊了一下,果然是大官,中国百姓应该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十几年都没来过了。”   她看向除了一棵壮年男子都不一定搂抱过来的她不认识的大树充满生机之外,余下无不显露饱经风雨的沧桑与颓败的院落。这时他又补充一句,语气平淡,波澜不惊。想是见多了这些院落所受的冷落。   谈话随意而起,也随意而终。   这边的院落是朝南的。她继续往前面逛。在接下来一个院落前站定,往院落里看去。一路走来的院落基本都是见的院墙以上的风景,多大门、院墙壁、二楼以上的景致。而这个大门是黑色雕花镂空的铁门,有些锈迹,扣着一把威武的虎头型大锁。从门环看,应该是不太久前还是有人居住的。从大门往里看,一条甬道直通主屋。主屋门窗紧闭,有些空寂却并不颓败。甬道左边是一棵高大的棕榈树,三步之遥处有一丛月季,应该是疏于打理,有腐叶残枝。空地上不知何处卷来的落叶,还有一些杂草。与树与月季呈三角位有一镂空浇花的铁制圆桌,两把铁的圈椅。甬道右边有个小小的长方形池子,可能是养鱼种莲的,不过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池子东北角有个陶制的大缸,也看不到里面。池子东边有一张木制长椅,暗红色,有风雨侵蚀的痕迹。靠近院墙处似有绿色的藤蔓植物,门没打开,视线看不到,但有爬上院墙的。主屋三层,中间正门拱式门搂,两头前伸。各层楼窗户紧闭,三楼在东边大概是留出了一个房间的位置做阳台,可以看到有茂盛有力的枝叶伸到柱式围栏外。   她喜欢这个中西合壁的院落。明知道可能会失望还是回头走向那个健谈的保安。   “这户没住人了吗?您认识这家的主人吧?”   “当然认识,我和这家人很熟呢。”保安很快地说。   “那您知道这个院落卖吗?”   也许是父母的庇佑,也许是足够热情急切时老天会动怜爱之心给你奇迹。   “哦,忘了呢,这个院子是卖的。差不多两年没住人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追问,但保安确实给了她一个这几个月来的首个喜讯。   “那,能麻烦帮我联系下业主吗?我想看看。”   “你要买吗?”保安可能是才领悟她的话,怀疑地看向她。   数月的伤痛令她无心修饰,当天本也是漫无目的游荡。T恤,棉布休闲裤,平底皮鞋,双肩背包,一张素颜,神魂还不太归位。   “嗯,挺漂亮。不可以看吗?您这儿有他们的电话吗,能不能帮我问问?”   “我这儿有钥匙,你自己去看吧,我还要在岗的。”   很幸运地,请他帮忙开了大门与主屋门。她踱近院子,院落不深,也不繁杂,只是甬道右手边东南角有棵美人蕉,刚刚在外面视线所限没看到。   正屋,保安在之前开锁时已帮忙推开了门。顺光进入,门左右是两个大窗,但因遮了帘子,一时不太看得清室内。她走过去拉了窗帘,马上一室明媚。许是做过简单的处理,厅内有些空旷。首先看到门右侧是主厅,一应西式家具,主厅内还有个壁炉,靠近壁炉是两张单人沙发。靠近墙三分之一处起楼梯上楼。正对门应该是一幅中堂,但取下了,只有痕迹。左侧分两部分,靠窗位近深三分之一是个小厅,隔两个六角花架,进一简单红木雕花镂空的圆洞门是餐厅,圈洞门过餐厅直往里是厨房,厨房很大。整个小厅与餐厅都是对着大厅开放的。   家具上有层淡淡的灰尘,楼梯扶手也是。她踩梯往二楼去,没有上楼,就在楼梯上往二楼看了眼,一眼看去楼梯上去是间小厅,摆的却是中式家具,没有看房间。转身下楼,下了最后一级,走近门,看着阳光下显现出的浮尘,站了一下。侧头看看东墙的壁炉,壁炉旁可轻松坐下二十来人的主厅。又看了下对面的小厅,半开放的餐厅,想像着它曾经高朋满座的热闹,家人围聚品味佳肴美馔的温馨。这个中西合壁的院落让她喜欢,甚至有些兴奋。她想早上从这里出门走进阳光,办完事情后从外面回来推门进院,或者就靠窗看着院子里的棕榈、月季、美人蕉、睡莲池(如果池子养了睡莲) ,或者只在院里的椅上坐着看书、发呆、看主屋的门窗、阳台。   一种隔断外面现代浮华的时代气息吸引着她。但是,可能久未住人,门窗关闭,安静得有些孤寂了。她想找业主来,再仔细看看,或者,如果真的合适,一个念头明确真切地跳出,很清晰——“就买了它吧。”   带着一种不自觉的急切,去找保安。保安用亭内的固话帮她拨了号码,一曲优美的钢琴曲响起,在她几乎失去信心时电话被接听。   下午两点,她在午饭后踱步走回这个小花园,一辆黑色宾利也正好停在门前。司机下车后走到后座把车门打开,接着走下来一位先生,四十左右,儒雅中透露着不经意的凌历。这一车一人(司机被忽略了)让她有些惊艳,也有些踏实——因为这样以可能买主的身份被抢劫的可能性相对小很多。   “沈小姐?”那位先生微笑着礼貌而询问地确认一下,一抹审视一闪而过。   “是的。您是秦先生?”   “呵呵,是的。因为中午约了太太一起吃饭,不敢爽约,所以耽误了沈小姐的时间。很抱歉,请包涵。”秦先生倒是一位很幽默的人,一句话让陌生感消散了大半,而“不敢”爽太太的约更令人尤其是女性心生好感。   司机已先打开了门,她在秦先生客气地邀请中又一次迈进了大门。   这一次在秦先生与其司机的陪同下细致地看了庭院与主屋的各处,各层的房间、摆设、门窗与阳台,还透过二楼的后窗看到主屋的后面有个不大的后花园,不足十米深,有三间小小的后罩房,可以放杂物和住佣工。后罩房东面有一棵桂树,正开了浅黄色的花,也许是距离远,桂花的香味非常得淡,但只看其形,已觉空气不同,十分舒心。这个院落在她心里不觉又加了分。听秦先生说家人准备移民,不想太多事情分精力,另外生意上近期也要资金周转,所以想把这个院落出手。也因不想太长时间,所以价格上会很有诚意。她既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又真心喜欢这个院落,而且看得出秦先生做决定亦是非常果断干脆的人。所以在参观完,将一些纠结疑问的地方也询问并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之后,大家便就价格与细节处做了商定。约定第三天的上午签定合同。      ☆、第 2 章 新 家      别惊讶,她是要买它。早在她回来后的半个月内父母的几份保单的保险金就陆陆续续到了她的帐户。父母二十多年兢兢业业做海味生意并且精明而稳妥得打理资金,算是薄有家产。把所有资金汇在一起,让她一下成了不大也不算小的富婆,而且是现金流。她核算了一下,买了这个院落后,稍有节余。唉,反正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研究所里秀气的薪资管她五脏庙足以,利用古人墓里干尸、陪葬加上想像编些故事忽悠一下(此处“忽悠”指借助背景进行文学创作而非考古意义上的历史研究)换来的稿费则可以买些花戴。   第三天,也是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秦先生是与太太一起到的别墅。两夫妻站在一起非常养眼。秦太太很漂亮,三十出头,身材微丰,保养得宜,眉眼微微上挑,妆容精致。但眼神稍带精明,微含探视,虽然她极力隐藏,却还是让沈洛准确感觉到,让人有些不舒服,那位秦太太随即展颜的笑也并没有她以为的开朗。不过,过了今天大概再有关联的机会很少,所以沈洛也不太在意。她转眼看了眼秦先生。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秦先生四十左右(确切来讲,看起来顶多也就三十六七岁),经历过事业、生活的洗炼沉淀,深沉内敛,本身已颇富魅力。偏又身材颀长,五官俊朗,看得出平日颇注重保养,没有人近中年要发福的迹象。言谈又平易近人,简洁幽默。心下暗叹秦太太好福气。大家微笑寒喧过进入别墅。   因为之前已基本谈妥了各方面的细节,所以合同签的很快,包括接下来几天的过户。一楼基本是西式布置,所有家具与二楼主卧的中式雕花实木大床也都请秦先生派人拉走,厅里一下空荡荡的,不过她喜欢厅空阔宽敝。二楼、三楼的全是中式红木家具,很喜欢,便留了下来,估价付在房款里。看着待整理的房子、院落,长舒一口气。这里,是她的家了。有些不真实,可也许因为它的古式厚重感,又让她感觉很踏实,觉得心有了安放之处。是的,这就是之所以要买它的原因,它令她感觉心有安放之处。   没有进行任何的粉刷。只是接下来花了十天的时间,请家政帮忙里外清洗了房子,家具,更换窗帘,厨房里报装了管道燃气,修整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把小池塘与那个陶缸分别种了荷与睡莲,又买了些金鱼放进池塘添些动物之气。一楼大厅里除了壁炉前放了两张摇椅,另有十几张垫子叠在窗下,备有需要时拿来席地而坐。小厅她准备用做健身房,除了一张瑜伽垫什么都没放。餐厅里重新置了长形餐桌,配了十张高背餐椅。厨房也重配了厨具餐具,灶台因检修后确定完好便没换。经过这一番清洁整饰,整个院子虽仍清静但显出了生机,也因为这份生机而明亮温馨很多。看了一圈,她因这份充实与生气而感到满足。   于是,在看到这个清寂古幽的院落二十天后,她住了进来——她的新家,几个月来飘无着落的心的安放之处。想来这个世界还真神奇,心下有一股既踏实又不真实的感觉,不过,总是很雀跃。   搬家那天正好是周六,天气捧场,阳光明媚,春风不燥。朋友与所里的同事都来暖房,对房子的赞叹声与快乐的谈笑声充斥到每一个角落。她喜欢一个人时有足够的清静,又喜欢这种快乐的充实的热闹。晚上诺诺留了下来,顺便帮她收拾残局,其实也就清理一下客厅而已。沈洛非常喜欢狗,现在有了足够的地方,所以在搬家前两天就专门去买了一只狗。那是一只德国牧羊犬,体格颇大,身姿矫健,眼神冷静,一看就是绝对忠诚又令人非常有安全感的狗。她几乎是对它一见钟情,一眼看到就选了它,给它取名“巴克” 。巴克留在一楼,然后她们一起上了二楼,二楼正有三间卧室,与三楼的两间一样都是套卧,她那间主卧更是有一个独立的小客厅。主卧里的床已被她换成一张新的黑酸枝床,有精美的木雕,当初为了配套这房间的其它家具颇费了一番工夫挑它,因为除了酒店里,她不喜欢睡别人的床。至于客房的,则在大清扫时仔细地清洗后又用专门的红木保养剂全部擦拭过,通风,晾晒,只为祛除岁月的陈气,再配套了新的被褥。虽未重新装修,整个过程也是琐琐碎碎。因从未理过家事,所以忙乱劳累的同时也有着新奇与成就感。每天时间恨不得有48小时,以把这个“家”打理得十分合她心意,晚上便是沾枕头即深睡。暖房一天的喧闹后,终是在快乐与劳累后第一天躺在了这个“家”的床上。她嗅着枕头与被子的阳光的味道,淡淡的红木家俬的味道,房子经历岁月沉淀的氛围的味道,带着一分兴奋一分放松一分安心,很快在这份都市的夜中难寻的幽静中沉沉睡去。   早晨,睁开眼看看时间,差十分钟七点。昨天闹了一天,又晚,醒来却非常清醒。耳边好安静,很不习惯呢,有一瞬呆愣,差点不知在哪儿。想到这是自己的家,不禁兴奋,掀被下床。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混着花香草香树木青气的清晨的清新空气随着晨风迎面而来,深吸一口,长长地伸个懒腰,感觉太好了!这时门砰砰响,诺诺在敲门,这坏丫头竟这么早,没想过她若还在沉睡呢?   走过去打开门,诺诺一步窜进来,看着她大惊小怪地:“你才起床啊?洛洛,我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太安静了,我以为在乡下呢。”   沈洛从浴室洗漱出来,换了衣服,她还在唠唠叨叨:“洛洛,我搬来住行不行?这儿这么大,我也和你做个伴。”   “好啊,”她爽快答应,“以后打扫卫生就由你包了。”   “啊?!三层?”诺诺傻眼。   沈洛大笑,诺诺反应过来,作势来掐她。两个人笑笑闹闹下了楼。厨房冰箱里还有些牛奶、面包和几个苹果作了她俩的早餐。另外拿出狗粮给巴克。是的,“巴克”正是《野性的呼唤》的主角。小说不长,情节简单,但她特别喜欢,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看得热泪盈眶,她爱上了一条狗——巴克,勇敢、机智、忠诚的巴克。于是她给那条狗取名巴克,在她心里,它竟真的成了《野性的呼唤》里的主角。忽然想,是不是不给它买狗粮,巴克应该吃新鲜的食物,肉,哪怕是包子馒头。就这么决定了,以后煮饭双份,偏素的归她,偏荤的归它。   早餐后,诺诺回宿舍搬她的东西,当然诺诺很有分寸,并不会真的搬家当,只是去换下衣服。目的也是陪伴沈洛而已。沈洛很感谢她的用心。喂好巴克,留它看家,她去超市,与诺诺一起出门。   中午就她和巴克在家。她给自己煮了一碗鸡丝面,给巴克炖了两斤瘦肉加一根大棒骨。然后上楼午睡,时间不会太久,一般四十分钟左右。因现在无所事事,有时会赖下床看下书,或发发呆,想想自己写的故事该怎样发展。很快入睡。但奇怪,没有昨晚睡得安稳,感觉凉嗖嗖的。头有点昏,看看自己盖得好好的被子。难道因为没关窗户?的确有些风,但也不过微风而已,中午太阳还正温暖。怪事。笑笑,洗把脸。拿本书去到楼下找巴克。   晚上和诺诺出去街口吃了份云吞,给巴克带一份水饺。洗漱后两个人捧着IPAD边看小说边闲扯。半夜十二点时上床睡美容觉,像昨晚一样,沾枕就睡。她知道自己睡得深沉,可是又似乎非常地清醒,清醒地知道夜很安静。忽然听到隐约音乐声。她仔细听听,是钢琴,听不出是什么曲子,感觉很熟悉,很感人,只是有些忧伤。她想知道谁在弹琴,但是没等辨出是那里传来的琴声,声音就消失了。   沈洛在鸟的鸣叫中醒来,阳光隐约透过窗帘。她走出房门时,诺诺正拎着包准备下楼。诺诺要去上班,去外面早餐。沈洛还在假期。   沈洛榨了豆浆,然后用它煮了一奶锅燕麦片,里面杂杂的加了红枣、枸杞、杏仁、玉米片、黑芝麻粉。同时给巴克煮了昨天给它备好的肉与骨头。一人一狗享受了丰富的早餐后她牵着巴克出门,散步一个小时。之后拿了一本书坐在院子里,巴克趴在她脚边。她拿着书,想起昨夜的琴声,有些恍神。是梦吧,凌晨的时间,谁这么雅兴不怕扰民。而且,这隔壁、对面,也没有住人,一定是梦了,难道是提示她新开坑的小说该怎样发展?有些惊奇,有些好笑,隧丢开。      ☆、第 3 章 她是谁   下午午休后,她决定让自己振作起来,把开坑的小说继续。只是隔的久了,大脑有些不在线,一时续不上。于是调出大纲和写了二十章的草稿,一方面为了衔接,一方面为了进入情绪,便从头看过。这一看发觉按照人物的个性发展,结局可能与当初的预设会有偏离。他们的性格已生,她的手已不能再对他们的人生历程与处世观起决定作用。她变成了叙述者而不再是创造者。她的注意力还不能完全集中,想接下来的脉络修改想得头疼。晚饭后,也一直思路不畅,于是先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吹好头发后,拿了发梳给头部做按摩。沈洛有个习惯,写东西卡了就照镜子,她觉得自己的容貌能给自己灵感。当然,这习惯几个死党是知道的,诺诺就经常笑她说,这世上竟有人对自己入迷的。往往被她回个骄傲的眼神,“唉,本姑娘花容月貌,如何让我不着迷?”然后大家笑作一堆。   现在对着镜子,想起这些,不禁好笑。她看着镜子里的柳眉杏眼,呵呵,虽然这柳眉稍嫌粗直了些,杏眼稍小一点点,樱桃口稍大一点点不太够古典美的纤巧。但还是……还是……她看到了什么?镜子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一个人影。她僵住了,一股寒气冒上全身,凝固了她的血液,头皮越来越紧。她不能思考。诺诺今天要查一些资料没有过来。镜子里的是谁?巴克,对,去找巴克。有陌生人,巴克该叫的,可是它没叫,它没发现?天!她觉得自己要晕倒了,透不过气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别害怕。”镜中的影子直直地看着她,声音很温柔地开口。   “对不起,吓到你了。”眼神似乎温和,但又有些忧伤哀怨,那声音虽柔和,却有些虚幻、缥缈,有些凉意,不似人间的声音。是的,不似人间的声音,一个念头闪过。她更动不了,恐惧地看着这个镜中的影子。   “别怕,你不是她(他)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来看看,想来确认一些事情。可是,好像吓到你了,真对不起,我改天再来吧,后天这个时间……不,后天下午吧,你午睡后。”   这个可怕的影子似乎真得很真诚,说完,便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了。唯独没问沈洛的意见。   镜中只剩下了沈洛。门窗不动,夜静无息,好像刚才只是眼花,但那虚渺令人心凉的声音还响在耳边。她没有放松地感觉,只想到那个影子最后说改天再来,哦不,是后天下午她午睡后再来。想到那个影子知道自己午睡,竟然知道自己午睡!想起昨天午觉时凉嗖嗖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寒噤。迅速丢下梳子,也不管头发还乱糟糟的就跳上床,拉开被子蒙上头。她想找巴克,但不敢开门下楼,想叫它,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制出任何动静。   被子里的憋闷倒暖了她的手脚,只是心里还凉。她确认自己是遇到了……天,她真好运,买了一栋鬼屋,偏要住进来后才让她发现。考古的职业经历并不能使她异于常人,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突然地想念父母,被子里的温暖与内心充满的恐惧与委屈让她满头满面湿意,不知是汗是泪,最终在疲惫中睡去。   沈洛用了两天时间做心理建设,要来的总是会来。罢了,充其量是个魂灵罢。世上到底有无鬼魂,好像科学发展到今天也说不清楚。牛顿与爱因斯坦都相信神的存在,众多科学家终其一生想研究清楚这个奥妙的世界。现在量子力学不是在证实灵魂的存在?说灵魂也是物质体,有记忆,有思想,是肉体凡胎“人”的决定物质,灵魂不会消失,所以转世轮回也是可能的。   午睡却是不可能的了。在廊下陪着巴克到两点钟,上楼。沈洛站在卧室窗前看着一天中正温暖的太阳,犹疑着是否该拉上窗帘。否则,这么明亮的太阳……她是否敢来,是否能来?既然是确定要发生又不知结果如何的事情,就希望早点开始,这样也能早点结束,悬在半空中实在不是好滋味。何况,总该是冤有头债有主对吗?看她前天的讲话,也该是明白道理的。其实,不过是因为异类而增加了自己直面的恐惧。人总是对不熟悉的事物因为不了解而容易心生畏惧。今天,人已是她的异类,也许她还怕自己呢。这样一想,心里忽然就定了下来。把窗帘拉上,拉开灯。   “谢谢你在等我,不合窗帘也是可以的。” 手还没放下,她独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洛还是抖了一下,转过身来。   “你不怕阳光?”   “谁说要怕阳光?讹传而已。只是阳光下,我……们不太显形罢了。”   沈洛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心下惊异如此平静正常的对话。   “坐吧。”   走到卧室小客厅的圆桌前坐下,推开自己有时记录思路的白纸,倒了杯水。   “你要吗?”沈洛拿着水壶问她,希望一切自然,像真在招待朋友,也是给自己打气吧。   “谢谢,不用。”她倒很礼貌,坐在沈洛对面。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沈洛是无从说起,那个神秘的客人大概不知怎样开始。   “你,要对我说什么,或者是要我帮你什么?”沈洛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是先开了口。   “啊,不,不要你帮什么。”她似乎惊了一下,看着沈洛,眼神有些迷惘,“你,不是她。是了,前天就知道你不是她。”   “她,谁?”沈洛一头雾水,还真是找恩或找债来的?   “你是谁?你怎么住在这儿,这个房间?”她不理问题,倒自顾发问,眼神忽然清明,竟有一抹历色出现在惨白的脸上,着实吓了沈洛一跳。   “我买的,现在这是我的地方。”沈洛赶紧回答,又别样惊惧,不是抢劫探路的吧?还行动静悄,是武林高手?不会杀人灭口吧?背后冒了冷汗,后悔自己的轻率。   “噢,买的?这是你家了?他竟然把这里卖了。” 她放松下来,自言自语。   沈洛紧闭嘴巴,不敢冒然插话。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你完全可以不见我的。”她歉意地看着沈洛。   “不见?”真是“鬼话”了,自己敢拦着一个鬼?拦得了吗?沈洛看看她无血色的脸,余光瞟到紧闭的门。   “你真的不用怕,鬼……只是一股气,怎能强过人呢。我只想来确认些事情。你,愿意听—段故事吗?”   “故事?”唉,今天之前沈洛从不知道,鬼也会安慰人呢。   “一段因为真实所以可能不太生动的故事,但总要找个人说出来,不然总是不甘心走。”   “你要对谁讲?每一个住这儿的人吗?” 沈洛被勾起了好奇,忘记了对方是个鬼,竟聊起天来。   “不,只对你讲,只对你就好了。”   “为什么?”   “感觉,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能够理解。”   “好吧。”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胆和她对视过。敢情还遇到一个知音,只不过这个知音是个鬼,还是个女鬼。   “你认识他吧?我曾经对这里很熟悉。”   “谁,秦先生?你是这家里的吗?”她问的应该是这家的前主人吧。她是这家人吗?她不说,倒也不能确定。   “ 嗯,不过现在不能算是了吧。”   她摘取了一个问题回答,和没回答差不多。“不能算是”是什么意思呢?是因为形态不同了,还是因为现在换了主人?   逐渐放松的神经让沈洛有精力看看正在招待的朋友,还不知她姓氏名谁。认真看了才发现,三十一、二岁的年龄,除了脸色不正常外,她的五官很美,皮肤细致,是真正的天生美人。更有一种现代人难见的一种气质,这种气质,不仅仅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更有血统的基因相传、家族底蕴、心性气度的蕴合天成。让沈洛忘记了她的特殊,心生好感。她既愿讲,不妨一听。   可是,在她虚幻但不失天籁的声音停下后,沈洛发现整个故事完全颠覆了她对人性的认知,感喟于人心的复杂。自己一直以为人性与生活哪至于那么难理,纠结曲折只是影视作品中为推动戏剧性而特意塑造的罢了。但事实告诉自己这样认定,未免有些轻率而且浮于表面。   下面是沈洛对整个讲述的记录,除了标点符号,没增没减。      ☆、第 4 章 初 遇   “好玉姝,谢谢啊!你真勇敢!嗯啊!”嘉绮接过玉姝帮她带的然然居的流沙奶黄包,抱着玉姝对着脸颊就亲了一口。嘉绮喜欢吃流沙奶皇包,尤爱然然居的。   “又发疯,我一脸汗,下次才不帮你带了。” 玉姝作势用力擦脸上的口水,然后两个女孩子对视,大笑起来。   玉姝与嘉绮是姨表姐妹,二人相差两个月,玉姝是表姐。   “唉,本来想和你看电影的。结果一出门,太阳公公就把我晒回来了,嘿嘿。热死了,夜里一场暴雨也没凉爽些。”嘉绮半个奶黄包塞在嘴里,也不忘对着玉姝发嗲。   玉姝看着嘉绮那滑稽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发笑:“还‘太阳公公’,你才三岁呢?”   “呃,”嘉绮匆匆忙忙咽下另半个奶皇包,在沙发上坐直身子,拉了拉玉姝,“哎,玉姝,我给你说。”   “什么?”玉姝见嘉绮忽然一本正经,以为她要告诉自己什么严肃的大事,忙坐到嘉绮旁边。   “听我爷爷说,” 嘉绮睁着一双精灵的大眼睛,压低声音,昭示着她只对玉姝一人讲这个全世界的重大事件,“按年纪,他也要叫太阳……公……公。”   “啊?”玉姝片刻惊诧,反应过来后挠向嘉绮。嘉绮怕痒,躲来躲去摔倒沙发上,压扁了不知何时掉在沙发上的奶黄包,馅流了出来,好在还在袋子里。   “夏玉姝!” 嘉绮躲闪不过开始发威。两个女孩子欢快的笑声传遍整套房子,引出了楼上房间的人。   “你们中了头彩?”许嘉志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站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看着两个妹妹。   “表哥,” 玉姝抬头向二楼,因为欢笑,两颊绯红,双眼发亮,“嘉绮捉弄我,你也不管管她 。”   “你不知道?家里有太皇太后在,她整一个霸王花,我哪敢管她。” 嘉志也笑,掩不住兄长对妹妹的宠爱。   “你一个人在楼上干嘛,又在研究你的发明?”玉姝站起来整理下衣服,顺便拉起嘉绮往楼上走去。   “嘉志,你们家真热闹。” 一个男声响起,跟着一个男孩子从嘉志房间里走出来。   玉姝顿住了脚步,看看嘉志。   “没关系,忠信不是外人。”   嘉志对着二人介绍:“秦忠信,大学同班同学,舍友; 玉姝,夏玉姝,我表妹。”   “您好!” 秦忠信面带笑容,点头示意。   “您好!”玉姝微笑回复,礼貌大方。   二人不经意地互相打量对方。   玉姝看着对面微笑的男孩,不,应该说是一个男人。心下暗想,表哥的同班同学,应该差不多年龄,大自己六岁左右,二十七、八岁。玉姝今年才大学毕业,二十二岁的小女生,并没有阅人的能力。可是看着平时认为成熟阳刚的表哥和这个秦忠信站在一起,就是一阳光大男孩,秦忠信才是成熟稳重的成年——男人。而这个成年男人非常漂亮。浓密黑亮的头发修剪成利索的发型,明净宽阔的额头,秀长浓密的剑眉,明亮深邃的双眸,鼻梁高挺,双唇薄厚适中。整个五官犹如雕刻,男性而俊美,神态洒脱而优雅。上身穿一件白色松身V领T恤,直放下来。两手闲闲地插在浅茶色休闲裤口袋里,阳光挺拔。表哥1米80的身高,二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没什么差距,想来二人身高相差不会超过1厘米,没有拿尺子量过,判不出谁高谁低。骨架匀称,皮肤棕色,笑容开朗。   秦忠信看着对面的玉姝。长发披肩,皮肤是难得一见的白皙,只是少点粉润,标准的柳眉杏眼,琼鼻樱唇,五官精致古典。尤其让他注意的是,眼神温和,又很定,这在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很少见。身着无领无袖浅蓝色及膝连衣裙,裙部层层轻纱蓬起,非常小女生的一条裙子。苗条的身材,但看得出并不骨感。总之,在自己学生时代到现在工作几年遇到的所有女性中,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丽的女孩子,真正的天生丽质。夏玉姝,名字这么古典,不过恰如其人,这是携着父母多深的疼爱而给掌上名珠取的名字。   至于嘉绮,早已熟悉。   四人转身进房,看着嘉志又捣腾一会他正在进行时的发明,嘉绮叽叽喳喳地提着外行的建议,中间挨了两下嘉志实在忍受不了聒噪的两粒其实很温柔的爆栗。嘉绮顿时万分委屈,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哥哥,敲了两张第二天下午热映的电影票、看电影需要的爆米花、可乐、来回的士费、外加可能的晚餐钱作罢。看着拿着钱喜笑颜开的妹妹,气得嘉志感叹还是像秦忠信一样有个弟弟好。   嘉绮对着玉姝邀功:“看我好吧?用苦肉计换来的福利都有你一份。”   秦忠信和玉姝看着他们兄妹间的耍宝,也觉快乐。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快。   秦忠信先看了时间,不觉间已是下午五点半,便提出要走了。玉姝也不想留阿姨家晚饭,便也准备走。   嘉志兄妹也不与二人客套。四人出房间,还没下楼就听到楼下火急火燎的声音:“嘉绮,嘉绮 。”   不用问就知是玉姝同系嘉绮同班的同学又是同小区邻居的关浩。四人走下楼梯停下来,关浩毛毛躁躁地脱了人字拖换拖鞋,顾不上搭理帮工阿姨陈婶,面朝众人扬着手里的袋子:“看,然然居的第一笼流沙奶黄包,还热呢。”   话音落,人已冲过来。房子里的冷气并没有让他彻底凉爽,所以他一手向嘉绮递着袋子,一手揪着T恤的胸口忽扇,脸上带着欢喜的光彩,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第一笼?玉姝中午就带来了。等你,我早饿死了。”嘉绮满脸嫌弃,手却自动伸过来接住,眼中的喜意也瞒不了人。嘴里又咕哝着:“一身汗味。”   随即发觉似乎说错了话,脸颊绯红。   关浩嘿嘿傻笑,闪出一口白牙。   一幅小儿女的甜蜜。   众人怕嘉绮害羞,装没注意,扯着闲话往外走。   玉姝与秦忠信一起出小区,途中闲聊。   “你们表兄妹感情真好。”这话可以是赞美,也可以是客套。   玉姝笑笑:“阿姨家比较热闹,嘉绮和表哥都很开朗。”   “嗯,大学时,嘉志是很活跃的。你挺照顾嘉绮的,看你们年龄差不多。”   “呵呵,我大她两个月。她喜欢奶黄包,过来就顺便帮她买了。”   “你也喜欢?女孩子都比较喜欢这些小点心?”   “嗯?不,我更喜欢榴莲酥,奶黄包一吃就饱,吃不多。”   “啊?哈哈!”秦忠信有些意外地看看玉姝,惊讶她的直率。   不算近的距离,在愉快地谈话中不显远。两人走到小区门口,因不同方向,便就此别过。   玉姝直往前走,深吸一口气,又回头望一下。秦忠信正转身准备走,看到玉姝回头,微笑挥了挥手。玉姝回以一笑赶紧回头,心头竟有些紧张,又隐隐有一丝失落 。自小到大,二十二年中从没出现这种无措的时候。优越的家境,出色的成绩,脱俗的外貌令玉姝无论在哪里都无可悬疑地成为焦点,但也是无论同级还是高年级所有男生心仪而不敢靠近的女生。可是,毕竟是二十二岁的年龄,正是多情多梦的时候。因为除了对小说中的男主角的想像外,她还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同学中当然有她欣赏的男生,但只是同学的欣赏,和他们在一起,她大方,镇定。而现在不一样,她知道自己从在二楼面对秦忠信时就不由自主地紧张,现在又隐隐的失落,她还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往往一个人在发觉自己对一件事情还不太明白时实际已是走得颇远。   秦忠信停下来,看着远去的玉姝。夏玉姝!大学里的男生对女生其实像女生对男生一样好奇,在宿舍时也会八卦。大家都住校,四年的朝夕相处足以让彼此从片言只语中了解到彼此的背景。我们不能否认,我们身边有些人,他们自身并不八卦,甚至有些淡漠,却比任何人都能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他们需要的信息。秦忠信就是这种人“好玉姝,谢谢啊!你真勇敢!嗯啊!”嘉绮接过玉姝帮她带的然然居的流沙奶黄包,抱着玉姝对着脸颊就亲了一口。嘉绮喜欢吃流沙奶皇包,尤爱然然居的。   “又发疯,我一脸汗,下次才不帮你带了。” 玉姝作势用力擦脸上的口水,然后两个女孩子对视,大笑起来。   玉姝与嘉绮是姨表姐妹,二人相差两个月,玉姝是表姐。   “唉,本来想和你看电影的。结果一出门,太阳公公就把我晒回来了,嘿嘿。热死了,夜里一场暴雨也没凉爽些。”嘉绮半个奶黄包塞在嘴里,也不忘对着玉姝发嗲。   玉姝看着嘉绮那滑稽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发笑:“还‘太阳公公’,你才三岁呢?”   “呃,”嘉绮匆匆忙忙咽下另半个奶皇包,在沙发上坐直身子,拉了拉玉姝,“哎,玉姝,我给你说。”   “什么?”玉姝见嘉绮忽然一本正经,以为她要告诉自己什么严肃的大事,忙坐到嘉绮旁边。   “听我爷爷说,” 嘉绮睁着一双精灵的大眼睛,压低声音,昭示着她只对玉姝一人讲这个全世界的重大事件,“按年纪,他也要叫太阳……公……公。”   “啊?”玉姝片刻惊诧,反应过来后挠向嘉绮。嘉绮怕痒,躲来躲去摔倒沙发上,压扁了不知何时掉在沙发上的奶黄包,馅流了出来,好在还在袋子里。   “夏玉姝!” 嘉绮躲闪不过开始发威。两个女孩子欢快的笑声传遍整套房子,引出了楼上房间的人。   “你们中了头彩?”许嘉志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站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看着两个妹妹。   “表哥,” 玉姝抬头向二楼,因为欢笑,两颊绯红,双眼发亮,“嘉绮捉弄我,你也不管管她 。”   “你不知道?家里有太皇太后在,她整一个霸王花,我哪敢管她。” 嘉志也笑,掩不住兄长对妹妹的宠爱。   “你一个人在楼上干嘛,又在研究你的发明?”玉姝站起来整理下衣服,顺便拉起嘉绮往楼上走去。   “嘉志,你们家真热闹。” 一个男声响起,跟着一个男孩子从嘉志房间里走出来。   玉姝顿住了脚步,看看嘉志。   “没关系,忠信不是外人。”   嘉志对着二人介绍:“秦忠信,大学同班同学,舍友; 玉姝,夏玉姝,我表妹。”   “您好!” 秦忠信面带笑容,点头示意。   “您好!”玉姝微笑回复,礼貌大方。   二人不经意地互相打量对方。   玉姝看着对面微笑的男孩,不,应该说是一个男人。心下暗想,表哥的同班同学,应该差不多年龄,大自己六岁左右,二十七、八岁。玉姝今年才大学毕业,二十二岁的小女生,并没有阅人的能力。可是看着平时认为成熟阳刚的表哥和这个秦忠信站在一起,就是一阳光大男孩,秦忠信才是成熟稳重的成年——男人。而这个成年男人非常漂亮。浓密黑亮的头发修剪成利索的发型,明净宽阔的额头,秀长浓密的剑眉,明亮深邃的双眸,鼻梁高挺,双唇薄厚适中。整个五官犹如雕刻,男性而俊美,神态洒脱而优雅。上身穿一件白色松身V领T恤,直放下来。两手闲闲地插在浅茶色休闲裤口袋里,阳光挺拔。表哥1米80的身高,二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没什么差距,想来二人身高相差不会超过1厘米,没有拿尺子量过,判不出谁高谁低。骨架匀称,皮肤棕色,笑容开朗。   秦忠信看着对面的玉姝。长发披肩,皮肤是难得一见的白皙,只是少点粉润,标准的柳眉杏眼,琼鼻樱唇,五官精致古典。尤其让他注意的是,眼神温和,又很定,这在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很少见。身着无领无袖浅蓝色及膝连衣裙,裙部层层轻纱蓬起,非常小女生的一条裙子。苗条的身材,但看得出并不骨感。总之,在自己学生时代到现在工作几年遇到的所有女性中,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丽的女孩子,真正的天生丽质。夏玉姝,名字这么古典,不过恰如其人,这是携着父母多深的疼爱而给掌上名珠取的名字。   至于嘉绮,早已熟悉。   四人转身进房,看着嘉志又捣腾一会他正在进行时的发明,嘉绮叽叽喳喳地提着外行的建议,中间挨了两下嘉志实在忍受不了聒噪的两粒其实很温柔的爆栗。嘉绮顿时万分委屈,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哥哥,敲了两张第二天下午热映的电影票、看电影需要的爆米花、可乐、来回的士费、外加可能的晚餐钱作罢。看着拿着钱喜笑颜开的妹妹,气得嘉志感叹还是像秦忠信一样有个弟弟好。   嘉绮对着玉姝邀功:“看我好吧?用苦肉计换来的福利都有你一份。”   秦忠信和玉姝看着他们兄妹间的耍宝,也觉快乐。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快。   秦忠信先看了时间,不觉间已是下午五点半,便提出要走了。玉姝也不想留阿姨家晚饭,便也准备走。   嘉志兄妹也不与二人客套。四人出房间,还没下楼就听到楼下火急火燎的声音:“嘉绮,嘉绮 。”不用问就知是玉姝同系嘉绮同班的同学又是同小区邻居的关浩。四人走下楼梯停下来,关浩毛毛躁躁地脱了人字拖换拖鞋,顾不上搭理帮工阿姨陈婶,面朝众人扬着手里的袋子:“看,然然居的第一笼流沙奶黄包,还热呢。” 话音落,人已冲过来。房子里的冷气并没有让他彻底凉爽,所以他一手向嘉绮递着袋子,一手揪着T恤的胸口忽扇,脸上带着欢喜的光彩,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第一笼?玉姝中午就带来了。等你,我早饿死了。”嘉绮满脸嫌弃,手却自动伸过来接住,眼中的喜意也瞒不了人。嘴里又咕哝着:“一身汗味。”随即发觉似乎说错了话,脸颊绯红。   关浩嘿嘿傻笑,闪出一口白牙。   一幅小儿女的甜蜜。   众人怕嘉绮害羞,装没注意,扯着闲话往外走。   玉姝与秦忠信一起出小区,途中闲聊。   “你们表兄妹感情真好。”这话可以是赞美,也可以是客套。   玉姝笑笑:“阿姨家比较热闹,嘉绮和表哥都很开朗。”   “嗯,大学时,嘉志是很活跃的。你挺照顾嘉绮的,看你们年龄差不多。”   “呵呵,我大她两个月。她喜欢奶黄包,过来就顺便帮她买了。”   “你也喜欢?女孩子都比较喜欢这些小点心?”   “嗯?不,我更喜欢榴莲酥,奶黄包一吃就饱,吃不多。”   “啊?哈哈!”秦忠信有些意外地看看玉姝,惊讶她的直率。   不算近的距离,在愉快地谈话中不显远。两人走到小区门口,因不同方向,便就此别过。   玉姝直往前走,深吸一口气,又回头望一下。秦忠信正转身准备走,看到玉姝回头,微笑挥了挥手。玉姝回以一笑赶紧回头,心头竟有些紧张,又隐隐有一丝失落 。自小到大,二十二年中从没出现这种无措的时候。优越的家境,出色的成绩,脱俗的外貌令玉姝无论在哪里都无可悬疑地成为焦点,但也是无论同级还是高年级所有男生心仪而不敢靠近的女生。可是,毕竟是二十二岁的年龄,正是多情多梦的时候。因为除了对小说中的男主角的想像外,她还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同学中当然有她欣赏的男生,但只是同学的欣赏,和他们在一起,她大方,镇定。而现在不一样,她知道自己从在二楼面对秦忠信时就不由自主地紧张,现在又隐隐的失落,她还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往往一个人在发觉自己对一件事情还不太明白时实际已是走得颇远。   秦忠信停下来,看着远去的玉姝。夏玉姝!大学里的男生对女生其实像女生对男生一样好奇,在宿舍时也会八卦。大家都住校,四年的朝夕相处足以让彼此从片言只语中了解到彼此的背景。我们不能否认,我们身边有些人,他们自身并不八卦,甚至有些淡漠,却比任何人都能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他们需要的信息。秦忠信就是这种人,而且是佼佼者。他对自己的背景不张扬不隐藏。他从不回避自己出身这个省份较贫瘠地区的农村。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同学在老师的眼里,他比其他的同学成熟得多,又有一颗聪明的大脑,永远遥遥领先的成绩,当然,还有即使在男生尤其学生中不算重要但又绝对不容忽视的漂亮的外表。这令他毫无悬念地一直成为老师眼里的宠儿,男生中的领袖,女生心里的暗恋对像。是的,暗恋。这是因为他并不是像很多自许情圣其实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他很懂,只是注意力不在这儿。在这个校园早恋泛滥的时代更令老师对他如发现珠玉般地器重。可是,别人只看到他的光鲜一面,却无人知道他背后的辛苦。隐藏。他从不回避自己出身这个省份较贫瘠地区的农村。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同学在老师的眼里,他比其他的同学成熟得多,又有一颗聪明的大脑,永远遥遥领先的成绩,当然,还有即使在男生尤其学生中不算重要但又绝对不容忽视的漂亮的外表。这令他毫无悬念地一直成为老师眼里的宠儿,男生中的领袖,女生心里的暗恋对像。是的,暗恋。这是因为他并不是像很多自许情圣其实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他很懂,只是注意力不在这儿。在这个校园早恋泛滥的时代更令老师对他如发现珠玉般地器重。可是,别人只看到他的光鲜一面,却无人知道他背后的辛苦。   ☆、第 5 章 人 间(上)   家乡所在的地区是这个作为全国富庶省份的最贫困地区。土地不厚,家里又无资本经商。于是,为了生计,为了两个儿子将来不被困在这个贫穷的地方束缚了未来,父亲长年在外打工,家中一切基本担在母亲瘦弱的肩上。这种境况两兄弟自小看在眼里,在母亲坚决不允许他们在假期帮忙外再占用学习时间后,他便带着弟弟格外用功在学业。而这两兄弟也确实成为父母的骄傲,乡邻没有不知道这两兄弟名字的。   在秦忠信心里,他是哥哥,要带动好弟弟。在小三岁的弟弟心里,要向哥哥学习,让父母省心。   虽然在我们善良的内心总认为我们在逆境的诚恳能打动命运之神,而命运之神却往往更喜欢在不幸之上再加以重击以宣示它的权威。   秦忠信高二快寒假考试的时候,父亲所在的矿井出现塌方事故,当场死亡。弟弟年幼,母亲虽然强做坚强却是没有出过家门的农村妇女。虽有个父亲的亲哥哥自己的亲大伯,但大伯和堂哥正在外做木匠,家里也只有堂姐和大伯娘。最终秦忠信向老师请了假,对他的考试成绩老师丝毫不会怀疑,便准了假,又心疼地嘱咐他,若需要帮忙,千万向老师开口。于是,这个不足十六岁的少年奔波千里去给父亲收尸。拿着全力争取来的微薄的赔偿,背着父亲的砸碎的身体回到家,看着悲伤迷茫的母亲、受了惊吓的弟弟,少年一夜长大。在亲朋近邻帮忙办了丧事后,赶上时间回学校考最后一门课。   高二高三生活没有那么多姿多彩,全体师生面对着高考。尤其是高三,师生都像绷紧的发条,让人紧张又疲惫。而秦忠信就像一个永动机,一如既往的规律,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早上五点起床跑步。只是他一直亢奋,只要是醒来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一分钟不会浪费,高度的学习兴趣与效率。一个信念一直刻在他心里:他是长子,他有责任照顾寡弱的母亲,年幼的弟弟,而要担起这份责任,首先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以总分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这个省份最好的学府的最热门专业。绷紧的弦总算给他一霎轻松,眼前出现了诱人的曙光。他并没有松懈自己,也从不是一个张扬的人,但仍然只一个学期,已让学校很多的人知道经济系国际贸易专业的秦忠信。这一切他并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受欢迎。可是,逐渐的灿烂在寒假回家后被遮去了色彩。   回家后,他想利用寒假给弟弟补习功课,却发现弟弟拿不出课本,问他原因也支支吾吾。等他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弟弟才躲着他的眼光,流着泪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升高中。因为家里没钱供哥哥读大学的同时又供自己读高中,也借不到那么多钱,是自己不愿意读的,现在已经在一个同宗堂叔在镇上开的餐馆打工,只是寒假怕他回家发现,妈妈让他在学校放假的时间回来了。   那一刻,秦忠信是彻底呆住了,看着年幼的弟弟,知道弟弟也只能在那里打工,因为他还未成年,是童工。他觉得心里钝钝得痛,接到父亲尸体时都没有的痛。可爱的幼小的弟弟,可能还年幼不懂,他是赔了自己整个可能开阔的人生来帮助哥哥。忍住泪意,他抬起弟弟的头,一字一句告诉他:“忠义,谢谢你!但是哥哥不会让你读不成书的。高一你是赶不及了,过完年回去初三,明年重考,继续读高中,不用担心你的学费,哥哥会给你的。”可能很多人都不会想到,这竟不是一个大男孩的话,而是一个男子汉的承诺。   寒假未完,秦忠信就回了学校,他去找了第一学期带他们财政课的系主任梁教授。高校里总有些工作机会专给勤工俭学的学生,可是这不够,也不是他要的。系主任正好在做一个课题研究,需要两个学生做一些不是非常专深却又是必须的闲杂工作的助手,又对他印象颇佳就给了他一个名额。并另给他介绍了一位正应邀做系列投资学讲座的李教授,在系主任的力荐下,他又获得一个帮忙找资料、誊写、装订的工作(而这个系列让他得以在李教授身边做助手两年的时间)。这两份工作比学校提供的工作工资是高些,但工作的要求要高出太多,也枯燥,而且他才大一,工作一上手就感觉了一些吃力。可也激发了他的斗志与好胜心。   世上有三种人:一种口喊“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的人;一种困难一来就被拍死的人;还有一种是越困难越智勇,将冷静与燃烧完美契和的人。秦忠信就是这第三种人。进入大学后,学业上,他并不会比其他同学高出多少,毕竟能考进这所全国名校的学生都是各中学的尖子生。甚至由于客观资源条件所限,有些方面他还现了短板,比如英语口语。若抛开这些,只看内在,他肯定不输于任何人。不过,这需要时间。目前同学目光被他吸引的原因主要是他漂亮的外表,引人的气质,跑道与球场上矫健的身影,与年龄不符的阳光又沉着的待人接物。而系主任无疑是慧眼的伯乐,看出这个学生是一个将奔腾万里的千里马。却没想到这实是一个现处泥淖的猎豹。工作暴露出来知识缺漏令他清晰真正该摄入大脑的是什么。他现处于一个资源的宝库中央,自己的专业课程,学校图书馆,两个教授的私人书房以及他们的大脑、文章与口。世界上道理是相通的,所有的资源都乐于向焦点汇聚。一年后,他所有专业知识的架构、广度与深度都远高于他那些一样是骄子的同班同学。所有的带他班级课的讲师、教授都对他的疑问倾囊相授。系主任一直对他爱护有加,还不止一次私下对夫人感慨自家没有个女儿,否则有这样一个半子是该多圆满的事情。大四时,多数教过他们班某专业课的教授都认为他的专业素养已基本达到硕士研究生二年级的水平。系主任极力挽留他做自己的研究生,他虽不想辜负系主任的盛情,可是他清楚做学术从不是自己的理想,而且他有要照顾的责任。母亲与弟弟等他大学四年已是等太久。   霜雪斗艳是诗人笔下很美的景致,而雪上加霜轮到任何家庭都是残酷的现实。   大二暑假他向系主任和李教授请假二十天回家看望母亲和弟弟。也就是那个暑假,他发现了母亲竟有咳血的现象,心中大骇。母亲一再解释是这段时间有些上火导致。可他不是弟弟会轻信母亲善意的谎话,以自己在外面的安心做威胁,带着母亲去市医院做了检查、治疗,好在没到最严重地步,在医院住了三天,母亲坚决出院,医生也了解农村的情况,看着病人和她明显还带些稚气的儿子,嘱咐她回家后一定要定期用药,不能劳累,好生调养。然后望着两母子的背影,叹口气。秦忠信拿着结算单,看着林林总总所有花费一起“1892.92元”,这在当地当时一个人均年收入不过千元的时代是一笔相当大的花费,而对除了自己课余的兼职与家中几亩薄田创些收入的秦忠信家来说,无疑是很大一笔款项。好在他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心够仔细,将自己所有存下的收入与奖学金一共两千元都带在了身上,第一天就全给了医院。另剩的一百多块钱除开这几天的饭费和自己的陪床费剩下四十四元加上现在医院结算退的一百零七元,这一百五十一元钱是家里全部家当。   陪着母亲回到家,自己到镇上给母亲买些补品。其实镇上也没什么可买,不过是家中少有的蜂蜜,奶粉,干鱼、干虾,干脆再加一些鱼、肉荤食,也补一补已重新中考开学上高二学业更加重又正发育的弟弟。心里清楚等自己两兄弟走开,母亲绝不会购买第二次。   到家放下东西,回到房间看着剩余的十三块六毛钱,想着弟弟开学后的学费和生活费,母亲持续的药费与调养。虽然自己除了车费外已身无分文,可他并不担心,也没把自己计算在内。这份现实的生活担子与家庭未来的支撑早早地压在了这个不到二十周岁刚成年勉强算是青年的大男孩的肩上。他想到了做木匠的亲大伯。大伯长年带着堂哥在外接活,经常几个月才回家一次,而现在正好在家,听说是要给堂哥说亲。他知道,说亲是要用钱的,实在不行,先帮忙给弟弟的几百块学费也行。   晚饭后,他到了大伯家。当时的农村没那么讲究,客厅也是餐厅。大伯家吃饭向来较晚,大伯娘正收拾餐桌,手里叠着两三个菜碟菜碗,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鱼鲜味。堂哥在电视机前抽烟,大伯在剔牙。   ☆、第 6 章 人 间(下)   看到他,都打了声招呼。大伯问他吃饭了没有,又问他吃不吃甜粄(客家一种点心)。大伯娘喜欢吃,但做起来麻烦,所以经常是由镇上买来。没有了父亲,见到大伯他感到一股油然的亲切。所以坐下后,他便开门见山讲了来意。大伯停下剔牙的动作,慢慢地说:“你妈身体不好,听说了。不过这几天忙你堂哥的亲事,也没得空去医院,你伯娘叫义仔过来吃饭,他也没来。正好你们今天回来了,刚还说晚点过去看看啥情况。三天就回来了,不严重吧。”   听秦忠信说不严重,大伯便说:“那就好。”顿了一下又说:“你爸不在了,虽然你已成大人了,义仔也半大不小了,但是若真有需要,照顾下你们也应该。可是……”   “你不是说晚一会去我兄弟家借谢媒钱?”大伯娘这时拿一块抹布擦着手走进来。   “呃?”大伯一楞,抬头看眼大伯娘又转对秦忠信说:“嗯,说晚一点去的,看完你妈以后。”   这时电视机里响起新闻联播结束的音乐,意味着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半。大伯娘娘家在镇上,他们村离镇上两公里。农村一入晚上,外面漆黑,邻居串门都少,路上更是人影不见。   一种无言的情绪涌上胸膛,他看着大伯,不说话。25瓦的旧式电灯泡发着昏黄的光,看不真切人的表情。大伯停了一下,嗐了一声:“天也晚了,待会我们也不过去了。今天甜粄专门买多,你给你妈拿一包。”   秦忠信站起来,看着大伯吐字清晰地说:“我妈是胃不好,甜粄,她克化不了。”   然后不管大伯僵住的手,转身冲入夜色,走进黑暗。堂哥追了出来,塞给他一把东西。他没推辞,也没说话。他说不出话。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去投奔的一定是他内心里最以为能给他庇护的人,当这个他以为的庇护者给他的是冷漠无视时,无异于寒冬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奔向自家,到了院门外停住。因为感觉到两行湿意流在脸上。他毕竟还不到二十周岁,一个大男孩而已。   冷静一会,回到家里,弟弟在照顾母亲吃药。他进了和弟弟一起的房间。拉亮灯,摊开手,看到是皱皱巴巴的钱,显然堂哥平时是随便塞在口袋里。数数,127块钱。   他躺到床上,头枕着双手,内心感到一阵疲惫与恐慌。   与他的那些当时社会上的天之骄子又被家里引以为傲宠成宝贝的同学相比,他无疑是懂事成熟的,而那些同学充其量只是大男孩,不识人间疾苦。可除了家庭苦难带给他的磨炼令他早熟外,对社会、对人心,他还没有太多的历练。刚刚大伯给他的,无疑是一种冲激。现在面对经济的急迫与困窘、母亲的病痛、弟弟的担心害怕,他也累,也怕了。此时,内心强烈希望能有个人帮忙分担。   他闭上眼睛,脑海闪现一个方法。自己不用担心,他回学校后先向系主任支取几个月的薪资给母亲,弟弟休学一年。方法一跳出来,马上就被他否决。想着懂事的弟弟,怎忍心再耽误他一年。想想,如果弟弟和自己现在一样,那么自己是否就省一半的力量。但今天的弟弟不是,可是多年后的弟弟就是了。还有母亲的后半生,他不希望母亲的后半生病弱窘迫,也不希望自己和弟弟过这样的人生。还有,他想到他从大伯家出来时的委屈无助,忽然模糊地想到,自己将来会成家,也会有子女。他体味过这番辛苦,不希望将来的子女再经历一遍。磨炼可以在很多方面,不是吗?不一定都是钱上。他并不能太清晰的想到未来,只知道不能保持这种状况,也知道要振兴家业,兄弟合力会胜过一人。所以,他要培养弟弟和自己同样前进,不能中断他的学业,暂停也不行。现在家里三人中,母病弟幼,他必须真正担起来,不能让他们心有担忧。   这么一想,感觉一股力推着自己。长舒一口气,在心里过着亲戚邻居的名单。想起父亲舅舅家的表哥,长父亲两三岁,家在邻村,而两村只隔一条马路,现在镇上做杀猪生意,全家也于数年前住到建在镇上临街的房子里。父亲在家时,他常过来,一来就讲自己幼年时的丰功伟绩,江湖义气。讲他们幼时还没有义务教育,小学升级也要考试及格才行。他小学一年级上三年,只为等父亲第三年开始上学。可第四年父亲升二年级,他还是一年级,说是对那间教室有了感情。最后,老师忍无可忍,将他保送至二年级。就这样一路留级,保送,留级,保送,最终在他十七岁高龄也达到了小学毕业。每每说起,父母亲和自己都大笑,弟弟跟着傻笑。这个表伯也确实重情意,每次来都会带些东西,猪头肉,或者猪下水。俗谓姑表一家亲,既然带来了,父亲也就不推拒,也正好帮自家两儿子解馋。他决定明天去镇上找这位表伯借钱,现在只有他既重情义又拿得出自己想借的钱。   镇上的市场收市很早,所以他上午到镇上。到了表伯的铺面,还不到十一点,案上便只剩了两根大骨,一个猪腰,一块三、四斤的猪肉,可以看到猪皮下厚厚的肥肉,案上竖起的铁钩上还钩着两条花腩,表伯娘用刀刮着一块准备清洗的案子,表伯站后一步抽着烟。两个人都围着蓝色的油亮亮的围裙,不知是布的,还是塑料的。表伯看到他,先喊了声:“忠信。”将嘴边的烟头用力吸一口扔到地上,然后用脚蹍了一下,走过来。   秦忠信正要和他打招呼,一个人窜了过来,手里推着自行车,车篮里乱七八糟一些菜,边一手从口袋里掏东西,边嘴里喊:“来,前天的肉钱。”   “你个二货,昨天怎么不送来?”表伯喜欢和熟悉的人称诨号。   “昨天没来。”   “放屁,昨天你娘来卖鸡蛋,还是你送到摊子上的。”   “嘻嘻。”那人摸摸不知几天没洗的头。   “哎哎,不是。”表伯一边胡侃,一边数钱,“4斤2两肉,前天便宜,1块2毛8一斤,一共5块3毛8,怎么只有5块?让你8分,3毛拿来。”   “嘻嘻,没零钱了,改天了。”那人自行车调头,呼喇喇地响着走了。   表伯伸手没抓到东西,空手朝空扔了一下,笑着骂了声:“二货。”   又转过头来:“忠信,放假了?家里坐去。”便招呼也不打就绕过案子往铺子后面的家里走去。   秦忠信唤了声“表伯娘”,然后跟着表伯往后头走。   寒喧过后,唠了会嗑。听忠信说他母亲身体不太好,忙问检查出啥病,严不严重?当听了忠信的来意后,很爽快地应承:“好说,两千块钱嘛,别担心了。下午给人家猪钱,而且也不够。明天我去合作社取,你不用过来了。明天傍晚给你送过去,也看看你妈。”   竟然这样顺利!想到昨晚在大伯家的情景,看着表伯那典型的屠夫的光脑袋,脖子上油光光的金链子,往脖子上长的腮帮子。忠信觉得表伯真是个可爱的人。表伯的慷慨感动了这个早熟沉稳的青年,不禁双眼湿润。   表伯看到,拍了下大腿:“嗐,这有啥。唉,你们娘仨也不容易。”说着站起来走去厨房拎了块排骨,还没切,递给秦忠信:“拿去,别推。表伯给你接风还不够,过两天你表哥表弟收猪回来,替我教教他们。臭小子,个个没见识,野人一样。”   秦忠信推不掉,便拎着排骨,辞了表伯表伯娘盛情挽留的午饭回家了。   可是,秦忠信第二天满怀信心的等待落空了。可能忙没抽出时间,毕竟表哥表弟不在家,人手不够,他这样为表伯开脱。   第三天没来,周六。第四天没来,周日。第五天,周一,而且按表伯所说表哥表弟也该回来了,人手够了,仍没来。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他已基本知道结果,一个人坐了半天,静静地笑了笑。(事实上,一直到他毕业,到他工作……一直一直都没送来。)   弟弟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必须在这两天内办好这件事。他又到了镇上另一头一间小餐馆里找到那个同宗堂叔,借了九百块钱,在他坚持下,立下了借据,借期两年,总利息一百元,还钱时收回借据;金额与时间的所有数字大写小写齐备。回家后给了弟弟六百元作他的学费、杂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给母亲二百元,告诉她知道儿子需要一个健康的母亲,养好身体等着两个儿子成才。自留一百元作车费及开始几天的花费。回校前,教给弟弟母亲吃的是哪些药和当时看诊的医生,以备由弟弟定期给母亲买药,有需要时带着病历、检查报告、诊断书、药品清单等等去找当时的医生给改方。自己也备了一份,心想省会里,或许有机会向专家做些咨询。      ☆、第 7 章 责任的承担   一周后,秦忠信也回了学校。回校后尚未开学,先去系主任与李教授处报了到,并申请各支取一千元的工资,共计两千元。给弟弟寄去一千五百元作为弟弟到寒假的生活费、零用以及母亲的药费及有限度的补养。自留五百元。   开学后,先给自己申请了助学贷款。然后从自留的五百元中取出二百元去批发市场进了一百件男士T恤,请宿舍里一个擅画的同学在T恤上随便涂鸦,讲好该舍友不用出资金,涂鸦就好,加工好的T恤五元一件。所得营业额的20%给他,日结,当周一件未卖出,补他二十元,T恤挂一件作版在架子床床头,余下的放在一个塑料收纳箱里。箱子放在床头与橱柜间的地板上垫起的一块泡沫上,离门近的左边是红色塑料收纳箱,用透明胶完整的贴了写有大大的“新款”二字的白纸;右边是一个纸箱,周身用透明胶缠好,同样贴了一张纸在透明胶里,上写“不合适可退款,所退T恤扔此箱,到‘退衣取款箱’自取五元,所退T恤一律丢掉,所以‘新款’箱里的T恤请放心选取” 。对应用铁丝缠了两个长方的小塑料筐在床头栏杆上,左边一个红色的上面贴个牌子“买衣投款箱” ,在“新款”盛放箱上面;右边一个绿色的上面贴个牌子“退衣取款箱” ,在“退衣款”纸箱上面。   秦忠信不想把时间花费在收钱上,他是需要钱,但不是要做小贩。他愿意以对同学的信任来换取自己的时间。至于退款这件事,同学之间,不合适自然可退,而退回的衣服自然是试过了,没试过也当试过了。他自己有洁癖,从不会穿任何人的衣服,也不喜欢别人穿自己穿过的衣服。他认为即使可以洗,也抹不掉穿过的事实。不仅衣服,所有的东西都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凡退回的T恤他一律扔掉。而“退衣取款箱” 里则每天早上保持放有二张五元的钞票。开始,有人半信半疑,不合适或不喜欢就来退。在舍友的几次证实下,竟无人退货了,而不知如何传播的,反正很快整栋男生都知道这间卖T恤的宿舍,再后来大部分男生宿舍楼都知道了。有人知道“老板”是秦忠信,他本人的效应更催化了这一传播。竟使这项小生意有声有色起来。不过必竟是T恤,也不会卖太多,但一个月也能卖一百多件,金额与T恤数量他从未认真对过。他认为,即使偶有遗忘放钱的偏差也不会太多,没必要为了这个精确度花费时间。第一个月最终核算自己净赚二百二十块钱,他把二十块钱作奖金给了作画的同学。作画的同学开心极了,不是因为自己赚的一百多块钱,这些钱还不够自己一半的零用钱,而是看到自己的画竟被别人用钱买了穿在身上,也算是作品卖出,非常的有成就感。   所以,渐渐地,作画的这个同学越来越上心,甚至不自觉得留意着新货的数量,提醒着秦忠信进货的时间。这个同学就是许嘉志。   许嘉志同样是非常优秀的男生,但成长太顺,所以性格中的沉稳暂被天真阳光遮盖。而T恤上作画无异于是秦忠信给他提供一个施展平台。所以,两个远隔千里,身份背景迥异的男生建立了革命友谊——当然,这是在许嘉志心里。至于秦忠信,他也蛮喜欢许嘉志的厚道、开朗,但也看出他虽聪明,却单纯。他感觉自己沉在深潭里要冷静求生,而许嘉志浮在人工湖上悠然观景。这是两个不同的家庭环境造成的。可是,他一点儿也不嫉妒,他从不嫉妒任何人。好像,自小他就没品尝过嫉妒的滋味。相反,他感恩自己的父母,内心里非常亲近他们。只是,他对许嘉志的感觉肯定不同于许嘉志对他的。他看许嘉志如同高一年级的同学看低一个年级的同学。他清楚,许嘉志只是少些磨炼,等毕业工作后,他同样会非常出色。两人由这个时间开始在秦忠信的释放范围内推心置腹。秦忠信不会查户口,但他静默地从其他同学的聊天与彼此询问中了解了每一个足以令他了解的人。   T恤有季节性,但有长短袖,加上这个城市热天居多,一年四季从没有零度的出现。所以也勉强帮衬着他在大学余下的时间里承担照顾母亲和弟弟的责任。   毕业后,他与许嘉志同被分配到市轻工外贸,他在销售一部,许嘉志在销售二部。办公室楼上楼下,但毕竟工作场所,所以除了上下班偶遇,加偶尔相约打球外,俩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国企安稳,福利好,但那个四平八稳的环境所带来的效益远达不到秦忠信所要的。所以在第三年他抛开别人眼中那稳定的一切跳槽到一家外企,从一线销售员做起。在这间世界上同行业中首屈一指竞争激烈的外企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从一线销售人员经历销售专员、销售主任、销售经理直到现在所售产品线的大客户经理,成长的速度让男女同事嫉妒 。是的,职场是无硝烟的战场,无分男女。可能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无人会真正怜香惜玉。职场女性也不需要是吗?外在再优雅也难掩的强悍让男同事害怕,不知不觉间你已是对手。再绅士的男人也不得不披上盔甲,因为不仅有越来越精干的异性,还有虎视耽耽的同性。当然,这种硝烟现代人很用心地把它隐藏在职场上优雅而精明的微笑里,一杯咖啡的忙里偷闲里,酒吧荡漾酒杯的渲泄里,一切好时机的暧昧里,家里客厅明是实非的放松里,似更开阔实更狭窄的逃避里。优雅从来不会由小资情调中蕴育,富足从不会由薪水中提供,从容从不会由打败别人中获得,爱情从不会由浮燥功利的心收获。很多的人都厌弃周一,很多的人晨起的时候最疲惫。奋力地争取物质的富足,不断地逃壁内心的空虚。暖昧成了精神的伊甸园,猎取成了爱情的速食面。但是,世界仍是前进的,眼睛所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远,人的追求越来越高。要生存,要承担,要心安。所有人都看得到秦忠信的成绩,无人知道他看到什么。   工作后,让秦忠信更认识到生活的真实。他大学毕业时,弟弟刚升大学。弟弟也很优秀很用心,弟弟可以尽力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但不是每个人都是秦忠信,同时物价飞涨,所以仍需哥哥的补贴。于是一份薪水,家里的债务、自己的贷款、弟弟的学费与部分生活费、母亲积年病弱的药费、补养与家用、自己的生活。工作中的男人与校园内的男生,二者生活的差距太大。国企的薪水加上既勾心斗角又安逸的工作环境让他心生厌倦。所以未满三年就跳到现在的公司。   经历层层筛选得以入职后,他知道自己并不比同事有任何条件上的优势,虽然他是几乎任何一个见到他的同事心中的潜在对手。他很清醒以有形条件来论,大家都出自名校,能力相当,同样聪明的大脑,同样是公司寄予厚望的潜力军,也同样接受紧随将来的严格的考核,工作里没有人情只有成绩。其实,他更喜欢这样。他不是容易被感动的人。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他的感情都给了母亲和弟弟。在他眼里,只有母亲和弟弟,与非母亲和弟弟的人。所以,在同事尤其是差不多时间进公司的新同事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就像当初在教授身边做助手的时候沉静踏实有条不紊地有序地工作着,当然这是按他的紧密而持续的节奏。也因此当同批新同事因公司在外的影响所带给自己的优越感还没完全被工作的压力撵跑的时候,他已在工作的道路前行了远远一段距离,并留下清晰的脚印。   如果说当初市轻工外贸让他了解了工作场所与校园生活的差别。那么新公司则真正让他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心智认识社会。因为在那个刚向繁荣开放方向走没多久的年代,国企里再人情复杂沟心斗角也是在一个比较淳朴信念许可的范围内,所以不过是也只能是让他得以初涉社会而已。而新公司则是借助这个工作大门把他从这个社会看到繁荣热闹的一边拉进来然后干脆直接地把他推到拥有杂乱浮燥风景的另一边,并且让他参与、融入。   公司有一条非常冷酷的规定:基层销售专员每三个月淘汰一人,销售主任及以上各级别每三个月同级相比降级一人。这意味着,你不仅要有成绩,还要至少胜过一人;而且,你这三个月的成绩和下三个月毫无关系。所以,工作中,不仅要这三个月的收割,还要有下三个月的储备,可是你又不能真的留单,因为还要预备别人把你挤到最后。这个规定让人人自危,挖尽潜力。每天一早回到公司,看到自己前一天的报表,在外面的所有趾高气昂都变成了焦燥威压,仿佛有条疯狗在旁边虎视耽耽。出了公司又用趾高气昂来安抚自己以保护脆弱的心脏。      ☆、第 8 章 职业上的考验   秦忠信有压力吗?当然有。不过他的压力是晋升,而不是被保留。他坚信一个事实,在任何群体,都会有高下之分。而他生来没有属于中后段的特质,他就是为前进为攀登而生。所以,每一个他所处阶段的考核都不在他关注范围内,他所关注的永远至少高一阶。而他以后的发展事实也很好地证实了另一条真理:一个人的目标更高时,他会理所当然地获得优于其他同样付出的同类的成绩,因为,他的每一个细胞都习惯了更高的状态。不过,一个人所求既高,自然会一切难题提前而至,而且因为面对者的条件未对等而更增加难题的威力。   他在进公司七个月后刚升上销售主任的时候接洽一个案子。这个案子比较有份量,如果成交,将是当时他所属团队的最大案子,会让自己年终奖金翻两倍,更重要的可以令他自己缩短考核期晋升销售经理。抛开薪资待遇、奖金点数,其实除了市场总监外各级别并没有多少行政权力的区别,而是在面对客户时公司所给的资源权限不同,比如折扣,产品搭配的挑选;还有批的客户运营费额度不同,比如销售专员只报销定额话费、定额内的车费、餐费、定额内差旅费,销售主任除了销售专员上述报销费,还有每月定额四千元的客户运营费(而当时销售主任级别底薪才三千元)及加大产品线,销售经理客户运营费一万元以及提前申请自由搭配产品的特权,大客户经理则定额二万另加二万元的特殊审批以及产品先行搭配事后报备公司的特权。   这个客户是他与一个客户在一间会所谈生意时认识。客户是个女性,年近五十,但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保养很好,漂亮精明,神态优雅,是那间会所的老板娘,一位吴锦绣女士。客户与她熟识,便公事化地引荐了一下。秦忠信敏锐地感觉到这将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客户,便递过了自己的名片。虽是为了挖掘客户,但他绝不给人一般销售人员的感觉,不卑不亢,沉稳阳光,仿佛他拥有一个宝库,有机会照顾你一些资源,让客户心生信赖。   吴锦绣客气地接过名片认真看看,然后礼貌地与他握手,看着他客套两句。又与他二人聊几句才离开,在他坚持买单时给打了七折。可是,接下来的跟进并不顺利。秦忠信打了三次电话,头两次都未接,第三次接通。吴锦绣很客气地说有想法给会所加设备,但暂时没有时间落实考虑,不过有时间时会请他到会所喝茶。放下电话,秦忠信知道“有时间”时怎样,往往是永远没时间。不过没关系,他不会放弃,所有该做的或他认为该做的他会做到极致,但也不会痴缠,销售本就是有心地不经意间。但通话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他却接到吴锦绣的电话,说当天下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问他可否过会所谈谈。那次见面是在他们初次见面的包间,两杯果茶,吴锦绣说了一下她会所的规划和要求,沟通一下意见,让他帮忙计划一个周全的方案。吴锦绣因时间安排,谈话一小时十分钟结束,当然不会太详尽。当天晚上,吴锦绣又主动打来电话做了一些补充。约定第三天同一时间看计划书。第三天是周四,他们的约见是在吴锦绣的办公室,不过,并没有办公室的感觉,很大,但挺空。浅棕黄壁纸,两套紫红色真皮沙发,一套前面是整套工夫茶具,一套前面是西式茶几。两套沙发旁边各一盆夏威夷椰子树。一张远离沙发的大的紫色实木办公桌更像一个大艺术品,刻着精美的木雕。桌上除一台笔记本外,余下位置放的是几件艺术摆件,其中有一个尺半左右的假山石盆景,长满绿苔,有淙淙的流水。地上铺着深棕底零星见蓝、白花的地毯。整个感觉典雅而利索,充满质感的美感。吴锦绣笑说她人比较散漫,不喜欢正常办公室硬邦邦的感觉。   因为是看计划案,所以他们坐在摆了西式茶几的那套沙发上。吴锦绣看得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确认过,问题问得都很精明到位。等整个计划案讨论过一遍,看时间已是下午六点半,时间过了三个半小时。吴锦绣对占了他那么多时间很抱歉,提出请他吃晚饭,自己的会所,非常方便。秦忠信看出她是真诚相约,而且餐桌上更容易培养融洽的感情,便没有推拒。   席间,吴锦绣一扫工作中的严肃精明,和他亲切交谈,声音清透温和,语言智慧幽默,让人如沐春风。她俨然把秦忠信看成了一个勤奋上进的后辈,毫不隐藏对他的欣赏。不过,她希望秦忠信能帮她把产品做的更丰富一些,另外价格上能达到她希望的优惠。买卖双方,肯定会有利益的纠结,谁都想为自己多保留利益。但有交涉才有成交的可能。他所在市场部总监非常关注这个案子,指导他怎样能更完善地促成这个案子以及价格上的底限。吴女士现在所提要求还没有触到底限,不过,他不会现在应承,只说会尽全力争取,但不保证一定做得到。吴锦绣很理解他,反而安慰他说虽说公是公,私是私,但她确实挺欣赏他,所以虽有另一间公司也在帮她做方案,但若同等条件或他们公司只稍高她能接受的范围,她都愿意把这单生意交给他,不过还是希望,如果可以,就尽量让她少出些钱。   大家都很聪明,彼此听得懂弦外之音。于是一餐晚饭在表面愉快而实际上没有任何承诺的一个半小时后结束。   秦忠信品味着下午和吴锦绣见面的整个过程,评估着在各种条件下可能成交的概率。第二天早上在总监办公室一小时后于下午临下班的时间给吴锦绣电话约再次见面的时间。吴锦绣告诉他准备在B市开一个休闲中心,下周二要过去和当地一个合伙人确定位置和商讨一些细节,大概十天左右回来,而周末另有事情,他们的见面要等她回来后再安排了,或者……她很歉意地解释不是推脱,实在时间碰车。而后留了个婉转的余地说秦忠信如果不怕辛苦,可以在下周一晚八点钟她处理完将来几天要安排的事情后到她办公室。他握着电话沉默了,洽谈后她就出差十天,那晚就的确不是太好的时机;可放弃后就要再等十天左右,十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做任何生意时间都是非常重要的。思想翻转几妙后定了下周一晚八点的时间。   周末休息。周一晚饭后,秦忠信如约而至。会所里灯火通明,正是一天中最放松最热闹的时候。秦忠信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她正坐在前次坐的位置,茶几上却放着一个棕色女士皮包。他敏锐地发觉她不是□□定,虽然别人看到只觉得优雅。他打了招呼,迟疑一下问她是否真的方便?   吴锦绣本来靠背坐在沙发上,听到他问话拿手机的手握紧了一下。抬眼看他,身子前探伸手到皮包上,告诉他那里是些要用的现金,需要带回家,问他可否先帮她送回家,然后再谈方案的事情。秦忠信笑笑,爽快答应。女士求助,即使这趟的工作泡汤,也只能答应不是?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帮忙。于是吴锦绣拿好皮包与秦忠信一起去了车库开车回家。   一条江横穿这个城市,在市中心有段分岔,分出主次航道,在主次航道中段有个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四面环水的小岛,岛上是豪宅区,音乐厅,展览厅,运动会馆、酒吧、医院、小型超市等悠闲及生活设施齐备。一栋栋独立别墅面积不是太大,但环境清幽雅静。车开进其中一座的车库。别墅两层,上下灯火通明。秦忠信随着她走进大厅,吴锦绣请他稍等后便拎包直上二楼。秦中信站在客厅,无意识地打量一下这个别墅的内造。整体浅金色调,浅金色大理石地板,浅金色帘幔,会客处则是浅灰色地毯,上面是浅灰色沙发、白色大理石茶几,几上有一套水晶杯。整个大厅在高悬的水晶吊灯明亮的光线下,柔和而舒适。这时吴锦绣站在二楼唤他一声,让他到二楼客厅。他抬头,看到二楼楼梯口就是一个小客厅,便抬步上了楼。吴锦绣道歉着“怠慢”,从旁边小酒柜斟了两杯红酒,递给他一杯,说自己回到家喜欢喝一杯红酒放松一下。秦忠信接过酒杯,没有马上喝,看着轻嗅酒香的她。她薄抿一口,轻笑一声,抬手往后面的发髻,瞬时微卷的长发铺满双肩,带着一股随意慵懒的美。   聪明的秦忠信隐隐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了。今晚的时间与求助,明天的出差都可能是个借口。他早已发现别墅里一片安静,似乎空无一人。      ☆、第 9 章 吴锦绣      不过他并没有被吓走,只是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说话,他要确定情况,然后才能确定该怎么做。吴锦绣以为他是无措惊呆了,妩媚地轻嗔一笑,声音沾了红酒的迷醉。   夜静如迷。有什么东西在酝酿,让空旷的两层楼一下子逼仄起来,被愈来愈浓的气压压迫。   “我,美吗?”   “吴总……”   “不,这不是办公室,叫我……姐姐吧。”一个温香的躯体靠近,一个染着猩红指甲的雪白手指轻点上他的唇。   “姐姐?这里……”   “我独自一人,保姆休假。”她要他卸下心房。   “呵呵,你不怕我……我们刚才……”现在他不是一个销售人员,而是一个男人。虽然,二十六岁,年轻了一些,但他体内的精神上的男性走到了前面,挡住了他的工作身份,以与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相面对。   “钱?那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够多少额的定金,就做多少额的定金。”   “方案还没……”他真地惊讶了。   “我相信你会做了调整,就按你定的做,若做不了,之前那个方案都行。”   他默,端着酒杯,依然没喝,依然不动。   “准备开设的休闲中心,也会需要的。”   只是“准备” ,太遥远,而且不是说有合伙人吗?第三者,总是较大变数。   “会所,有很多老主顾,我会把他们引荐给你。”这句话击中他,内心光闪电转。   他看向眼前的女人,实际上应该是和母亲差不多的年纪,但样貌、风度上都比母亲年轻太多。她年轻时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即使现在已经不再有鲜花的娇艳,但增加了岁月的韵味。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但很细,很浅,在灯光下更是淡到几乎看不到。长发如藻,丝质家居长袍里身段隐现。她又往前一步,他已感觉这具身体的温软。一只美白的手伸过来,轻轻扯松了他的领带,缓缓解开了他衬衣的一颗钮扣,两颗钮扣,三颗钮扣。他垂下眼眸,看到那根红指甲的食指从他的喉结慢慢下滑,滑到胸口。他再看她的脸,她正好抬眼看向他,眼含暗火,红唇带笑微启。   钱,晋升,公司可以利用的资源,在他脑海里跳出。一经跳出,便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清晰,让他内心涌出一股急迫的、一股男性的欲望开始发酵、膨胀。喉结咽动,呼吸不再平稳。   夜,无第三个人的空间,红酒,不知她何时放起的音乐,孤男,寡女,这样的齐备,已经为情节拉起了帷幕,置好了道具、背景,只需要男女主角进入戏中了不是吗?温软的体香萦绕鼻息,他拉开了领带,抱住了这具温软的身躯。不知道怎么进到的卧室,怎么倒在了床上。   被冷落的酒杯掉落地毯,酒液流出,在地毯上洇晕出花纹,妩媚,妖娆。   他被一声尖叫惊醒,自己在做什么?看着那张因迷情而妖媚的脸,他没有征服的快感反而忽生厌恶。于是迅速释放,翻身捡起衣物奔入洗手间。洗手间内,手扶洗手台一阵作呕,因厌恶而想呕。没有洗浴直接套上衣服,出了洗手间扫视了一下没发现遗漏的东西,没往床上看一眼,没理会背后的一声满怀情意的呼唤,虽然那声音因一场旖旎后而慵懒娇软,转身扭开卧室门旋钮走了出去。从沙发上拎过自己的包快步下楼。   吴锦绣还没完全平复,正惊讶他去洗手间的快速,疑问着想问还没问出却见他已全身周正出门而去。愣住了,几秒钟,翻身下床,披了一件长袍就追了出来,追下楼梯却听到别墅院子铁门闭合的声音。她关闭一楼灯光奔到落地窗掀起帘幔一角,贴着玻璃向外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竟然这么快地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一下惊愕,有些泄气,扯帘幔的手无力地垂下。她站在那儿,转身看向这寂静的空间。这里,所有的布置都是由她做主设计的,设计公司只是按她的意愿做出效果图,然后按图施工,摆设。设计公司的老板是她先生的朋友,开玩笑说以她的设计天赋可以去他公司做设计总监,不要她上班并享有分红。她也曾以这温暖、典雅的设计而骄傲。整个空间淡雅、明亮,视觉上空间远大过实际面积,待在这样的家里温馨而放松。可是现在,她才觉得太过空旷,冷寂。现在是五月初,晚上不用空调也正气温怡人的时候。没来由的,她觉得冷,抱着双臂,在黑暗中缓缓上楼。   将身体放进浴缸中,拿一张面膜布浸了卸装油贴在脸上,闭上眼,在眼睛上敷上同样浸了卸装油的化妆棉,玫瑰精油融在水汽里氤氲着她的脸。她完全躺在浴缸中,让这温暖而香气隐约的水漫到下巴,让身体让肌肤完全放松。她感觉自己在飘浮。良久,冷了的水让她清醒,轻轻按压了面部,揭开脸上面膜布与化妆棉,起身,擦干身体。走到洗手台,重新细致地卸了妆,用洗面乳洗了面,让脸上每一个毛孔都透气舒张。然后,她的手在那一堆护肤品上顿了一下,最后挑了个保湿面膜敷了脸,均匀地涂抹好。再然后,倒在手心上几滴护体精油抹在身上,凡所勾到的位置以手指轻柔按摩过。时间正好,将脸上面膜洗掉,用化妆棉搽过护肤水,敷上眼霜、面部精华、晚霜。一切就绪。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部因为彻底清洁而晶莹透明,眉目清晰,没有带妆的精致,却因眼神中的阅历而多一分成熟的优雅。因为这个时候皮肤的水分最饱满而看不见细纹,连颈纹都很淡很浅。她看着自己的身体,都说女人体是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她从镜中看到白暂的皮肤,岁月不留痕迹的脸,细长的脖颈,秀气圆润的肩,紧致细长的双臂,细致纤长的双手,依然美好的胸脯,贴近心脏小小的妖冶的蝴蝶纹身,依然纤细紧实的腰身,低头,看到紧实修长的双腿。也许自己的身体今天比不上二十岁的女孩子,但因二十年从未间断的瑜伽让身体的柔韧与线条紧致绝不输于三十岁的女性。再看向镜中,慢慢抬手抚向脖子上的一个红痕,唇角浮笑。□□的皮肤上不止一处,纤长的手指将看到的痕迹一一抚过。忽然,她停住了,她发现,除了脖子上的一个,其它无论深浅都不是吻痕。想到他进浴室的迅速,出浴室的齐整,离去的匆忙,全程的沉默。心里一沉,披上浴袍走了出去。在床边站了一刻,走出卧室,绕开两个地毯上的杯子,到酒柜倒了杯酒。缓步下楼,坐在没有开灯的一楼沙发上,看着二楼的光亮。哪里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踏实?   秦忠信疾步走出别墅,恰好一的士通过,他招手上车,让司机快速开走。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不能让他清醒思考的地方。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进门,关好。把包扔到沙发上,就把所有衣服脱掉,连同领带鞋袜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大踏步进入浴室打开了淋浴最低水温。冷水淋到身上,后背有几处刺痛,他想起纵情时一双手紧缠自己的后背,指甲陷入皮肤。一场久久的淋浴后,甩了下手臂的水珠,伸手拿下浴巾擦拭着头发,转身对着镜子。这间浴室不大,淋浴器正对着洗手台,侧边是马桶。擦干身体,抬步到洗手台,给牙刷上挤了牙膏,刷牙,然后洗脸。秦忠信平时做事基本都是时间很精确的,不过今天每一样都比平时要久很多。终于洗漱好,长舒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很重视仪表,自小就是。父亲在身边的时间不多,母亲则把他两兄弟收拾得干净利索,纤尘不染,家里也是,对她自己也是。母亲常告诉两个儿子,衣服可以旧,但是不能脏,人可以穷,但是不能邋遢,要讲究。一个人自己讲究了,别人就不敢随便对待你。也许是耳濡目染,也许是骨子里的个性如此,高中开始住校,母亲照顾不到,他自己也这样做。课业后洗衣服,干了的衣服他会叠好,折齐四角,用书本压平。高中男生,半大男孩子,哪一个床铺不像狗窝,衣服乱丢乱放像扔白菜,有时还会和别人的混乱,穿衣服时分不清谁是谁的。但他的永远不会被混到,因为他的永远那么整洁整齐。也许你会觉得他一定看起来就是严肃刻板的人,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那你就错了,他很阳光,至少外表是,阳光开朗,但又相对沉稳。话不多,但你不会觉得他沉默。他也清楚自己与很多同学的不同,所以每到一个集体,他会提前说明。而且,除此之外,他大方乐观,又无论什么上手都又快又好,但他优秀过别人时的态度给别人的感觉又很舒服,所以基本没有男生会对他嫉妒。      ☆、第 10 章 他的底线   本来都是少年,学生时代,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顶多有个分数排名,但学习可以自己争取。所以,他与同学总是很快打成一片,在每一个和他接触了的同学中,他都是不容置疑的领袖人物。他的洁癖便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仿佛,他是秦忠信,他就该如此。进了大学,人长大了,都会讲究些,而且大学学校生活要比中学丰富得多,分了大家的注意力,他也就没那么特殊了。只是同学中,他依然是最吸引人的那一个。   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单身公寓,是他定下这间公司后才租的,之前住在市轻工外贸的单身宿舍。本来,按他的年龄,他的薪水,他可以做个快乐的单身汉。但是因为家庭的责任,他的每一分钱都需要花得很慎重。所以,虽然租金高蛮多,但他在他可媲美数学家的理性而精确的大脑里权衡几合后选了这间有些楼龄的公寓。首先,它离公司近,可以省车马费,省时间,也不用到公司时显得奔波,他喜欢从容;其次,因是市中心,所以虽无居住小区的花园,但出了公寓楼下,一条宽阔的街道,一切生活设施、休闲设施齐备,并且因为基本都是服务于各个公寓的,所以不会像贸易街道那么吵,相反倒挺安静;再次,里面多是比较大型公司的外籍高管,另有这些公司里收入不错的合租的白领,人员相对简单,现公司就有两个同期的同事住在他同一楼层的另一五十多方的单元。既然走出了宿舍,就不想再与人同住,所以他选了个最小的建筑面积只有二十八平方的单位租住下来。不同公司工作本是互不相干,但住成了邻居,再见面便有了点头之交。而这点头之交将来是否有用处谁能预料到呢?那么有便比没有好。   房子的租金占了他薪水三分之一还多,好在基数比原单位高。否则就先影响了他的生活安排,他自然不会让自己处于这种状况。弟弟再过四、五个月就毕业了,不同于自己毕业时还有分配。现在要自己找工作,那就需要一个稳定期。既然有自己这个哥哥在,他就希望弟弟能够从容找一个真正能发挥他而他又从心里接受的工作。不过是自己再多资助他两三个月而已,其后弟弟自立了,他就可以完全为自己而发展了。但这也意味着,这大半年,他在资金上还是要慎而又慎。所以……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太多的资金投在衣物上。也因此他很慎重地打理自己的衣物。在购买上,宁可少买,也要自己看得上心甘情愿买的,即使这样以单件论他会花较多些钱。但是,他认为一件合适的衣服的重要性不会输于一个人的内在,而让他因为合适而实实在在的自信的价值却是远远高过衣服的价格。在他心理,他一无所有,而他要一个质感的人生,他唯一的资本就是他自己。他要自己在任何时间都与自己的追求相符,也只有这样的动作才与自己相匹配。幸亏男孩子的衣服款式不像女孩子的那么多,因而可以不要太多件。而因为数量上的局限也导致他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子都有数。可是,他仍然把今天穿过的这套衣服鞋袜都扔掉。当他被那一声尖叫惊醒时,他没有征服的成就感,反而让他意识到在他唯一的资本里,不包括他自己的身体。即使自己是个男人。   他并不是清教徒,但在男女之事上,他要你情我愿。如果只因性别关系,男人在条件交易上就以为自己并没有付出什么还赚了一场温柔乡。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一个人在玩弄别人的同时,岂知不是在玩弄自己。   他在那一刻陡生厌恶,不一定是厌恶那张迷情的脸,而是厌恶事情发生的原因。厌恶那个女人以条件做引诱,厌恶那个引诱竟让自己脆弱。这违背了他的原则,伤了他的骄傲。没有他情感的允许,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自身——他的情感与身体用诡计,包括自己。   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换上睡衣,先把垃圾提出去放进楼层的培圾箱。回来后洗一遍手脚,然后四仰八叉躺到床上,了无睡意,盯着天花板,心无所想,在的士上时已决定放弃这单生意。拿过手机看看时间,已是零晨两点。明天还要上班,还是先休息吧。拉熄灯,闭上了眼睛。   总监知道他昨天的约见。所以,一早他就进了总监办公室开门见山说这单生意已经黄了,害得见了他满怀欢喜茶都顾不上喝的总监当场愣住。几秒后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是条件太苛刻。总监惊讶,那么低的底限还不行。想问他细节,他却说要去多跟些其他的客户以弥补这张单的损失。临出门时,总监忽然试探性地问他,这张单,换其他同事跟进行不行。他回头,意味深长地一笑,回答可以,稍后会把全部资料传到总监邮箱。   吴锦绣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出差本在两天后。她有些不安,有些烦燥,可想到计划案,又有些安定。她趴在床上,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他并没躺过,更没过夜,所以其实很淡。但她就是觉得清晰,她从来没觉得她的卧室她的床这么可爱,这么吸引她。她回味着,他在小客厅忽然抱住她,急切地吻向她。她有些后悔自己竟然矜持了一下,让他一口吻到了脖子,他们相携着,纠缠着,进了卧室,彼此撕扯着衣服,倒在了床上。她疯狂地吻他,索取他。渴望吻他的嘴巴,却找不到,那傻小子一阵忙乱,却不知来找她甜蜜的双唇。她又拿手抚摸脖子,她清晰地记得那个吻痕所在,然后手滑到她看得到的或深或浅的斑痕。还真是个凶猛的孩子,他很投入呢!想着他的样子,他外表看起来稍瘦实则修长而健美的身材,他结实的胸膛的每一寸肌肤。她脸上不自觉现出陶醉的笑意。虽然吻痕少,虽然他全程沉默,又迅速离开。她现在全都理解为是因为他的青涩,因好运突然而慌乱无措。是的,一定是这样。看,自己刚才胡思乱想什么,不安什么?像个十八岁的小丫头。   这么想着,又兴奋起来。拿起手机,看着黑黑的屏幕,开锁,没有电话和短信的提醒。这个傻小子,应该到家了吧?怎么也没个电话或短信?自己要不要打给他?心里很想,恨不得他从这里出门开始就是褒电话粥的。看着他的号码,手指抬起又放下。算了,先让他缓一下吧。而且,自己也要显示一些姿态不是吗?其实有什么害羞的呢?他不知道他无论怎样,她都是喜欢的吗?难道她这样表露的还不够?那还要她怎样呢?就这样,她想来想去,阵忧阵喜。最终自信地确信,他会找她,一个销售人员如何会推开到手的生意,还有她……她和她许下的背后的资源。于是,零晨两点,她甜蜜地睡去。   第二天,她打破了每天上午睡到九点的习惯,早早地就醒来。虽还不足五小时,却清醒地仿佛睡饱了八小时,清醒,甚至亢奋。保姆晚饭时才休完假,她洗漱好,穿上家居长袍,快乐地给自己弄了早餐。坐在餐桌前,拿起手机打开,看看安静的屏幕,皱了皱眉。要不要打个早安电话呢?她想告诉他她在干嘛,也想知道他在干嘛。拿着手机有些纠结,最后写了条短信:“早安!想你!”想想,又把“想你”删掉,按了发送键。然后把手机放在前方,开始慢慢地吃早餐。可是,早餐吃完了,也没有回复的信息。情绪又低落起来,又坐了片刻后,懒懒得起身。这时清脆的铃声响起,迅速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跃入视线:“早!”只有一个字,可这一个字已令她神采回归,步履轻盈。到了楼上,快乐地不知该干嘛。和平时相比,今天时间太早。他现在要上班,不能打扰他。自己就勤快一次,先去办公室吧,今天请他吃午饭,对,吃饭敲定合同,多顺理成章。她忘记了等他找她定合同了。于是,坐到梳妆台前,仔细地化妆。都说女人最好的美容品,一是睡眠,一是恋爱。即使这恋爱只是她内心的。最后一笔完成,去到衣帽间挑出最让自己焕发的衣服,穿戴一毕,美美得出门。   会所员工都惊讶老板娘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她微笑着看看每个和她打招呼的员工,比平时平易近人。   可是,中午的约会未能如愿,电话都没打通。他还在忙?与同事一起,还是与客户一起?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一下失了胃囗。出了自己的会所,去街上闲逛一下,想着下午做什么呢?会所不像公司,她没什么文件要批。幸好闲逛中有几个同学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下午想到她会所聚会。正好赶走她的不安定。      ☆、第 11 章 吴锦绣的心思(上)   回了会所陪着三个同学聚了一下午,她不露声色,但一直留意着电话,也一直没有她盼望的。一时赌气便想起了战略。几个同学不像她要亲自操持生意,又儿女成人。本就聊得嗨了起来,她一邀请,便顺势留了晚饭。席间加点小酒,不留意便喝到微曛。酒阑人散,一个领班代驾送她回家。到了家中,凉风一吹,竟添醉意。让迎她的保姆不要打扰,进了卧室,关上门,只脱了外衣,就扑到床上。趴了片刻,从扔到床上的皮包里翻出手机。酒意给了她勇气,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号码,毫不犹豫拨了出去。电话里传来嘟嘟声,又在无尽的嘟嘟声后归于茫音,电话未接。不过她并没有听到,因为已经睡着。   由于心里不安稳,所以这一晚睡得并不好。零晨四点半迷迷糊糊醒来,头因为宿醉而隐隐作痛,看看自己衣衫不整,感觉脸上沉闷厚重。昨晚竟然没洗漱就睡了。起来进了浴室,打理一遍,一小时后走出来,清爽了很多。只是口干舌燥,下楼倒了一杯水,喝下后,又觉腹饿。昨天一天她根本就没正经吃过东西。于是,拿出一支牛奶,稍微加热,用两片面包蘸着吃了。感觉舒服些,回到卧室。把扔到床上的包放到它该在的位置。看到躺在床上的手机,拿起来,看到了自己未打通的电话,眼神暗了暗,又上床,钻进被子里。眼神无焦点地呆呆看着,竟又慢慢睡去。   这一觉安安稳稳睡到十点钟,起来简单洗漱过下楼吃早餐。吃完后坐到客厅里准备泡杯花茶。保姆喊她说好像听到电话铃声。她一愣,马上心跳加速,这个号码属于私人号码,只有几人使用。她放下杯子,迅速上楼,拿起手机,响铃停止。她看到是固定电话号码,她认识这个号码,在他名片上,他们公司的号码。手指动了动,又忍住没有回拨。他在公司。她知道他会再拨过来,她等他。   她感觉从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的等待,实际还没有十分钟。她再等不了,终于回拨过去,是总机,她按了分机号,却无人接听。幸运地是,刚放下手机,这个号码又打过来。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温和、专业的男声,不过,不是她要听到的声音,她感觉奇怪。而这个陌生男声告诉她,从现在开始她的单已转由他来服务,更令她错愕。耐着性子听他解释后礼貌地回说现在不方便讲电话太久,挂断。   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公司为什么要转单?他不要这单吗?这单对他不重要吗?那还有她呢。灵光忽现,是了,关键是她,是那晚,那晚是他态度的分界点。不行,她要问他,要听到他亲口解释,找到那个号码按了出去。响了两声即被接起:   “吴总,您好!”听筒里传来她心心念念的声音。   “忠信,我……”   “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回您电话好吗?……好,一定……拜拜!”   “一定?”一定什么?她还没说话。她看着电话,因听筒里传来她心心念念的声音而稍平复的心渐渐有些愤怒起来。好吧,既然有事就等他回复,她也不想失了风度。   回复很快就到。   “吴总,抱歉。您有事找我?”   “你……为什么转了单,你不接了吗?”   “哦,那是公司的规定,我必须遵守。以后业务上,那位同事会很好的协助您的。还有,为了避免恶性竞争嫌疑,我们尽量少联络。先不打扰您了。拜拜!”声音年轻,干净,斯文中略带清冷,话却客气地令她心寒。一番话干脆利索,丝毫不留继续的余地,挂断。   她气笑了。她本就是个精明的女人,已隐有感觉,只是她的骄傲与动心不让她承认罢了。不过,他既然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与面子,就不要怪她接下来会做的事。她却忘了,自己之前的行动,如何让别人顾及她的感受与面子。她看向房间一处,冷冷一笑,去了卧室里一个类似壁厨的空间,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出来后,竟一身轻松,满含笑意。   下午,她又拨了一次电话,如果解释了,如果仍是他负责这张单,那么一切不变。不负责单也行,只要是负责……,以后,她总会在业务上补偿他的。她这样自作自想。   电话未接。她也没太大反应,跟后发了条短信:“明天中午见个面,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你,你可以到别墅来。”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也可到会所。”   十分钟后收到回复:“您不在出差?”   “改期。”   “好。明天下午六点半,会所。”   “好,六点半。”想着自己明天的胜利,她得意而轻快。   秦忠信看着信息,有点儿疑惑,想一下,确定自己那天没有漏下什么。也罢,当面说清也好。没有纠结,转神投入工作。   第二天下班,秦忠信如约而至。到了包间,吴锦绣已在等候,面前一杯咖啡,见了他微笑如煦,优雅如常。他坐下后,有人给他也送来一杯咖啡,他微抿一口。   今天秦忠信穿一件黑色的衬衣,棉加真丝的质地,既有棉质的挺括,又有真丝的光泽,剪裁合体,做工精良。因为下班,他解下了领带,解了三颗钮扣。喉结下隐隐露出精壮的胸膛。他本就容貌出色,此时与之前几次见到的干练专业相比,更多了一丝性感。吴锦绣坐在他对面,看着眼前的他,心里更增添了要他的决心,也更增加了自己必赢的斗志。他还不知道,她已把他当成猎物。   “忠信,你那同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层的决策。”   “你觉得,我会做这样的决策吗?”   “事不到跟前,谁都不知道。”他知道今天要做一个当面的交代,交代的不是工作,而是那晚的事情,便干脆的有问必答,又滴水不漏。   两个人都知道今天不是以业务双方的身份,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对话。既然已捅破那张纸,便开门见山。   “你担心在公司有影响吗?谁会想到呢?你的优秀别人看得到。而且,”她顿了一下,“我不会去影响你以后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靠着后背,看着她,没说话。   她爱极了他现在的样子,于是想法冲口而出,再不婉转:“我想你陪着我,你可以提出条件,任何条件!”   他发现吴锦绣很喜欢穿旗袍。现在就身着一件墨蓝色真丝旗袍,七分袖,领口与袖口有精美的刺绣。卷发松松盘起,妆容精致而不浓艳。除了一双镶翡翠耳钉、一支翡翠手镯与一个婚戒,再无其它饰物。整个人优雅端庄,却对着一个几乎可以做她儿子的男人吐出让人震惊的话。   其实,他倒不在意年龄的差距,她也确实很漂亮,又远远年轻过她的实际年龄。可是,他不爱她,甚至喜欢都没有,而且更憎恶这种关系。她把他当成什么呢?小白脸,还是牛郎?      ☆、第 12 章 吴锦绣的心思(下)   “我不想接这张单。”他忍着情绪,直言相告,“东西呢?”   “刚才的提议怎样?”她似乎不需要再对他展示温柔,也或者强势才是她骨子里的东西。   “看东西是借口?”他站了起来,似乎已没有再谈的必要。   “等等。”她镇定自若,拿出一个纸袋,推向他的位置。   他坐下,心下不免好奇倒底是什么东西让她这么有恃无恐。探手取出,是照片,薄薄几张,不多。他看到第一张,三分疑惑七分惊讶。第二张、第三张……一共五张。每一张,他都是主角,有垂眸正面吻一个女人的两张,不同角度侧身的三张,从扯开领带到从腰带里扯出衬衣到大大扯开女人的长袍领口,仿佛是一个情节的分解定格,事实也是。角度把握的非常好,几乎张张认得出他,却难辩片中的女人。看不到女人完全的脸,但从头发到轮廓看得出是一个成熟女人,而他很投入,至少看起来是。他当然清楚女主角是谁,他也相信应该不止这五张。这让他感到厌恶,不由拳头握紧。   吴锦绣一直注视着他,自然没错过这一动作。先生去世后,为了安全装在一楼二楼公共空间的摄像头无意中帮了自己这么好的忙,自然要借它寻找一个最好的时机,等他被击垮时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怎样呢?”且看看她想干吗?   “你知道。”竟然面上还能这么平静!不过,她认识的人比他见过的都多,岂能在她面前隐藏?   “您知道已经告诉您了。”他放下照片,面上不带任何情绪。   “听说,你们公司还是蛮正派的,对员工要求蛮严的啊。当然了,员工走出来,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大公司总是比较爱惜自己的羽毛的。” 她语调温柔,声音中透着盅惑,“你说,如果公司知道他们优秀的员工是这样来做单的,会怎样呢?这个主角又会怎样呢?”她直视着他,眼神微眯,带着三分凌厉,七分势在必得。   现在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外企打工仔,只因好相貌而得了她的青眼。但是,他的冷漠与骄傲惹怒了她,令她化身成母狼。她原想很宠他,帮他竖起羽翼,不过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这种好待遇,他在她身边,将只是一个宠物。她没有想过他不会投入她怀抱的可能性。她的地位、阅历让她清楚这个世界的法则,不管表面多么公正阳光,资源和助力都是倾向于占有资源的一方。她知道他会反抗,但也就是这份反抗令他的相貌更吸引他,更激起她征服的欲望。遗憾地是,她并没有真正认清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秦忠信身体后靠,两腿相叠,手里轻握照片,没有再看。除了开始紧握了拳头在吴锦绣面前泄露了情绪外,再无漏声色。但心下却掀起骇浪,心思翻转。会怎么样?当然不会好。人们都喜欢捕风捉影,管它真假,职场的人也不会输于任何其他人,相反,学历带来的知识会令他们的断语更加刻薄深刻。这么一来,他所有的成绩将被一笔抹煞,公司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再待下去。他相信,他依然可以找个平台,假以时日,依然可以做得很好。但污点,这歪曲事实被泼的污点却会伴随终生,他输不起。当然,他不是名人大鳄,只要不是需要的时候,别人一定会很快忽略遗忘。但自己不会忘记,他又怎么允许自己白玉染瑕。   可是,现在怎么办?   吴锦绣的凌厉相逼,彻底激怒了他,也彻底激发了他灵魂深处的一切男性力量,意志、斗志、征服欲、谋略。他已经非常清楚吴锦绣的目的,显然自己不会屈就,一时的策略也不行。但他也看出,吴锦绣绝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谁知道她会在什么时间发什么疯。像影视剧里一样买底片?这是一个幼稚的想法,只在戏里才会出现,他也不会买得起,他没有戏里的人那么有钱。他没有背景,没有助力,除了骄傲与拼搏,一无所有。是的,一无所有。他想起了在准备跟进吴锦绣时他就开始着手的细致的功课,没想到会用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虽然,可能涉及到无辜的人,但也顾不得了。   吴锦绣坐在对面一直看着他,等着他的臣服,却看到他忽然一笑,笑得傲然,笑得意味深长,也笑得她心头一跳。如果她知道自己会陷入接下来的局面,她一定不会做这个愚蠢的举动。但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您想发到哪儿?公司?面积太小,它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一间公司而已,影响不了我。发到网上吧,受众率更高。你说,这间会所的员工、客人、您的知交顾旧、闺蜜亲朋,会不会有看到的?您很聪明,没有露出您正面的脸,但对于熟悉的人来说,会不会从发型、侧面、神态、身型认出来呢?还有,不要告诉我您没有蓝颜知己啊。对于您这种神态、表情,他们应该比您都熟悉吧?看到后,会不会更激起他们的热情?会不会收藏,保留,作您风韵的纪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世人对男人的风流向来宽容,人不风流枉少年嘛。那时候,重点会落在女主角上,一个风韵犹存而又无限热情的徐娘,想必,您的会所生意也会越来越好。”他现在一肘撑在桌上,一手伸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捏着那几张照片,身体前倾,语调舒缓,声音却冷漠、邪恶,眼神轻蔑、无情,像个恶魔,再不复她印象中的斯文、清贵。他眼神中的轻蔑让她感觉到羞耻,不由脸色发白,而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无措,心寒。   “A市xx政法大学您不陌生吧?法学系经济法专业,您是不是挺熟悉的?您说,才大一的男孩子,从网络上或者还有可能从同学的口里知道自己的母亲如此饥渴,甚至向可以做他哥哥的男人敞开怀抱……啧啧,我无法想像,他会感觉怎样,他在同学的眼里又怎样?我有些同情呢!”冷眼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羞耻而失神的眼,“随便你发到哪里,你都不能保密,更不要幻想别人给你保密。”他站起身来。   可是,他终归是年轻了,一时的狠厉畅意让他想抒尽郁气。于是又双手撑桌,俯身到她面前,语气冰冷:“那天的衣服都被我随时扔掉了,包括踩到那地板的鞋。”他一字一顿:“因为,我觉得,厌恶,恶心。”然后,站起来,没理会因这句话而猛然抬起的脸,转身,跨步,拉开门走出去。   他没看到背后的那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更没看到那双眼睛里迸发的恼怒与恨意。   ☆、第 13 章 光怪陆离   吴锦绣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底。他前面的话虽然刺耳,可她明白是真实的,她更不能影响儿子,还是以这种原因。即使不确定,但她相信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如果她坚持意气,他一定会反击,他只是个穷小子,她和儿子是瓷气,她们拼不起。说到底是她的骄傲让她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不值得。本意也不是要曝他什么,只是想让他低头,到自己身边。他没说错,她是有蓝颜,先生十年前去世,不想再婚,也不容易遇到合适的。她又正当盛年,才三十八岁,难免有时寂寞。他们求财,她求身心愉悦。时间都不久,更不是知己。   而他在她心里是不同的。他相貌出色,但也有比他还好的(也许)。可是,他的气质,他的神态,他的举动,甚至他的声音,都令她动心。揉在一起,简直令她入迷。第一眼开始,他就入了她的眼,也入了她的心。她当时就给了他私用号码,然后等着他的电话,他是销售人员,一定会打来的。他打来电话,她看着来电显示,用很强的意志力才没有去接听,空他两次电话。之后谈计划案,其实会所暂时并无此计划,不过,她想,如果他投入她的怀抱,她愿意为他在会所再开一条休闲运动线。她知道他是要有自己事业的男人,她也没想过像对那些人一样,用钱来买他。也因为他是这样的,就更令她着迷。她从没让他们进过她的家,却把他请进了卧室。她想他走进她的生活,她从心里爱恋他,愿意尽她的资源与背景助他走得更高更远。她并没有想他永远在她身边,这不现实,她不是小女生。也想到,他可能开始不太习惯,二人确实有年龄差距——22岁,可感情谁能预料,谁又能阻挡,谁又能先权衡好条件再产生?那样产生的是关系,不是感情。他可以开始不接受,但怎可如此鄙弃她的感情?她愤怒、羞耻、难堪,进而转发成无限的恨意,又因顾虑自己的名誉,顾虑儿子而发不出,恨、痛盈胸。今天的帐,她会永远记着,总有机会清算的不是吗?   秦忠信绝没想到,他一句话埋下怎样的种子?他现在的人生经验也不足以让他知道,女人的情长,恨也长,而这份恨意,又在后来引发他人生多大的动荡。   因为这张单的放弃,秦忠信比预定的时间推迟了三个月晋升销售经理,升职三个月后,他获得大客户经理级别的客户运营费用。   吴锦绣事件让他意识到,他让家人引以为傲的学业,教授交口赞扬的大脑,同事颇为自傲的工作,自以为一条通向灿烂的前途,在某些人眼里,不值一提。本质上,就是一打工仔而已,或许会比一部分人光鲜一些,斯文一些,但总没脱离一个阶级范围。   是的,现在不再有阶级的提法,但它一直存在。那一个阶层的人可以对着他所在阶层的人很坦然地提出要求,以他们眼里微不足道的身外利益来换取这个阶层需由自身拥有的某项特质才能提供的利益。可笑的是,很多人还以这种付出不用额外成本而沾沾自喜,却忽略了二者价值根本不对等,这场交易也就根本没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他毫不关心别人最终要怎样,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以及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都会处于这个阶层,这种状态。他并不遗憾,路是一步一步走的,转换也是要积累才能完成的。他愿意用他自身拥有的其中居于可授权范围的一些特质去交换,但是,不能太久。他给自己的期限是到三十岁,距今还有三年零九个月的时间。   四十五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他发现,要达到他的自我要求,他一个人远远不够,他需要助力,需要资源。现实却是他一无所有,只有工作所依存的这间公司。但已足够。他相信,用他的时间、他的用心借助公司所构建的平台,积累一千三百三十七天,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从那天起,所有认识秦忠信的人都知道是他,但又感觉他改变了,不再完全是他。他的工作时间与之前差不多,但他自己知道强度高了多少。在公司面对同事时,同样的温和、开朗。在客户那里,他温和真诚、专业干练,无人感觉到他冷静眸光后面隐藏的强势与霸气,只是让客户于不知觉中很快乐信赖地与他合作成单。于是半年内,他有了前面的两次提升。而他隐藏的气势让同事感觉到一种内蕴的贵气。也因此,让他在公司年会、工作鸡尾酒会等一切聚会上,很多人比他职位高、很多人比他有钱、很多人比他八面玲珑,甚至有人比他样貌好,但是,他总会是聚会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他并不想做明星,对此无感,却吸引了很多女人的眼睛。   秦忠信单身,最起码名义上是,他的居室里还没有过女人出现。他不喜欢他情感不接纳的人出现在他的私人空间,更不喜欢将来和他毫无关系的女人躺到他的床。同样,吴锦绣事件后,他也不想留下他的气息在别的女人的床上。他没有需要吗?当然有,血气方刚的年龄,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若没有合适的合作对像,他可以克制,可以不热衷,或者干脆自力更生。而有几类人他是绝不会列入合作人选的:一是有夫之妇,他既没有浪漫的情怀,也没有调情的癖好;二是对他太钟情而他没有预备承担她这份责任的女人,这往往令她们对他又爱又怨,爱是因为更爱,怨是因为他不给她们因情感而奉献给情感的机会(很多男人以为或女人自身也会以为女人因爱而向男人奉献,其实她奉献给的不是一个实体的男人,而是她自身的情感);三是女同事,他不希望工作范围内太多缠夹;四是欢场中人。其余在他可接受范围,大家事先言明。好在职场女性,大多独立干脆,只要双方愉悦,彼此就不存在感情上的亏欠。也许有人会暗自情伤,但是自尊心又不让他看到。   欢场中人,一般人听来可能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今天已很开放,都知道某些场所一定会有这些人存在;陌生,也是因为今天很开放,无须找她们也会有人合作。但是工作中,男人在一些特殊场合就喜欢做些这种消费,有时候,这种招待也确实是工作的润滑剂。公司的客户运营费用就可以包含这种有效用途。既然这种消费可以很好的出效率,他自然不会拒绝用到客户身上。他不是道学家。他曾多次带客户到全国闻名的红灯娱乐之都B市。有些客户有点“雏”的怪癖并以此显示自己虽风流却也清高。他会很融入的吃喝毕也点一个在身边,等他们揽着那些年轻稚嫩的女孩子走去房间时他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把自己身边的女孩子退掉。他嫌不干净,即使考虑为了融入,公司会报销这种消费,点来的也是雏,但只要沾了这里的空气,他都感觉不干净。   不过,客户觉得是享受,公司出钱,对他来说最不费脑,又最爽快成交,他何乐而不为?   如果说秦忠信以前的心冷静,却也不乏年轻人的温情,而在这样的现实中,他的心却是逐渐地薄凉、强硬了,他要一方完全属于自己的领土。他现在一步步踏上他的征途,途中的事物只是铺路的土石,并不入他的眼,更不入他的心。   时间飞逝,一晃两年。在这两年中,明明是他与客户接洽,谈生意,感觉上却是公司与客户博弈,而他是布局的人。但不管怎样,他都是为公司创造大利润的人。对于这样出色的销售人员,公司自然希望他能一辈子留下来做牛做马,这祠料自然要优厚。于是,他在升职销售经理十个月后以当时全公司最短时间——二十三个月从销售专员升任大客户经理。他的客户运营费用不是该级别的二万,而是外籍总经理特批的五万,只有财务部清楚。但他确实是公司有史以来大客户最多的员工,公司给的如此慷慨不过是为了从他这儿获取更大利润。他很清楚,但目前为止他需要这份被利用。   做大客户经理已有十个月时间,升市场总监不是太容易。因为有他的存在,使得他的总监带领的团队表现得非常好,在公司来说,这自然有总监的功劳,赖于他有效的培养。而且公司也希望他继续呆在销售一线。正好他心里也并不在意那个位置,他预留的时间所剩不多,他要更快地借助接下来这短短的两年时间建立更多的资源网。      ☆、第 14 章 欢 喜   大学同学并没有像毕业时相约的那样定期一聚,但确实会偶尔相约打打球、喝喝酒。其中联络最多的当然还是许嘉志,因为那段革命友谊,许嘉志与他简直是肝胆相照。许嘉志的工作也不错,已升了销售主任,不过他最近迷上了发明。工作之余都扑在研究发明上,因是要申请专利的,所以功能保密。但时不时又将不确定的或确定是很好的想法征询或分享给秦忠信。他对秦忠信有一种毫无理由的信赖。   所以二人都不出差时有时会碰碰面,一般是去到酒吧喝一杯,闲侃一阵。上个月许嘉志告诉他他的发明到了关键时刻,请他帮忙参详。他便去了他家里,便是与夏玉姝相遇的那次。并不是第一次去他家,只是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没碰到过。那天他一到,许嘉志就调试他的宝贝给他看,并兴奋地介绍着他的想法。他一听就知道不太行得通,自然就提醒了他。许嘉志对自己的宝贝当然比他更了解,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听他提醒后恍然想起,马上拆掉另想它法。但接着被嘉绮叽叽喳喳一捣乱,也没想出方法,当天就中断了。第二天他本打算下午去健身房,但中午许嘉志又电话炮烘了他去帮他检验新的方法,他也想找机会向许嘉志探听一些事情。于是下午三点过去,碰到客厅里嘉绮拉着早他十分钟到的夏玉姝讲她因为晚到三分钟而不得不苦等两小时看下场的电影,讲得眉飞色舞,或惊或喜,表情丰富,其实不过一部恐怖片。还真是小女孩,他摇摇头,去了楼上许嘉志房间。不得不说许嘉志还真有发明的天赋,只是一个小配件的挪动就改了三分之一的线路,效果却比昨天的好很多,也更能完成他最终的发明。当然,最后跑不掉嘉绮的捣乱,幸运地是他已经把修改的装好。嘉绮是一闲下来就觉得无聊的女孩子,不想看戏,对玉姝分享完她的大片便到哥哥这儿来捣乱。其实倒不是存心捣乱,只是要别人陪她疯陪她玩罢了。气得许嘉志说周一帮她找工作,省得大学毕业了还在家做米虫,浪费当初的学费。嘉绮理直气壮地说爸妈已批准她先玩两年适应一下社会,气笑了许嘉志,让秦忠信听得也不由大笑,玉姝也忍俊不禁去捏了捏嘉绮因婴儿肥而胖鼓鼓的脸颊。   嘉绮精灵古怪,很有眼色。将目标转向秦忠信。   “忠信哥哥,你们都忙那么久了,歇歇呗。哥哥也真是的,忠信哥哥都来这么久了,连杯水都没有,怎么招待客人的?”   这倒是真的,许嘉志只专注他的“发明”了,根本没想起这茬,抱歉地看看秦忠信,秦忠信当然不在意。他也知道这是嘉绮要利用这点来忽悠许嘉志,许嘉志也一定上当。果然见嘉绮送给哥哥一个可爱的鄙视的小眼神,清清脆脆地说:   “我已让陈婶煮了酸梅汤冰起来,现在正好喝,我们下去吧。”又专对她哥哥说:“忠信哥哥是你的客人,你要陪着吧?”   然后拉着玉姝娇娇俏俏地出去了。可能是自己没有妹妹,秦忠信倒挺喜欢嘉绮的活泼可爱的。看看许嘉志,说:“走吧。”   许嘉志无奈一笑:“喝了她的酸梅汤,我们肯定要被抓壮丁。”   秦忠信笑了:“谁叫你是她哥哥呢。”   四人在客厅小桌上喝了酸梅汤后,果然看到嘉绮变戏法一样拿出两副扑克。甜甜一笑:“我们玩拖拉机。”也不征求别人意见,就自顾发起牌来。   “要玩就玩锄大地。”许嘉志一把抓过嘉绮手里的牌,又把已发到桌上的牌收集起来,挑出一副牌。   “为什么?”嘉绮冷不防被抢了牌,撅起了嘴巴。   “许嘉绮,你也太霸道了吧?招呼不打就拉我们壮丁,还不能让我们选玩法?那我和忠信可退出了,我们还大把事呢。” 许嘉志绷着脸,作势要走。   “好吧好吧!”都走了,就她和玉姝,玩也冷清,嘉绮是越热闹越好。   “怎么玩法,钻桌子,做俯卧撑,还是贴纸条?”许嘉志又笑笑地问,对秦忠信眨眨眼,他就喜欢没事的时候逗逗自家这个有时可气多数时候可爱的妹妹。   秦忠信一眼看出许嘉志要捉弄嘉绮,不由好笑。玉姝知道嘉绮待会儿肯定会被表哥欺负,心里同情,却也可乐。   嘉绮显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早不记得被哥哥捉弄的时候了,很矜持地说:“贴纸条吧,那两个太费力,而且我和玉姝是女孩子,钻桌子多没形象。是吧,玉姝?还有,忠信哥哥这么帅,也不适合。”   气得许嘉志要一个爆栗敲过去:“好你个坏丫头,合着就你亲哥哥没形象。不和你坐一边,玉姝,我俩换个位置。”   本来的位置是秦忠信与嘉绮坐对面,玉姝坐嘉绮左手,许嘉志坐嘉绮右手。现在许嘉志与玉姝换了位置,就成了许嘉志坐嘉绮左手,玉姝坐嘉绮右手。秦忠信与玉姝都忍笑,嘉绮还傻傻地没分清状况,刚想问,许嘉志已看好点数,从秦忠信开始发牌。嘉绮的注意力马上被牌吸引,迫不急待地捡起了发到面前的几张,脸上的表情忽惊忽喜,煞是可爱。   在牌走上几圈后,嘉绮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哥哥为什么要和玉姝换位置了,哥哥在上家一直拦她的牌。原来他换位置就是为了坐她上家位置拦她牌的。嘉绮不干了,吵着要和许嘉志换位置,要么就和忠信哥哥换位置。   秦忠信和玉姝都忍不住笑。而嘉绮被许嘉志以开始了就要遵守规则为由拒绝了更换。嘉绮恨恨地瞪了哥哥一眼,说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谁怕谁。   结果就是,由下午四点半到下午六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秦忠信没贴纸条,玉姝贴了一张纸条,许嘉志贴了两张纸条,嘉绮一人独得七张纸条。其中两条是许嘉志帮她贴的,贴在嘴上方,一说话呼出的气就会吹动纸条,像两撇小胡子,精彩得不得了,还满场就她在吵。   保姆陈婶早已有眼色地做了四人的晚饭。六点钟过来叫四人吃饭,嘉绮哇哇大叫,一定要哥哥也贴了七张纸条才下场。许嘉志被吵不过,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给她。嘉绮眼睛一亮,一手抢过来,又伸出另一只手,嘴里嚷着:“好事成双。”   许嘉志呲牙,又给了一张,嘉绮接过来放到另一手上攥紧,这只手又伸过去。   结果被许嘉志打了一下手心,说她得寸进尺,嘉绮振振有词,回了句:“这叫事不过三,会不会用成语?”   许嘉志无奈,只得又抽了一张给她,并警告她要玩自己玩,他们要去吃饭了。然后拥着秦忠信往餐厅走。嘉绮早就心里乐开了花,冲玉姝吐吐舌头。玉姝无语,点点她的脸颊,两姐妹牵着手也去了餐厅。   晚饭后,秦忠信与玉姝都告辞,两人同样一起走到小区门口,本是该分道而行,想了想,秦忠信就提出送玉姝回去。   “这才不到八点,还早呢。而且也不远,就隔两条街。”玉姝推辞,不好意思劳驾。   “是不太晚,不过护送女孩子是男人应有的风度。走吧,就当饭后散散步,而且我也不怎么绕路。”秦忠信微笑看看她,已是开始迈步。   既说了散步,玉姝倒不好拒绝了,而且,她心里是欢喜的。   玉姝斯文,不像嘉绮那么活泼,但也开朗。但她今天有些沉静,本来没想到今天会再见秦忠信的,原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看到他走进客厅心跳忽然加速,又不敢看他,幸好有嘉绮讲电影做遮挡,可她后来根本没怎么注意嘉绮的电影。好在嘉绮的重点只是有个人听她说,听多少不是重点。   现在与他一起散步在路上,这是她没想到的。但想到与他近在咫尺,朝一个方向走,虽然谈话不多,就是简单的说一下所经过的街道哪家店铺比较有特色,她已经觉得很快乐。忽然想距离阿姨家远些就好了,可以走得时间更久些。遗憾的是,她已经到家了。他们走的是离她家较近的街口。   看到路牌——“育珠路”,两边都是独栋院落,秦忠信问了她家是哪个大门后便没有陪她进去。只在路囗目送她进了院落,又停了片刻后,转身离去。他本来想向许嘉志确认些信息,下午一直没机会,不过现在倒不需要了,他已能确定心中的答案。但是客观地,他刚才送玉姝并没抱什么目的,总觉得,对女孩子还是保护些好。   接下来一个月,他出差一周,又回趟家看看母亲,回到公司时自然积累了一些工作,这期间便没和许嘉志联络过。却不知,这中间夏玉姝第三次见到他,只是他没见到夏玉姝,因而不知道这第三次见面激发起这个女孩子如何汹涌的爱意,又给了她多么深刻的痛苦。      ☆、第 15 章 □□   距离上次在阿姨家四人一起玩扑克牌已有两周,而这两个周末秦忠信都未再过阿姨家。这本也正常,他不可能总过来作客,总也会有别的节目安排。玉姝虽然年轻,也颇懂这其中的道理。可是,理性上是这样,却不能阻挡心头的失落,又不好问表哥,而且问什么呢?自己又没有什么理由去找他,又以什么立场呢?最好笑的是自己根本不知他在哪,连手机号码都没有。也许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同学的表妹罢了。今天是距离那天的第三个周六了,表哥刚刚约了朋友打球去了,说明今天也没有在这里遇到他的可能性。她翻着一本漫画,什么都没看到,听着嘉绮与关浩谈话,偶有争执,却什么都没听到。   “玉姝,你干嘛呢?叫你三、四声都没听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好像这些天你都这样。”嘉绮懂事起来还是蛮贴心的。   “哎呀,我可能是苦夏。”玉姝夸张地敲敲头,又揉揉眼睛,借以揉回被嘉绮问出来的泪意。   “唉,这鬼天气,热死了。”嘉绮不疑有他,“你呀,该多动动,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刚刚选了一部电影,包你喜欢。看完后咱们去吃东西,我给你说啊,那里又新开了一家……”   “嘉绮,等到了,玉姝自然就知道了,迟到了又要等下一场。你要吃过再看吗?”关浩看她又要开启话唠摸式,忙打断。   “废话,当然看过再吃东西,边吃边讲,巩固一下,记得更牢。”嘉绮很没觉悟地说。   玉姝被逗笑了,心情好了很多。便三人一起去看了电影。   如果知道这场电影看得令自己这样疼痛这样绝望,玉姝宁可回家胡思乱想,至少还有幻想的希望。   电影确实不错,是部喜剧,没什么深刻意义,但很好笑。散场后,三人随着人群出电影院,嘉绮叽叽喳喳说去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品尝她前两次没品尝到的品种,然后再去街上探险一下以便去去她的闷气。听得她与关浩无语,如果许嘉绮还叫闷到了,别人的生活该多么暗淡无光。不过她并没有和嘉绮、关浩一起去吃东西。一则电影院里不热,在里面待两小时降低了人吃甜品的欲望,二则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嘉绮没勉强她,拉着关浩快快乐乐地从人群中穿梭而去。   此时是出人最多最拥挤的时候。这个电影院有独立的出口,若不想进商场,可从这个出口出。玉姝正在这个独立出口外面的走廊上,看到这么多人下楼梯,玉姝便先过去廊柱旁站着,没什么意识的看着前方。忽然,像有神明的指引,她抬眼向右前方看去。这么多人,这么多的人在走动,可是,她抬眼便一眼看到了他,在她前方广场二十米的人群处。这么远距离人相对比较散了,而且她眼前再无其他人,耳边没有了任何声音。所有的意向,只有他,她顿了一下,心紧张地不敢跳动,却又在狂跳,下意识地就想抬步追过去。可是,她又看到一个身影,一个美丽高挑的背影,挽着他的手臂,头朝着他的方向说着什么,她不知道,也听不到,只看到他转头看向那个美丽的身影,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她看着他们相挽的手臂,那么亲热,又那么自然,感觉到很刺眼,又觉得那么般配。他是那个米白色背影,玉姝从没见过男人穿米白穿得这么帅气的。现在就更吸引她了,可是,他身边有一个与他并行的热情的美丽的红色背影。热情的红与宁静的白,那么矛盾又那么和谐。   玉姝看着他不时转头看向那个美丽的红色女郎,怕被发现,往柱子侧面躲一躲,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心里知道这是多余,躲什么呢?他并没有发现自己,都不曾回头望一下,说明一点感应都没有。在他心里,只是认识自己而已吧。他对自己有喜欢吗?有过表示吗?有过暗示吗?不过是同学的表妹,客气些而已。她觉得心里难过,苍惶,越来越难受,天地都在旋转。一手扶着柱子,另一手揪着胸口,好闷啊,她要拼命的呼吸,仍然透不过气来。   玉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容妈见了她惊呼一声,问她是不是中暑了,赶紧把她扶到她的房间。又忙忙地去鲜榨一杯橙汁,只是端上来,见她已是睡着,便静悄悄退出去。   夏之涛依然回来的挺晚,回来后到她房间看她。大概是听容妈说了,所以见她没醒,便以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见并没有温度异常又呼吸沉稳,想来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她没吃晚饭,就让容妈给她拿一杯清水、一盒牛奶、几片方包和一个苹果放在她床头的小桌上,备她饿醒了吃,然后打发容妈去睡,自己又看看睡着的女儿,叹口气,虽有地毯,仍放轻脚步出去了。   玉姝睁开眼。她并不困,只是回到家的时候,强撑的力气一下泄掉,她站不住,坐不住,只能躺下。躺到床上,便昏沉过去,对容妈的动作隐约有印象,但不清醒,然后便陷入昏睡。爸爸进她房间,她已清醒,只是没有力气,没有兴致,觉得难过。怕爸爸看出来而对她担心,所以就继续“没醒”。她听到爸爸的叹息,知道爸爸的不容易。在她十岁时,妈妈心脏病去世,爸爸怕她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婚。谁都知道她爸爸年轻有为,官运亨通,以那样的出身,竟能在以工农阶级为代表的□□的政权里走上政途,且以三十八岁的年龄坐到天山区区委书记,市常委,现两届连任,已是第八个年头。爸爸在她面前总是和煦温暖,一派轻松,可她知道,官场哪有温和顺畅。可是,爸爸要她轻松,她就轻松。妈妈不在了,她希望爸爸工作一天的紧张疲惫后,回到家能享受天伦之乐,放松身心。所以她乖巧,上进,加上继承自爸妈的好头脑好相貌,她一直是爸爸捧在手心的明珠。这样,她更不能,也不忍让爸爸为她担心。这只是……只是一个女孩子的单相思而已,不,也许只是她一时迷恋。是的,只是一时迷恋,只因为她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帅气的男人(请爸爸原谅,他与爸爸两人没有可比性),没有见过比他更有气质、更有风度、更迷人、更吸引她的男人。不过,这份萌芽的迷恋已被泼了满满的冰水,应该冻僵了,再也发不了芽了。她这样开导自己,感觉好受些。可是两个太阳穴痒痒的,伸手一抹,一手泪水,觉得心很疼,一把蒙上被子,压抑又放纵地哭泣起来。   夏玉姝病了。没烧没痛,在爸爸在容妈面前一样乖巧中带点小女儿撒娇的开朗。只是她的胃口小了,爸爸不在家时,更文静了。不再去阿姨家找嘉绮,不外出,大半天大半天的待在卧室或书房,要么看书,要么弹琴。玉姝对音乐很有天分,弹得一手好钢琴。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爸爸上班后,家中只有容妈陪她。可是容妈要做家务,打扫卫生,煮饭,打理庭院的花草。光三层楼的卫生就挺累了,何况还有那么多事。爸爸曾说再请一个小保姆到家里,正好可以在后罩房和容妈作个伴。可是容妈坚持不让,说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多事,家里人这么少,她一人安安静静地做还有条理,添人打乱了还不好。爸爸见她坚持,便没再提过,只是又给她加些工资,给她添个福利就是和他两父女一样定期检查身体,吃用上也没有什么限制。她已被视作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小时候曾听妈妈说,容妈的父母曾是她们家的家生子,只是后来不再兴了这种身份,太爷爷太奶奶给他们一些钱几亩田让他们能够独立生活。只是现实比理想差很远。国家的一些特殊时期让百姓苦不堪言,在父母、丈夫、襁褓中的儿子或病或饿而死后,容妈求到了原来的主人家。当时主人家因出身问题也不好过,不过见她孤身一人爷爷奶奶还是收留了她。后来政策允许,放回了现在这个院落,容妈便留下做了保姆,这一留就差不多四十年了。容妈今年都五十八岁,待她像孙女一样。关心她,疼爱她,却不是什么都能沟通。所以玉姝就一人看书或弹琴。   终于这一天周末,夏之涛没有外出,实在忍不住了,问女儿是否遇到了什么事?玉姝惊愕地看着爸爸,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在征战官场二十多年的夏之涛眼里,她那点掩饰实在太不够道行。玉姝在爸爸关怀的目光下红了眼圈,踌躇一下,说这段时间很想妈妈。夏之涛倒没想到是这样,想起女儿十岁就没了妈妈,自己再疼爱他,也终究给不了她母亲的爱。他叹口气,怜爱地把女儿拉入怀中,抱抱她。      ☆、第 16 章 意外重逢   玉姝警觉自己不能再这样待在家里。于是吃过午饭,歇过午觉后,挎上自己的小包,决定出去走走。没确定去阿姨家,有点怕想起那两天的快乐相遇。脚下却不知不觉得沿着上次两人一起走过的路往前走,等到停步,已到了阿姨家小区大门口。她站在那儿,没想好也没去想进还是不进。只想到一次与他在这儿分别,一次他温暖地说送她回家。可是,这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终将会很遥远吧。他和自己从来没有同行过。玉姝觉得难受,不知该往哪儿走。   “玉姝。”秦忠信今天正好过来,看到玉姝站那儿便喊她一声。却发现玉姝似乎惊吓了一下,看向他,却一动不动。   玉姝以为出现了幻听,让她听到刻进她记忆的声音,不觉抖了一下。可是,当她转身循声而望,她看到了谁?那个刻进她心海让她心心念念让她甜蜜幻想又品尝绝望的痛苦的人正微笑着站在她五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她想转身逃走,不,微笑如常打个招呼,可是,两样她都做不了。她觉得身体不由她使唤,脚动不了,有东西哽住喉咙,眼泪迅速汇集眼眶。她不敢眨眼,怕眼泪掉下来,想把它们缩回去,却感到泪泉正想决堤狂奔。泪眼朦胧中,看到他向自己走来。   秦忠信见玉姝呆呆地望着自己,却一动不动,觉得奇怪,便走了过来。到跟前一看,只见玉姝仍直直地看着自己,没有表情却泪盈于睫。心下一动,不由低唤:   “玉姝。”   玉姝猛然惊觉他就在面前还看着自己,面上一烫,嘴唇轻咬,转脸向别处,一滴泪已顺颊而下。   看到这儿,聪明如秦忠信还有何不明白。他顿了顿,问:“你约了嘉绮吗?”   等了两秒。   “没。”   他温柔的声音让玉姝瞬然间满腹委屈,声音不稳,无法多说一个字。   “好。”   听他说了这一个字,玉姝有些惊讶,又转向他。却见他掏出了手机打电话:   “嘉志,我现在有事情,很重要,也很是紧急,抱歉要失约不能赶过来了……好,改天一起喝酒。”   原来是打给表哥的,他要走了。虽然痛苦,但能多看他一眼也好,可是,连这个意愿都要落空了。玉姝不由脸色愈加黯然,低头不做声。却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小丫头,人家都以为我在欺负你。”   “呃?”   玉姝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牵起手,走到路边,招了辆的士,打开门,把她送进车里,自己跟着坐了进来,向司机说了个地址。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专心开车。   下了车,穿过广场,玉姝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电影院,而且是她们常到的电影院,不由诧异。   “您要看电影?”她问。   “你需要一场电影。”他答。   什么叫她需要一场电影?   “看什么?”她又问。   “随便什么。”他又答。   进了电影院,他们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后边还有人,不过不多。他坐在她右边,靠近过道。   “想哭就哭吧,别人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但我在你身边。”   坐下后,他忽然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玉姝怔住,转头看他,黑暗中只见他双眼熠熠生辉,微笑着看自己,然后转向荧幕。音乐已响起。   玉姝低下头,嘴角轻扬,已经不想哭了,抬头看向大屏幕。片名已过,画面很真实,有些怀旧,好像是部文艺片。她想起上周与嘉绮、关浩一起看的那部喜剧片,心情有些好起来。这时女主角出现,穿着一条红裙子,顿时脑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广场上的那两个身影,心里霎时间一堵,没了看屏幕的兴致。这时才想起在小区大门遇到后,怎么现在就进了电影院?可之前他招呼不打就牵起她手时,她当时确实想就那样被他牵到天涯海角。可是,上了的士到现在他并没有再碰她一手指。是她多想了,因为刚刚的话,还暗自欣喜他对自己心细如发。只是看她当时要哭的样子奇怪吧,他不是说吗,人家还以为他欺负她了。不过还是感谢他的,出发点总是不让表哥与嘉绮看到她当时的样子。如果他们再关心地询问,她想她一定会忍不住大哭一场,那会吓住他们的,想妈妈那样的借口爸爸也不一定全信。真实的原因又让她如何说呢?她会觉得难堪,也承担不起这份说白了就是单恋的重量。的确像他说得,她需要一场电影,需要电影院的黑暗,周围人的陌生。她可以纵情哭一场,别人顶多笑她多愁善感,看场电影也这么投入感情。别人不会想到她想到的是另一部电影,对,那就是一部电影,男主角离她遥远,女主角不是她,她只能远远观望,独自神伤。现在,男主角就坐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她渴望他再牵起她的手,她喜欢手被他握住的感觉。可是,他没有,难道让她递手过去,她不敢,害羞让她胆怯,她怕他见到她的举动而惊讶的表情,那会令她无地自容。暗恋之苦已足以她承受了,他的亲昵、他亲切的笑、在他面前的随意自如都是属于另一个美丽的人的,他,只赋予那个幸运的女孩特权。   丰富的想象总会加深多情的苦难。玉姝放任眼泪在这个黑暗的空间决堤,她被憋闷了太久,需要一场渲泄。她以为没人知道而放纵一哭,又因他明明在身边却不知道她的心事而更心痛。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玉姝看起来已平静,只是双眼微肿。他们等在最后出电影院,秦忠信看着她,戏谑地说:“以后不敢带你看电影了,这么入戏。”   停了停,又加一句:“还是和嘉绮争流沙包争输了?嘉绮怎么也不知道让让她美丽的小表姐。”   她被逗笑了。   征询过她想吃什么后他们一起去吃晚饭。她先给容妈打了电话让不要等她。坐上位子后,她迟疑一下,问他:“不耽误您什么吗?已经占用您一个下午。”她想问的是你不用陪你女朋友吗?   秦忠信不知那段公案,只告诉她下午除与嘉志有约外没有再安排,现在帮他照顾好他小表妹。   她笑笑,一下失了胃口,他果然只是帮表哥照顾她。他已帮她点了餐。她硬塞了一半,平时那么喜欢的,现在却再也吃不下去。这时服务员送来一杯鲜榨芒果汁,没加冰。他帮她挪过餐盘,告诉她黄色食物会让人心情好,但是少吃太冰的。   她怔怔地看他,他那么漂亮,吃饭的动作斯文、优雅,又很男性。却不防他一抬眼撞个正着,她脸腾地烧起来,赶紧低下头,只觉心跳加快。   秦忠信微微一笑。吃好饭,漱了口,静静地等她。   从餐厅出来已差不多七点。电影院离她家不远,秦忠信像上次一样陪她走到路口,停下。她知道,这次以后,可能真的连让他送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忽然大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她想仔细地、清楚地看他一次,然后刻进记忆,封藏在深处。双眸里便除了认真外,不觉带了不舍、痛楚,还有令人无法忽略的少女的纯粹的多情的哀伤。她在诀别,诀别她这份短暂却深刻、痛苦却美好的爱情。虽然,只是她的单恋。   秦忠信看着路灯光线里这样的她,收起微笑,伸手把她拉到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深深看到她眼里,然后,向她要过手机。她不知他要干嘛,但毫不犹疑地从包包里拿出来递过去。看到他接过去后大拇指快速点动,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看到手机灯亮灯灭,接着他又把她的手机递给她。她听到他说:   “我在你通讯录里留了我的号码。以后,你可以直接找我。”   他看着她询问的目光,笑了笑,问:   “你明天有事吗?”   “没有。”她机械地回答。   “好。明天上午十点半我来接你,十点半会早吗?十一点?”   虽然不知他的相约是为什么,但她想十点半,想早些见他,却又不想自己显得太急。   他见她动了动嘴唇没说话,便直接定下:   “那就十点半,在这儿接你。别胡思乱想,先回去吧。”   扶过她的肩,轻轻将她转个身,朝着她家的方向。   玉姝晕陶陶地回到家,面带迷惑,乍惊乍喜。容妈问话也没听清,就“嗯”了一声。害容妈一把拉住她,担心地看看她脸色,发现气色倒是比出门好了,就是眼睛有点肿,骇了一跳。玉姝解释说下午和同学看了场电影,里面的主角太惨了,她就哭了。容妈笑她真是孩子,不过倒放下心来,不再追问。   秦忠信像上次一样等她进了家门,又稍等片刻才转身离去。   回到公寓,洗漱后躺到床上,脑海里过一遍今天下午夏玉姝的表现,微微一笑。      ☆、第 17 章 第一次约会   无人知道他笑什么。   在小区门前他已看透玉姝的心,不过她不是能随便对待的女孩子,她不是以前那些可言明合作的女人,所以他还需要她看清她自己的心。他虽不知她情从何起,却知她情陷已深。在路口分别的时候,在他留下自己号码那一刻,他已做了一个决定。很久以后的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做得多么正确而英明。   玉姝直接回了房间,早早洗漱,带着猜测带着兴奋又带着担扰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在看到一条简短信息:“早点睡,明天见。晚安。”后,安静睡去。   第二天早上,陪着爸爸吃完早餐后回到房间换好衣服,拿好包包,坐在椅子上却是不停看着时间。这是第一次约会吧?算么?还不知命运如何。她只觉得一颗心急切地跳动,恨不得马上飞到路口。可是又要顾忌女孩子的矜持,便盯着手机上的秒针。看到相差七分钟时,再也忍不住出门。先到平时爸爸若这时在家一般都会在的书房里看,爸爸果然在,便打声招呼,说和嘉绮一起去找同学。夏之涛从书桌前抬起头,宠溺地看看她,让她早点回家,并嘱她钱不够,就去卧室他钱夹里拿。玉姝回着够了,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跑了出去。   夏之涛看着穿着粉蓝色纱质连衣裙的女儿像蝴蝶般美丽轻盈的身影,满满的父爱盈于胸间。   玉姝一看时间只剩四分钟了,一路奔下楼,奔出大门,到路上才由跑变成走路朝路口过去。她看到他在路口等自己,忘了一切杂念,心中只有欢喜。   秦忠信站在路口看着她粉蓝色身影轻盈斯文地向自己走来,深深的眼眸让人难探其意。她的确很美好。他向前迎了两步,一看就知道她是赶着出门的,不过这次没有取笑她。只是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发觉她轻微抖了一下,不过并没退出去。微笑看着她娇俏含羞却写满快乐的脸,捏捏她小巧圆润的小鼻头,转身向街口走去。在街口上了的士,十分钟后下车。玉姝抬头,看到到了一个公寓式小区,疑惑地看看他。   秦忠信牵起她的手,看着她: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夏玉姝小姐光临寒舍?”   玉姝被逗笑了,居然也活泼起来,昂起下巴,如骄傲的公主:   “可以。”   他看着她活泼的样子,忍不住逗她。   “不怕大灰狼吃了小白兔?”   “我不是小白兔。”她瞪下眼睛。   “嗯,你不是小白兔,你是小仙女。”他附到她耳边,气息萦绕她耳朵,小脸一下红到耳根,闭上了嘴巴,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哈哈一笑,牵着她进了电梯。   打开门,拿了双新的拖鞋给她,不过是男性的,有点——太大。玉姝看看脚,有点窘,他也失笑,说晚一点带她去买双女式的(忐忑中的玉姝没注意到这话的奇怪)。然后让她自主参观一下,自己去帮她倒杯牛奶。   先前的房子已换掉,这是同楼层一个四十平方的小一房一厅,不过厅与卧室之间不是墙壁,而是推拉式的木板。现在就是推进去的,显得空间大很多。飘窗阳台连接卧室,灰色窗帘闭合。窗帘的灰色与床单、被罩的灰色相呼应,是秦忠信不喜欢之前的浅米色窗帘,便给换成了现在的灰色。浅米色瓷砖地板,浅米色壁纸,原木色家俱,米白色沙发。米白色小小吧台,两张黑色的高脚凳,与开放式厨房的黑白色相间的灶台相呼应,在这小小空间里,既可作吧台,也可作餐桌。整个房间的色调简洁,但有些清冷。不过,秦忠信去拉开了窗帘,马上一室阳光。虽然因进深关系,厅里光线稍逊,但总体倒是很明亮。   她发现整个房间纤尘不染,所有的东西也摆放得非常整齐。一点不像小说里写得单身男生的房间像什么窝,至少,她见过的表哥的房间就没这么整齐。为什么呢?   秦忠信靠着吧台,看她开始认真地打量房间,现在又面带疑问,有些纠结。便代她问:   “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一个人住吗?”这话问得似有不妥,又加了一句:“太干净了,不太像单身男生的。”   “嗯,你见过其他男生的房间?”   “表哥的啊。啊,他也不错啦,不过还是比这儿差点儿,差一点点。”好像觉得不该说自家表哥不好,忙强调一下,希望表哥不要耳热。   “呵呵。”他笑起来,决定逗逗她的小心思,“那你觉得该怎样呢?”   “应该是女孩子的房间才这么整洁,我……”那天的画面总是一根刺,让她如哽在喉,算了,豁出去问明白也让自己死心。   秦忠信见她一幅慷慨就义的表情,不禁小小地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我那天看到你,你和……你女朋友。”她勇敢地看着他。   “我女朋友?”他惊呆,始料不及。   “就那天,看电影那天,上个周六下午。”   “哦。”小丫头记得还挺清楚。   “怎么知道是我女朋友?”   “她,她挽着你的胳膊,看着你说笑,你……你……”□□总是纤细而多感的,一时涌上的情绪让她无法利索说话。   他不帮她,静静地等着她说完。   “你看着她,对她笑,从没见过你那种笑。你们……你们……那么自然,那么亲热。”这种回忆太痛苦,泪意上涌。   “然后呢?我不记得看到你。你没过来打招呼?” 他静默一下,看着她,再问,语带诱导。   “然后,我……那么远,你们……你们那么般配。”眼泪滑落。   “般配?”   “是的!是的!我本来只看到你,那么多人中只看到你,离我二十米远,我想去追你,又看到她挽着你手臂,你们的背影那么般配。我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女生,什么都不懂,见了你,除了天气、客套,根本不敢和你说话。你也没有真正看过我,我只是你一个同学的表妹罢了……”她怎么没发现他竟然这么恶劣,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她大声起来,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心中汹涌的爱恋给了她勇气,忘记了矜持,忘记了周全。   “我往柱子后面躲,怕被你看到,怕你发现我的心思嘲笑我,我……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双手捂住了脸,因为哭泣,话讲得断断续续。没看到他走过去拉上了窗帘,拉亮了灯。   他站到她面前,拉下她的手,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眼泪汹涌。他只得伸手拿了纸巾过来。   “所以呢?昨天就见了我哭?还真是说中了,我还真是罪魁祸首。不过,”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告诉我,你喜欢我,或者说是爱我,是吗?”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红得像个兔子。   “是吗?”他的眼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温柔低沉,如酒一般让她迷醉,诱惑着她。   于是,她便顺着心回答。   “嗯。”她现在无法说更多的字。   “如果,我女朋友是别人,你会怎样?”   眼泪再度上涌。   “很难过,很痛苦?透不过气来?”   她哽咽,泪如水倾,他怎么这么可恶,一再撕裂她的伤口。   他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她,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他真得被感动了。有谁能不被感动呢?有什么比一个未涉世事的女孩子的钟情更纯粹、更深厚、更不讲条件、不计回报呢?   他没有催她,等她哭够,稍微平静下来。把她从怀里拉起,让她看着他,问她:   “如果我说,让你做我女朋友,可好?”   她有些听不懂,只呆呆看着他。   “只回答我,‘好’还是‘不好’ 。”   她看到他的严肃和认真。   “好。” 心里叫嚣着千万个好,只是怕空喜一场。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我,是你的女朋友?”幸福来得太突然,更像一场梦。   “是的,夏玉姝是秦忠信的女朋友。”这次告诉地无比清晰。   他看到她眼眸瞬间绽放的光华,向她低下了头。   她有些羞涩,有些紧张,闭上了双眼,泪水轻落,这是喜极而泣。但是,他的吻只轻轻落在额头,一触即离。   她睁开眼,看着他,有些迷惘。   他看着她,兴味一笑,头又低下来,鼻子差点碰到她的鼻子,她吓得闭上眼睛。却听得一声戏谑:   “怎么?是不是有些失望?”   她睁眼,看到他已直起头,正坏坏地看着自己,不由俏脸一红。   却见他转身坐到了沙发上,接着,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她跌坐在他腿上。她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起身另坐,却被他箍住。   这转变太大,她有些害羞,红着脸,低下头。忽然想起差点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又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他扬扬眉,鼓励她说话。于是,她嗫嚅开口:“你……女朋友呢?”她根本注意力又跑到了那件事上。   “她啊,”他失笑,看她的紧张,“正坐在我腿上。”      ☆、第 18 章 甜蜜的快乐   他扬扬眉,鼓励她说话。于是,她嗫嚅开口:“你……女朋友呢?”她根本注意力又跑到了那件事上。   “她啊,”他失笑,看她的紧张,“正坐在我腿上。”   “不是,那个她呢?她,不是吗?”她知道问错了话,觉得自己真笨。   “我说过她是吗?”他点点她的鼻子,忽然正色道:“她是一个教授的女儿,我曾经给她爸爸做助手,她当时是她爸爸的研究生。所以我们很熟,她对我这个师弟就挺照顾的。那天,她是来开学术会的空闲来找我,没特别安排,就去看了场电影。没想到就被你看到。”   “哼,害我那么……”她发觉自己太直白了,住了口。   他没有追问,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她,对她说:“玉姝,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有这种担心。我既然承认你是我女朋友,便也是我对你的承诺。除非是你先推翻承诺,否则就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位置。爱我,就信任我。明白?”   她还不能完全明白,但听懂最重要的一点:她是他的女朋友,只要她还爱他,还要他,就没有人能抢走他。   天,她当然爱他,当然要他。之前没有得到过,已让她如此痛苦,现在她坐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承诺。怎么能想到有不爱他不要他的可能?不要说那么做,就是想一想已是心头疼痛。她主动靠进他的怀里,让他感受她的依恋。   他感受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这次他吻上了她的唇,花瓣一样娇嫩的唇。她闭上了眼睛,全心地感受这个吻。   秦忠信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他们还没吃午饭,于是让玉姝先去洗洗脸,好在她不化妆,只是眼睛周围有点红。秦忠信看看,说现在还没什么,以后若再这样就会变丑,所以,他以后不会让她流泪。害得她差点当场又感动落泪。   两人牵手到了餐厅,玉姝拿着餐牌看什么都想吃。秦忠信好笑地看着她点了一个又一个,本来有点担心她眼馋肚里饱,没想到她斯斯文文不停口,竟也吃得七七八八。不禁惊讶,看着她苗条的小身板,感觉真不可思议。玉姝觉得胃口从没有过的好,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得这么舒畅这么欢喜。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盘子基本留白时才发觉有点撑了,呼出一口气,又看到他坐在对面正看着自己,有惊讶、有好笑、有温暖。她不自觉有点尴尬,想找个话题缓解,却不想又说了一句让她自己更尴尬的话:“好久都没好好吃下饭了。”话落后,脸一烧,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吃不下饭?”他轻轻问。   她没反应过来,点点头。   “因为想我吗?”   可恶,他是故意的吧?她闭嘴不答。   她不回答,他亦是了然。   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取笑她,而是伸手抓过她的手,用力握了握,认真看着她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再大的事情先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她睁大了眼睛,心头很暖又很满,幸福得要飞上天,又鼻头发酸。   秦忠信再用力握握她的手,宠爱地说了一句“傻丫头”。   玉姝之前绝想不到他如此温情的一面。他有如此出色的外表,胜过她所见过的任何一片影视剧的男主角,又有不输于他们的浪漫与深情。觉得自己真幸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又觉得幸福来的那么突然,那么不真实。   秦忠信是否是情话高手?当然不是。若他知道玉姝刚刚的想法,定会觉得是最可笑的事情。其实他刚才只是说了心里话。他的本意是他没有精力分分钟照顾玉姝的心情,又不希望她再有什么不开心,让他有后顾之忧。   唉!可能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不知玉姝若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会是怎样的感觉。不过,这也说明女孩子其实很好哄,只要让她感觉到你爱她,不一定要做什么多么醒目的事情,她就已经很满足。   买单后,两人牵手走出餐厅。先去一家鞋店帮她买了一双拖鞋,拿回公寓时,玉姝有一种女主人的感觉。便马上换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看着她稚气的举动,有些失笑。时间已过下午三点,问她想做什么?玉姝先问确定了他确实没有事,就问他能不能陪她看场电影。   他看她两秒,爽快答应:“好,补偿你。”   楼下五分钟路程有一间商场,五楼有电影院。不知是否照顾暑假学生,所以动画片居多。他们就随便挑了一部。到了位置玉姝发现居然是情侣座。心下有些羞涩有些甜蜜。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因为中午吃太晚又吃太饱,所以不想太早吃晚饭,就去了江边散步。   周末江边很多人。这时太阳没有了中午的热辣,风从江面吹来,带着一丝水汽,虽比不上春秋天,倒也算得清爽舒服。   两人牵手逛着,走了一个小时后,去餐厅吃了晚饭。七点半左右。秦忠信不想留她太晚,便要送她回家。看到玉姝有丝不舍,便摸摸她的脸,柔声说:“乖,我不想晚上留你太晚。早些回去,好好休息。中间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吃晚饭,我周末的时间你优先。”   玉姝点点头,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是公众场所,马上跳开,埋怨秦忠信不提醒她,看她笑话。秦忠信大笑,牵起她的手,招了辆的士。   回到家,和难得这么早在家的爸爸打声招呼,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洗漱后躺到床上,一大早出门到现在,没有午睡,双眼依旧亮晶晶的。拿起手机,找到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想了想,之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甜蜜而神秘的笑了。想到今天的行程与意外的收获,她从没想过一男一女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在一起会这样快乐,傻笑一阵,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躺下休息,在身体的疲劳与精神的兴奋中甜蜜睡去。   秦忠信从浴室出来,听到短信提醒的声音,打开一看,“我要休息了,晚安。”加一个“甜蜜的笑脸表情”。不由嘴角轻扬,回了“晚安”。   秦忠信自问,他爱玉姝吗?答案是肯定的:不爱。他清楚自己的感觉,也清楚玉姝的感情,他确实被感动了,但感动不是爱。这让他确定玉姝对他的感情深过他,这正好,他需要一个让他将来无后顾之忧的家庭,而一个对他深情又好教养好背景的太太再合适不过。是的,他会娶她,也一定会娶到她。所以他在做了接受她的决定后,他愿意给出他的珍惜与爱护。她也确实美好,又让他心情愉悦,得不到他的爱情,至少值得得到这份珍惜与爱护,这也是一个男人的气度与责任。   秦忠信是一个绝不拖泥带水的人。他给了玉姝他女朋友的身份,就与那些女人彻底断绝了关系。这与玉姝的身份无关,而是他的个性使然,不想将来一些无谓的事情干扰自己的心神。   他公私分明,中午不会以私事干扰。除了与客户约定的,这周周一到周五他有两天都是与玉姝一起吃晚饭的。没见面的三天会在合适的时间给她电话或信息,让她安心,也是让她习惯他的存在。   玉姝现在是一个彻底处于爱情中的女孩子,容光焕发,双眸晶亮,动作轻盈。两三天后嘉绮终于发现她的不同,又说不出来。现在,正在玉姝的房间围着玉姝转圈琢磨呢。   “哎,玉姝,这段时间你也少过来了。上周五给你电话,听声音你也没精打采的。害我好担心你的苦夏。现在看来蛮好了。奇怪,你怎么恢复的这么好?”   “你想我不好?”玉姝听得有些好笑。   “讨厌,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本来吧,苦夏也不算什么病。不过,总感觉有什么不同。嗯,就是有不同。”嘉绮转累了,停下来,双手撑腮趴到钢琴上,看着坐在琴前的她。   玉姝本来在弹琴,被她打断。拿乐谱敲敲她脑袋:“就你想法多。”   “玉姝,表姐,告诉我嘛。”嘉绮缠人的确是高手,可是玉姝不是什么都要分享的人。不是不愿意,嘉绮毕竟就像她亲妹妹一样。只是她不认为有什么好讲,也不知该怎么讲。难道让她说:“我是秦忠信的女朋友了”或者“秦忠信是我男朋友了” ?傻不傻啊?她也害羞啊。正不知怎么打发这个小缠人精,好在这时容妈端了一盘刚刚做好的点心上来。瞬间,香味转移了嘉绮的注意力,玉姝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第 19 章 爱情中的女孩   姐妹俩边吃点心边闲聊,话题很杂。不想兜了一圈嘉绮又绕回来了,缠着问个不休。   玉姝好笑,点点她脑袋:“我一直在家,这两天才出门逛逛,能有什么奇遇吗?”   嘉绮作怪地盯着她看半天,在她差点以为绷不住时,自言自语:“也是。看来苦夏也不伤人啊,不过看起来好文弱,哪天试试,省的他们老说我不淑女。”   玉姝震惊地看着她,哭笑不得:“你就乱说。” 不过总算揭过去了。   周五与秦忠信一起吃晚饭后回到公寓说起来。秦忠信停下手中的茶,问她:“你怎么想?”   “不知道。”   “你愿不愿意他们知道?”他看着她。   “当然愿意啊,他们是我家人啊。”她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呢。   “那就说了。”他微笑。   “可是,怎么说呢。告诉她:‘嘉绮,我有男朋友了’,是这样吗?好奇怪。”她撅噘嘴。   他看着她娇娇的样子,还真可爱。捏捏她脸颊:“不用刻意,我们一起出现不就知道了。”   那倒是。   “明天过去吧,看看他的发明完成的怎样了。我先过去接你,十点半。” 他又说。   她鼓了一下勇气:“十点好不好?”   他扬扬眉,惊讶,随后了然,轻皱眉头:“早了点吧,周末起不来啊。”   她有些失望,咬咬唇:“那算了,十点半吧,或者十一点也行。”顿了一下,有些心疼地看看他:“你平时挺辛苦的吧?”   秦忠信抚抚她的脸:“傻丫头,明天十点见。”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你明天过来早餐吧,明天早上爸爸应该在家。”   “见你爸爸?”   “只有我爸爸,妈妈不在了。”   他抱抱她。   “家里还有容妈,容妈人很好,也很疼我。她在我们家四十年了。”   “玉姝,见你爸爸就是见家长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嗯。”他们都是她重要的人,她希望他们见面。那天嘉绮问起来的时候,她好希望家里每个人都知道他,都喜欢他。他们一定会喜欢他的,他这么出色这么好。   “你能确定你的心意吗?我出身农村,父亲不在了,母亲身体不太好,有一个弟弟刚毕业两年,家里没有财产。”他看着她稍顿片刻给她领悟的时间,“我要你做我女朋友只是暂时的,我是奔着婚姻而去,但是短时间内,我可能给不了你太好的生活。你是否要考虑清楚?”   她看着他,他等着她。   她眼里渐渐聚起水汽:“你要丢下我吗?”   什么逻辑?   “那为什么一开始见面认识你不说。你明明知道我想的是你。”她被她自己的柔情激动。   他瞠目,一见面认识就说?爱情中的女孩子会这样?看来,还真是要细心呵护。   他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好,不过不是明天。早餐时间,太随便了。忙完这段时间,我专程拜访。”   他当时给了许嘉志电话,那边许嘉志讲本来想明天早上给他电话,顺便叫他起床呢。两人电话里聊了两句定下时间后挂断。   看看时间差不多八点半了,起身送她回去,准备出门时,在她耳边说,见了家长后她就可以待的晚一些,换来一句娇嗔的“讨厌”。   第二天早上十点,秦忠信接了她先去临江路散步,上午天气还没被太阳晒过,没那么热。活动一下也挺舒服。   吃过午饭后就去了许嘉志那儿。一楼客厅里,嘉绮正无聊地抱着一袋松子看电视,遥控器在手上点来点去,把屏幕换台换的眼花。见到玉姝惊喜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一下扯住玉姝把她拉到沙发上。然后又后知后觉地问:“咦,忠信哥哥,这么巧遇到玉姝一起?”   许嘉志在旁边帮他两人倒水,正想说嘉绮又大惊小怪,却听秦忠信说:“不是碰巧,就是一起过来的,只是一来你就把玉姝抢走了。”   “哦。”嘉绮还没反应过来。   许嘉志倒是听出了味道,确认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   “啊!”嘉绮反应过来了,一惊一乍,吵得许嘉志皱眉头。她却依然顾我:“夏玉姝!你和忠信哥哥,你和忠信哥哥,竟然不告诉我。问都不说,哼,真不够朋友。”拽住玉姝不依地摇。   许嘉志轻敲了她一下:“乱说话,玉姝是你表姐。”   走过去拍了一下秦忠信的肩:“忠信,可要对玉姝好,玉姝可是有娘家人的。”又转向玉姝:“玉姝,记得我们是一家人,他要欺负你,就告诉表哥。”   说得玉姝一下红了眼眶,被秦忠信一把拉到身边。   这时就听嘉绮神来一笔:“哎呀,忠信哥哥是表姐夫了,我们是一家人了。”   看着这个拆台的妹妹,许嘉志只觉无力。便不理她,转头示意秦忠信跟他上楼。   秦忠信对着又被闹红脸的玉姝点点头,跟着许嘉志上了二楼他的房间。许嘉志没有像往常一样弄他的发明,而是先用脚勾了张椅子给秦忠信,然后自己坐到床上,两个好朋友开始了一段交心的谈话。   “你是认真的?”   “你不了解我吗?”   “好像了解,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又觉得难了解。”   “比如?”   “我一向他觉还是自我感觉都还不错,应该说很不错。可是一遇到你,我就毫无理由地信任你,从大学开始。有时候想,到底你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能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令人信服的魅力?”   “嘉志,是你对我的信赖让你抬举我了。”他动容,他知道许嘉志同样很出色,只是他幸运得是他的环境不需要他把他内在的一些东西挖掘出来。   “兄弟之间不必客套,我没有奉承你。只是想告诉你,玉姝虽是我表妹,可在我心里,她和嘉绮一样,就是我亲妹妹。她很单纯,斯文善良,敏感细腻。而你,太深,除了外形般配,我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当然,我不会拦你们。只是想提醒你,她不是现在有些女孩子,多一分恋爱经历也没关系,所以如果决定在一起,就做好决定好好待她一辈子。如果你不能确定这样待她,就现在放过她。我不想有一天面对妹妹和兄弟做选择。那时,我肯定会选择妹妹,但是会为失去兄弟难过。”   秦忠信看着他,眼神真挚:“谢谢你对我的看重,更谢谢你对她的爱护,这份情谊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不过你知道,我不会随意接受,更不会随意许诺。你将会看到,这一生,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许嘉志也看着他,看到他的认真与决心。脸上恢复了阳光。   秦忠信看着他,内心更多了一丝欣赏,也更多了一份警惕。不过,也很感谢他对他的这份友谊,这份男人间的友谊。   两人又开始研究许嘉志的发明。   楼下嘉绮在他们上楼后,鼓着腮直盯着玉姝足足一分钟,然后从沙发上跳下来,把玉姝拉到二楼她的房间,关上门,又上了锁。把玉姝按到椅子上,自己穿着拖鞋脚放外面趴在床上,托着腮。问玉姝:“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虽然只大了两个月,可在玉姝心里,嘉绮就是个小妹妹,便对她很宠爱,因而认真回答:“上周日。”   “嗯,算你有良心,还没等太久。”   玉姝对她疼爱地笑笑。   “玉姝,是忠信哥哥追你的吗?你怎么会接受呢?”   “是我喜欢他。”玉姝勇敢地承认。   “啊?你追忠信哥哥?”   “想什么呢?只是我喜欢他,被他发现了。”玉姝脸红了。   “啊,这样。”嘉绮皱眉想了下,发觉理解不了这句话,还是抓自己的重点:“他大你好多啊,你不觉得有代沟吗?六岁哎。”   “你觉得他老吗?”   “嘿嘿。忠信哥哥确实很好,那么帅。就是太成熟深沉了,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沟通。”嘉绮傻笑,一番谬论。又靠近她,很神秘地说:“我觉得哥哥就老了,他老看我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哼,这不是代沟吗?”   “嘉绮,你……”玉姝语结,“你这样说表哥,待会儿我告诉他。”   “别,我还要利用这点讨债呢,作为弥补我的精神损失费。” 嘉绮傲娇地晃晃脚丫子。   “你呀,表哥那么疼你,逗你玩呢,你这么没良心。”玉姝点点她小脑袋。   “哈哈,我乐意。”嘉绮笑着躲开,两姐妹又笑闹起来。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午饭后,尚未离开餐桌,玉姝对夏之涛笑笑说:“爸爸,待会儿我帮您泡茶吧。”   “哈哈,好啊。爸爸今天有口福。”夏之涛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儿,“到书房吧。”   夏之涛拉开椅子离了餐厅。   十分钟后,玉姝到了书房,看到爸爸正坐在茶几旁,手里拿份报纸在看,显然在等她。玉姝叫了声“爸爸”,走过去。打开茶几上方水龙头给小陶壶接满水(山泉水),放到小泥炉上。煮水期间,打开茶叶罐,用茶匙往茶壶里取了适量茶叶。水沸,先冲一遍茶叶,很快倒出,冲洗了爸爸用的茶碗,又给自己洗个小品杯。      ☆、第 20 章 夏之涛   洗过杯后,再煮沸的水泡了茶,先倒给爸爸的茶碗里,再给了自己的小杯里。   夏之涛看着女儿并不太流畅的动作,却很优美。只因为她不太喜欢喝茶,平时少做。他看着女儿低下头与妻子三分肖似的脸,此时神态却肖似七分,有些恍神。他与妻子都酷爱饮茶,他在家时,都是妻子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优美入画。只看这样泡茶的过程,已是口齿生津,心神通畅。难怪说中国茶道是艺术。他们夫妻的感情也像这氤氲的茶气,含蓄淡远,却似乎没有中式爱情的缠绵。可是,妻子华年早逝却是他没料到的。一时失意肯定是有的,但说他有多悲痛哀伤,其实并没有,心里更多的是对女儿的怜惜。那时他正处于一个小小晋升的关键时期,家里这场突然变故让他措手不及。对手趁机打击,却不想他带着幼女在灵棚答谢吊唁客人的照片让他赢得了舆论的同情,最终以遥遥领先的票数获得他仕途上转折性的胜利。一直到现在,虽不乏小打小闹,却已算得是顺风顺水。他有时甚至感激妻子那时离他而去,因为他自己知道原因。可是,一看到女儿,他又为自己的隐秘心思而愧疚。他是疼爱女儿的,只是工作本身再加上他的野心,让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到女儿。而且,女儿确实也太懂事,又有姨表兄妹一起玩耍,平时不用他操太多心,久而久之成了自然的忽略。只是,近段时间玉姝的情绪跳跃太大,她可能已尽力掩饰,也以为掩饰得很好。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娇养的女孩子,未涉世事,哪里掩饰得了多少。一天两天他可能因工作没注意到,几天连续怎么还看不出。连容妈虽想不出原因但也都觉得玉姝近来变化大。可是,毕竟是长大的女儿家,他是父亲,这时,确实不如母亲方便。于是,他一直等女儿向他坦言相告的一天。所以,当刚刚女儿说给他泡茶时,他知道时间到了,便让她到了书房。   静坐,等。   “爸爸。”玉姝鼓起勇气,话到嘴边又觉得害羞,不知怎样开口。   夏之涛品了口茶,忽然发现此时的女儿就是个小小女孩,逗逗她也蛮有趣的。   “今天宝贝女儿让爸爸受宠若惊。说吧,需要爸爸为你做什么?”   “爸爸,”玉姝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好像太不关心爸爸了,平时是挺少帮爸爸泡茶的,现在有事才来泡茶,却又被爸爸一眼看穿。   “爸爸,我,认识一个朋友,在阿姨家,表哥那儿。”   “嘉志那儿?”他一时没听懂女儿的意思。   “哎呀,他是表哥的大学同学,嘉绮也挺熟的。”   “你是说你在你阿姨家认识他,当时他和嘉志在一起,他们是大学同学?”   “嗯,同班同学。”   “认识多久了?”听起来来源倒也安全。   “三个月了。”   “然后呢?”   “爸爸什么时间可以见见他吗?”   “你想爸爸见他?”   “爸爸。”   “你们在交往?多久呢?”   “不到两个月。”   认识三个月,交往“不到两个月”,哼,速度够快的。忽然想起差不多两个月前,玉姝有段时间情绪低落,是与那男孩有关系吗?这让他不由得重视起来。   “玉姝,告诉爸爸,你喜欢他是吗?”   玉姝红着脸不说话,可眼中的晶亮让夏之涛无法忽视。   嘉志的同班同学,应该曾经学业不错。大女儿五六七岁,是了解女儿的身份才追求的,还是?当然,自家女儿是美玉,可是他还是想多一层。于是,他像所有的父亲一样,另外还加了些母亲的问题,问了他的年龄,籍贯,家庭情况。从女儿那里了解了所有能了解的信息。最后告诉一直急切等着他答案的女儿说:“让他这个周六过家里来吃午饭。”   “嗯,谢谢爸爸!”脸颊换来女儿一个快乐的亲吻。   周六上午十点,玉姝去门外迎接身穿白色衬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的秦忠信,不是严格的正装款,有些时装化,穿在他男模比例的身架上,修长,挺拔,阳刚,帅气,看直了玉姝的眼。   “嗨,流口水了?”他刮刮她的鼻子,取笑道。   玉姝瞪他一眼,接过手信快乐地和他一起进去。   夏之涛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主座。秦忠信走过去,礼貌地唤了声“伯父,您好!”   夏之涛面容和煦,招手让他坐下,玉姝坐在秦忠信旁边。一番客套寒暄,家国大事的男人式的聊天,十二点,容妈准时开了午饭。   午饭后,秦忠信随了夏之涛去了二楼书房喝茶,也便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对话。先是兜了一下圈子,最后进入正题:“你是我外甥嘉志的同班同学,人品学识自然无须再问。不过,我想知道你对玉姝的印象。”   “玉姝是一块美玉,不过她秉性纯洁,又由于您的保护,所以她单纯、善良、也……深情。我很感谢她的垂青,也很珍惜她这份感情,希望您能允许由我照顾她以后的人生。”   “你今天才第一次登门,是不是太急了些?”   “我是冲着婚姻和玉姝在一起的,作为父亲,您不也希望她的人生简单而安稳吗?”   夏之涛沉吟:“你之前知道玉姝吗?”   “有所知道,不完全了解。”他知道夏之涛这个问题的含义,他也没说谎,他事先从没有直面问过。   “你永远记得,我夏之涛只有这一个女儿。”夏之涛看着他,声音低沉轻缓,但因久居上位,令这平平常常一句话,蕴含着沉甸甸的份量。   “您将会看到,玉姝在我这儿得到她的幸福。” 秦忠信语气坚定,直迎他的审视。   “呵呵,三个月后,若玉姝对你还满意,你再到我这儿来。”夏之涛吐了口烟雾,“不过,从现在开始,夏家的院门对你敞开。”   “谢谢!”   “注意晚上不要晚过九点钟送她回来。”   “我会爱护她,不会让她在外面太晚。”秦忠信微笑。   两个男人微笑对视,彼此知道对方的深意。   这场谈话没有太久。   秦忠信下楼,带走了玉姝。今天他做东请许嘉志兄妹吃饭。这顿饭早该请了,只是秦忠信想加快工作速度,许嘉志想完成发明的最后步骤,就拖到了今天。   从这天开始,秦忠信再接玉姝,就是到了家里,在玉姝第一次给他弹琴后,有时候就会进到闺房了。   三个月后。   又一个周六中午,秦忠信在夏家。午饭后大家在客厅喝茶。夏之涛看看脸上越来越有光彩的女儿。再看着秦忠信说:“你最近找个时间,邀请你母亲过来,两家聚一聚,也商量一下你们的事情。”   玉姝一下羞红了脸,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秦忠信看看她,微微一笑,握握她的手。夏之涛没漏掉他们的小动作,心下也觉满意。   “我下周三开始可以休假一周。伯父,我想带玉姝一起回去一趟,我母亲很想早点见见她。”   他看到夏之涛沉吟了一下,然后点头:“好,你们早点回来。告诉你母亲,现在不是旧时代,不用太着意准备什么,我们心里认真重视就好。”   “好的,我会带到。”   玉姝一心想给秦忠信的母亲一个好印象,接下来的三天,兴致高昂地准备礼物。她问秦忠信给他母亲什么礼物好,秦忠信揽过她,说她人到就好。玉姝最后看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建议,便去找周游全国回来的阿姨,结果被嘉绮笑她讨好未来婆婆,闹了个大红脸。但是阿姨心下认为彼此没见过面,不知喜好,秦忠信又是很有主见的人,这礼物确实不好买。等听玉姝说他母亲身体不太好时,便让她买些补品,省会城市的种类总多过小镇的,再加一条没有尺寸限制的羊绒披肩,正适应十二月份的天气,又不显眼。   因家乡没有机场,星期二晚上九点,秦忠信带她去上了火车。玉姝带着新奇与忐忑踏上旅途,虽是卧铺,十二小时的车程也累的够呛。尤其是不能冲凉,只能简单洗漱,玉姝觉得不能忍受。可是看到他,又觉得此时有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感觉,这是她生命中一段新奇而又重要的旅程。   玉姝见到了秦忠信的母亲。她看着秦忠信的母亲,看着那片美好却不富裕的土地,既新奇,又喜爱。因为是她生养了这个她倾心相爱的人,而这片土地是他成长的地方。与他相关于他有益的,她都喜爱而感恩。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敏感、多情、善良而宽容,人们习惯地称她们为天使。她不知道她一直在秦忠信的目光里,更不知在他怎样的目光里。   玉姝得到秦忠信母亲的热情接待。不是因为她的乖巧、好教养、好容貌、用心的礼物、好家世,而是因为她对自己儿子的爱。她看到玉姝的眼光总是跟着儿子,那是不自觉的,是全心全意的目光。      ☆、第 21 章 婚 礼   她也年轻过,可能说不出来,但经历过这样的时光。于是她便喜欢了这个女孩子。这时她还没有这个女孩子抢走她儿子的天敌觉悟。她不知道儿子是怎样的感情,她似乎很早就不太能看懂大儿子了,却习惯了信赖他、依赖他的照顾。从丈夫去世开始?不是,好像从丈夫出门打工开始。从一点点事情交到他手上开始,她发现大儿子稳当周全,渐渐的就成了她和小儿子的依靠。他现在既然带这个女孩子来见她,应该就是重视的。所以,当听说是来接她以便两家一起商议他们的婚事时,有对信息突然的小小惊讶,但更多的是欢喜。   她把秦忠信这些年给她而她悄悄省下来的两万五千块钱拿出来,悄悄问儿子,这个到时给玉姝红包够不够,毕竟玉姝的身份不同。她不能让儿子被将来媳妇的娘家人看轻。   秦忠信红了眼眶,他抱住母亲痩削的肩膀,告诉她她儿子都准备好了,她等着喝媳妇茶就好。   三天后,三人启程回A市。   到了A市后,当天休息。第二天夏之涛专程在家给秦忠信的母亲接风洗尘,同时叫来了已在A市xx大学做助教一年多的忠义,虽是两家人,实际上人却不多,另请了玉姝的阿姨一家人。席间定了他们的婚期——来年的“五·一”,相距也就四个来月的时间了。   时间在玉姝的备嫁中很快到来。   天山区区委书记的独生女结婚,媒体早都做好各种准备“豪华报导”,政敌也准备各种抓小辫子。   却不想婚礼虽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却是用中档自助餐的形式,夏之涛在婚礼上发言说欢迎众位亲朋观礼祝福小夫妻,茶水简陋,希望大家莫嫌怠慢,他只希望小夫妻靠他们夫妻自己的力量踏踏实实过日子。之前在婚礼请帖上夏之涛就嘱咐他们印上“谢绝一切礼金与礼物”,当时秦忠信暗赞他的精明。   现场的媒体看到婚礼现场,新郎买的小夫妻俩的小小的婚戒,听了夏之涛的演说,让他们想起婚帖上“谢绝一切礼金与礼物”,看来是真实的。至于在五星级酒店举行,基本谁都知道夏之涛的逝去的妻子出身大商贾,自会给女儿留有不菲遗产。于是全场掌声如潮,真诚不真诚的赞美声祝贺声嗡嗡一片,使得整个婚礼简约而隆重。   连续三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电视媒体的新闻播报。媒体求卖点,政府求正面榜样与形象,无形中给夏之涛一年后的竞争加了重重的砝码,令对手恨得牙痒。而“秦忠信”三个字以夏之涛女婿的身份,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自然,也走进另一个人眼里。她,就是吴锦绣。   吴锦绣盯着电脑屏幕,面前还摊着一份当天的晚报。上面有详细报道,有巨幅照片,电脑里更有短暂的视频,他给新娘戴戒指,他亲吻新娘。比起两年多前的清贵而青涩,现在的他,成熟、深沉,更有气场,更有魅力。但是,他对着他身边的那个小女人——呵呵,顶多算个黄毛丫头,他对她那么温柔地笑,那么温暖,而她笑得那么幸福,看向他的眼神那么深情而满含崇拜。真刺眼,他们两个都刺眼。   她紧咬牙齿,手指紧握,抓皱了报纸,感到嫉妒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心。她听员工议论时还没在意,在办公室闲着没事才看一看,没想到新郎竟是他。   如果秦忠信娶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可能她还没什么感觉。可是,他娶了夏玉姝,夏之涛的独生女,有钱有权,至于夏玉姝本人,她不得不承认,除了青涩一些,她很美。看的出来她很爱他,他们相爱。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外企白领,没有她的青眼与帮助,他怎么可以过得更好爬得更高?以前她有一种精神的优越感,觉得当初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才说出那番话,何尝不可以理解为某种程度的自卑呢?可是现在,夏玉姝年轻、美貌、富有、高贵、爱情集于一身。而自己呢,富有却只是商人,美貌却徐娘半老,爱情——自己也羞于起口——自己差不多可以做他的母亲,更没有他对自己感情的回应。她觉得自己是在被比较后发现了劣势才不被选中,这犹如被当众扇了耳光,难堪、羞忿、嫉妒,这些赶走了她的优雅、美貌。若是熟悉的朋友走进来,一定会问,这是谁在吴锦绣的办公室?她忽然想到这是晚上十一点了,这是他们的新婚,他们在做什么呢?他们会做什么呢?她想起当初的那一晚,记忆仍那么清晰,永不会忘记。她嫉妒地发狂,推掉了电脑,撕碎了报纸。她发誓,这羞辱、难堪、痛苦的一笔账一定要算,一定要算。可是,怎么算?谁都知道,夏之涛出身大家,有产业,有官衔,虽然历史的原因让那一切归零,可是那份血统,那溶进血液里的百年底蕴是抢不走抹不掉的。他逝去的太太,占了A市印染业半壁江山的廖家幺女廖婉漪,当年他们结婚时她的嫁妆的丰厚可是让整个A市轰动一时。夏之涛有谋略有进退,以那样的出身进入仕途,太太的陪嫁给他清廉的底气。所以,他入仕以来,勤勉、公正、低调、不贪财、不好色,一直口碑很好。虽一路升的并不快,但一直在上升。而他秦忠信,竟然这么好命的做了夏之涛独生女的丈夫。中国俗话,民不与官斗,可是如何咽下这口气?呵呵,那就等,她等,机会总会有的,她吴锦绣向来有耐心。而且,女婿,毕竟不是儿子,对吗?   从酒店回到育珠路夏家。是的,婚后秦忠信要和妻子住在娘家,这是夏之涛要他入赘被他以他是秦家长子为由拒绝后的最后条件。秦忠信想想也就答应了,他并不太在意这些小节,他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就好。他们住在玉姝的房间,夏家的每间卧室都是套卧,也够大。重新布置过,为添新婚气息,把玉姝的那张大床重新换了一张。   玉姝瘫在椅子上,她发现结婚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幸福,但确实累。秦忠信拍拍她的肩,让她先去洗漱上床休息。她一动不想动。最后秦忠信威胁她说,他帮她洗。玉姝一个激灵起来跑进了浴室。秦忠信笑笑开始脱下外衣,等玉姝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一个衬衣扣全开露着胸膛,下面只着一条四角裤的美男看着自己,脸刷地爆红,跳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秦忠信大笑,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他看到玉姝整个都裹进被子,只露一张小脸,睁着眼睛。看到他出来,赤着上身,腰间围条浴巾,赶紧闭上眼睛,说:“你怎么只围浴巾啊?”   “哦,我把浴巾扯掉了。不过,我现在围什么呢?”   “啊?”玉姝惊讶,本能地睁开眼,发觉上当,原来他浴巾下早又换了一条四角裤。   秦忠信穿上睡衣上了床,侧躺在外侧,一手支头,看着玉姝。可能是害羞,可能是给他空间,玉姝往里挪了挪,抿着唇,看了看他,目光含羞。   “玉姝,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嗯。”   “那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嗯?”   “坏丫头,装糊涂啊。”   “忠信,我,我有点儿怕。”   “别怕,交给我,我会带着你。”低沉的声音让她耳朵发热,带着盅惑。   难道因为经历过太多?秦忠信感觉自己除了面对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的自然反应外,没有一点新婚的感觉与兴奋,连生理反应都不太强烈,当然,这只是开始。也许因为他对她没有强烈的爱,但既然娶了她,就对她有份责任,既是新婚之夜,仪式总要完成。   没将全身的重量压向她,以肘撑起上半身,低头,吻向她的唇。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眼前忽然发黑,差点整个压到她身上,他忙撑住胳膊,翻身躺下。   玉姝懵懵懂懂,发现他神色不对,抬转身看向他。   不过几秒钟,秦中信睁开眼,看到上方一张有些担忧、有些不解的小脸,正想说话,感觉胸膛上一团温软。一愣,眼睛看下去。玉姝还没发觉自己的胸脯正压在他的胸膛上,看他的眼光奇怪,随他看过去,脸腾地发烧,翻身缩进被子,把头也蒙住。被她刚刚一趴,秦忠信倒起了反应,又怕她闷着自己,伸手扯开被子。玉姝的头脸露了出来,不知是羞还是热,脸红红的,半晌,睁开眼,苦着脸:   “忠信,我真的怕,明天,明天了好不好?”   “明天就不怕了?”   “……不怕了,明天不怕了。”很勇敢。   “真的明天?”   “真的,真的,对不起哦,明天一定。”她撒娇,满口承诺,觉得今天真对不起他,他应该对新婚之夜有企盼的吧,而自己却在今晚剥夺了他的权利。   “嗯,好吧。先给你个心理准备,你也累了,今晚好好歇歇。”他在她脸上轻琢一口。   伸手熄了灯,躺下,伸过胳膊把她揽进怀里。玉姝不由自主地,乖巧地,往他怀里挤了挤。      ☆、第 22 章 承担她的未来      适应了黑暗,秦忠信看看玉姝闭上了眼睛,呼吸轻缓。他睁眼看向黑暗,想着自己刚刚的情况。今天婚礼虽烦琐,然而自己并没有感到累,结婚前两个月也才定期体检过,各指标正常。对健康,他一向注意,工作他注重强度,几乎从不熬时间。尤其是,他刚才不是晕昡的感觉,而是一个阴影,似乎是一个影像遮住他的眼睛,挡住他的视线。他想不通这是什么感觉,什么现象。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过段时间,再去检查一下。不过,对于今天仪式的推迟,他竟有些隐隐的放松感。   第二天,玉姝因心有愧疚,格外配合,秦忠信念她初次面对,耐心安抚令她放松,他们自然也就补了一个柔情蜜意的新婚之夜。玉姝由一个钟情女孩真正变成了她一生钟爱的秦忠信的幸福的小妻子,也才发现她前一晚的害怕真是没道理。   新婚期间自是甜蜜快乐。秦忠信的母亲于第三天返回老家,秦忠信的婚假时间便完全属于了玉姝,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也最幸运的人。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十天后,秦忠信婚假结束。   回到公司,虽尚未递交辞呈,但他已开始着手准备辞职的事情。其时离他给自己的定期还有一年多点时间。可是母亲未听从他的建议留在他租住的公寓内提醒了他,他住在岳父家,单独留母亲在公寓内,母亲是介意的,也是不舒适的。而若让母亲与弟弟同住,不让母亲因陌生的城市而精神上孤单,他希望条件好一些。可是弟弟又不能接受他这个哥哥来承担费用,他又不想弟弟加重经济上或精神上的负担。那么,只有他加快步伐了。   他将一切考虑妥当。一天晚饭后,他走进书房,与夏之涛翁婿之间作了一番交谈。   “爸爸,我想辞职,自己创业。”他坐下来,给夏之涛斟了一杯茶后,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工作挺好,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   “爸爸,我虽是女婿,而您却是待儿子一样待我。”   “说什么话,大家一家人。”夏之涛微笑打断他。   “是的。我父亲去逝的早,所以我敬重您像敬重我的父亲,对我和玉姝将来的规划便希望得到您的支持与提点。”   他顿了顿,夏之涛抽了口烟,听他讲下去。   “您和岳母给了玉姝一个很好的环境,玉姝又给了我全心全意的爱。男人有照顾妻儿的责任,玉姝自然是我一生的责任。我希望她因为嫁给我而拥有一个广阔美好的人生,并且这份人生质量是由我提供,而不是借助您和岳母给她的条件。但是这不是一个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的打工者可以提供的。”他看着夏之涛,坦白诚恳。   夏之涛熄了烟,静默了一下。   “好,我懂你的意思。想来你也不是一时起意,这想法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的,决定和玉姝在一起的时候初步规划过。”   “呵呵,好,男人就该有担当。”他看着这个女婿,心下暗许。   “给玉姝说了吗?”   “我先来征询过爸爸。我希望她一直不用操心,而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不过,会让她知道。”   “唔,你能处处照顾她,自然好。不过,她既嫁了你,也是真正成人了。两夫妻,需要共同成长,才真能做到男主外女主内。”   “好的。”   “需要什么帮忙,就直接说。资金够吗?”夏之涛看着他,顿了一下,“在外面注意分寸。”   “谢谢爸爸,我会的。”   玉姝自然是支持秦忠信的任何一个决定,还兴致勃勃地问他能否让她参股,当然目的是给他资金支持。他明白她的好意,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告诉她公司暂不吸纳股份,不过若她丈夫资金周转不灵,她可以有条件支持。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说不用条件,她无条件支持。看她花瓣一样的娇唇吐出暖人的话语,他看进她的眼睛,摸摸她的脸。她迷醉在他深深的眼光里,吻向他有些薄削的、优美的、男性的唇。   接下来的日子,秦忠信忙碌起来。客户的关系他继续打理好,公司里递了辞呈需要交接,空闲时就比较、选择合适的写字搂,以备定下办公室后申请工商执照等新公司的一切筹备。   玉姝帮不上忙,就在家全心全意地打理他的生活。新婚两个多月,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玉姝倒学会好几道菜式。关浩上班了,玉姝婚后减少了去阿姨家。一下少了两个玩伴,嘉绮顿时感觉郁闷无聊,便改由她过夏家找玉姝了。于是,她便与容妈一起成了玉姝每道菜的白老鼠。不过不得不说,玉姝确实有灵气,连做菜在容妈的指导下都很快上手,每道菜两三遍后居然像模像样,后来又加了汤。倒让嘉绮试菜试得挺快乐,算得上心甘情愿,每天乐颠颠得准时报到。因夏之涛与秦忠信都不太爱吃点心,便决定不学了。嘉绮在旁边连说她喜欢,额头换来一根纤纤玉指的栗子敲。于是委屈地大喊玉姝女生外向,只疼表姐夫不疼小表妹。被玉姝一块玫瑰鸡脯塞进嘴里,一下愣住,等嚼了嚼口感,又喜得眉开眼笑,便端了盘子到餐桌吃得心满意足,暂时忘记了点心。   当玉姝第一次把自己的作品端上餐桌,可能是她做那些菜时放进了更多的爱,也或者就是因为中餐的特点——相同的材料,相同的工序,做出来的仍是不同味道。玉姝先帮爸爸盛了汤,然后是秦忠信的,然后眼巴巴的等着他们的反应。由于她的表现太明显,餐桌上的两个男人就留了意,秦忠信不经意看到容妈对着他示意了一下玉姝,明白过来。仔细品了口山菌汤,靠近她低问:“你煲的?”   她笑里藏不住得意,不答反问:“好不好喝?”   秦忠信笑着点点头:“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看着她放心地舒了口气,心下好笑,味道确实不错。但他之所以这么确定的夸她,是因为汤里加了玫瑰花瓣,而容妈有好手艺却没这份旖旎心思。   夏之涛此时明白过来,开心又有点醋意地问:“没想到能喝到我们家玉姝煲的汤,这是什么时侯开始学的啊?”   “爸爸,就知道您喜欢喝这道汤我才学煲的,哪,这都是您喜欢的菜,别人是沾光的。”   其实餐桌上就他们三个人。容妈嫌与主家同桌不自在,从来都是自己留菜照顾好主家后,到后罩房自己的房间单吃。   “呵呵,是吗?”夏之涛看着桌上卖相精致的四道菜,心下高兴嘴上戏谑道:“我怎么记得这芫爆墨鱼卷和西芹炒白果是忠信喜欢的哪?”   “爸爸。”玉姝红了脸,用公筷给爸爸夹了菜递过去,“这些对您身体好。”   “哈哈,好好!健康重要。嗯,真的味道不错。忠信,快尝尝。”   晚餐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玉姝看着爸爸、尤其是秦忠信吃得满足,心里充满了幸福甜蜜,忘记了除了秦忠信给她夹的菜外,自己只喝了一碗汤。   两个月后,中盛有限责任公司开业,主营休闲运动器材设备。因为比自己的预设的时间提前了一年开始,所以秦忠信从做熟的业务着手。他有充沛的行业经验,又有足够的客户资源,而且因为早从入行开始心中就有规划,所以他在业界在客户那里一直都有意识地用心经营,让他现在有良好的口碑。这一笔无形资产给他在资金不充裕的创业期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以他现在的情况,公司自然无力生产自己的品牌。他便利用自身的优势谈下了三家运动器材品牌代理权,其中就包括刚辞职的老东家德众。德众有他之前的所有客户资料,知道他也一样有,当初又没有也不可能有合同约定离职后不能用那些客户资源。而且德众知道他与客户的关系一直相对比其他员工稳固的多。与其被他挖走,不如合作双赢。但是德众作为当时行业一哥的位置,自有其骄傲姿态,他既已辞职便不再是一家人。于是谈起条件寸步不让。秦忠信清楚这种合作只是一时,久了他会被品牌绑架,但长远看,品牌要借他公司的力量与资源。谈判桌上,端看谁的自信更足,内心更强大。最后各退一步,合同签订,双方握手,决心共创共赢。   行业老大的合同签妥,另两家就容易的多。三份合同在手,于是两名业务员、一名会计、一名出纳加上秦忠信本人共五人的公司便在那以八十平米却隔出了总经理室、财务部、业务部、会议室兼培训室、会客室的小小空间里热火朝天的开张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名员工里除了会计工作时间过了四年外,其他人没有超过三年工作经验的。      ☆、第 23 章 改变轨迹   秦忠信相信人的可塑性,他更看重面谈时他所看到、认识的那个人的内在。   秦忠信是那种天生的领袖人物,天生的激励大师。他并不亢奋,语气不昂扬,话语不长篇大论,但镇定、坚定。每天会后的员工都会看到具体可行的眼前和光明清晰的未来。而且这种感觉,不会听多了麻木,反而是越来越植根自己内心的相信。因而每一天都斗志昂扬,每一天都能看到若干年后,自己在这间上市的公司里。会计看到自己做到了一间上市公司的CFO,忘记了现在一天除了支出还没记到进账,也忘了以一个会计的身份还坐着行政、打杂的工作。他就是有这种魔力,让每一个靠近他的人,只因为靠近就感到无限的信赖与力量。   秦忠信清楚,若没有一单进账,只凭自己手上的资金,只能支撑公司目前规模的半年的运营。当然,他可以从玉姝那儿转借资金,而且他相信她会非常乐意。但是他不想,并不是男人的自尊作祟,夫妻本是利益共同体。只是,他要在起步时自己承担下来,有些助力用在合适的时候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却不必受它过多的羁绊。他知道他与玉姝的婚礼有人赞金童玉女,有人赞天作之合,但也有人感慨原来男人的好皮相也是走捷径的本钱。他并不在意别人的议论,他要的是别人想不到这种议论。他不会推拒任何有益的资源,但他不喜欢有被扶持的感觉,他想要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领土。可以邀人共享,但所有权要完全在自己手上。   现在明显比之前上班时工作时间长了,有时周末也去应酬。仅仅一个月,秦忠信看起来明显消瘦。其实人更精神,更坚定。但玉姝只看到他的消瘦。这天下班回到家,在他们的房间里,她摸着他的脸,一阵心疼,很想说,其实不创业也可以,妈妈遗嘱里给她留下的两间步行街的铺面、一栋公寓,每月租金足以让他们生活的安稳舒适,只是没说出口,她知道她不能也不该阻止他,而他显然不会回头去打工。秦忠信笑笑,把她揽进怀里,吻了下她的头发,告诉她:“男人就该为女人创造一片广阔的天空,累一点有什么关系。”她理所当然地感动,久久地偎在他的怀里,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创业时期老板总是公司里最大的sales,每天可能比员工更早去公司,中午自然不回家午饭。而无论是应酬的大餐还是办公室随便解决的快餐,营养怎比得家里精心烹制的饭菜,更不要说卫生与用料的健康。于是,玉姝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中午准时去公司给他送饭。他几次阻拦未果后便由得她,只是若某天中午有应酬就会提前讲一声,防她白辛苦跑一趟。   这天中午,玉姝准时十二点推开公司的门。   “玉姝姐,您怎么过来了?”行政部林丹看到玉姝进门惊讶的问。   “怎么?你们还没下班?”玉姝惊讶她这么问,她不基本都是这个时间来给他送午餐吗?   “秦总一个小时前出去了,与华旭公司的老总一起。”   “啊,我忘记了。”玉姝一愣,她知道华旭是另一个合作公司,一家国内品牌的运动器材公司,只是心下奇怪他怎么没告诉她外出。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秦忠信的电话:   “玉姝,你在公司?对不起,刚才赶时间,忘了告诉你今天中午在外面。”   “嗯,刚刚听林丹说了。”玉姝快乐地说,虽然心里失望,但不想影响他的心情,工作本身已经很辛苦。   “乖,辛苦你了,晚上我早点回家。”   “嗯,等你。”心里因为这个电话又开心起来。   林丹在等着她。她看看还拎在手里的保温饭桶,有点踌躇,难道还拎回去。她看了看林丹,其他同事基本都去吃饭了。就她和前台何晓倩还在,老板娘就在眼前,肯定要表现的更殷勤一些。其实玉姝一点架子也没有,也不会仗着身份对员工颐指气使。   玉姝把保温桶放到前台桌上,问林丹:“你们订了饭吗?”   “没有呢,今天准备出去吃。”   “别出去了,你们秦总今天不在。这里应该够你们两个吃了,若不够,就当减肥了。”   “那,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难道还叫我还拎回去吗?”   “谢谢玉姝姐。”两个女孩子高高兴兴地去到办公室茶水间储物柜里取了自己留在公司备用的碗筷。办公室里有个茶水间,内有冰箱、微波炉,方便带饭的员工用,储物柜里则有茶叶、咖啡、糖以及茶具、一次性杯子等琐碎的东西。这些都归行政部管,现在就是林丹负责。   秦忠信不许员工在会客室吃饭,会议室则可以。不过,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在吃饭。玉姝虽不在意,但来送饭久了,也知道有些时候,员工在她面前还是有些放不开,便把她们俩带到了秦忠信的办公室。两个小姑娘吃的是津津有味,汤足饭饱。何晓倩抢着去洗了所有的碗筷,林丹就陪着玉姝坐着聊天。林丹与何晓倩来公司才半年,她们是公司开业半年后招进来的,那时业务逐渐上轨道,再让会计、出纳兼行政打杂已不太合适,便正式设立了行政部,工作范围囊括了行政、人事、辅助培训、公司杂务等,业务部现已扩展到九人,其中一个业务部经理,一个业务部助理。林丹与何晓倩都是今年才毕业的大学生,但林丹进了大学就勤工俭学,且是校学生会组织部部长。进了公司两周熟悉了业务后,工作中便表现得非常老练,让在工作中非常挑剔的秦忠信都暗中赞许,当然也明面夸奖。还有一点,林丹和秦忠信是同乡,相距只有二十来公里。同乡不会让秦忠信在工作中对她另眼相看,但她确实能力出色,又颇通人情世故。有时秦忠信让她去订应酬的席位,简单说下要求,她就可以做得很好。所以两人相较,便以林丹为主,何晓倩协助她。   玉姝大林丹、何晓倩两岁,对于她俩开始称呼她秦太太,觉得同龄人,两个还是小姑娘,而自己被称为秦太太,有点怪怪的感觉,便让二人叫她玉姝姐。见她坚持,两个女孩子便这么叫开了。   玉姝挺喜欢这两个女孩子。何晓倩相貌普通,淡眉细目,但白白净净一张圆脸带着婴儿肥,见人三分笑,像个小菩萨,很是可爱。林丹则是很出挑的一个女孩子。身材高挑、苗条,但是发育的很好,很健康。属于苗条而又有肉感的那种类型。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粉色,两道细眉天生的微微上挑,浓密齐整,不用修饰。一双美目黑白分明,见人就甜甜的笑意背后隐着一层很懂得辨别形势与人物的冷光。但这种冷光,不会造成她阻碍的人看不到,阻碍她的人一般不是对手,能给她前程的人则被她不着痕迹地讨好得很舒服,纵有所感觉,也认为无伤大雅。不过,现在外在的环境还不到需要她释放这种天生优势的时候。和玉姝两人坐在秦忠信的办公室闲聊。   “玉姝姐,你好美,真的。不是漂亮,是美!是漂亮远远追不上的境界。我跟你说啊,”她靠近玉姝咬耳朵,“办公室里都说秦总好福气——艳福。”   “啊,你这个坏丫头,竟然调侃我。”即使被人赞美是件开心的事,可面对这样的夸奖让玉姝羞红了脸。   “哈哈,这是真的啊,要是有人这样夸我——漂亮,我肯定开心坏了。”林丹一脸的心无城府,教玉姝心生喜爱,便邀她周末休息时去夏家玩。   这时何晓倩洗好了餐具走进来,把擦干装好的保温桶放到玉姝面前的茶几上。玉姝看到便不耽误她们午休,让她俩去休息,自己拎了保温桶回去。   回到家,因今天午饭没送给正主,心里空落落的。等晚上秦忠信回到家到房间换衣服时,玉姝整个人贴着他后背,久久不松手,也不说话。秦忠信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把她拉到怀里,抚抚她的脸。   “怎么了?”   她不说话,把脸埋在他怀里。停了片刻,他把她拉起来,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问她: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谁给我委屈了?”她含娇含嗔地瞪他,无比的爱娇,“想你了。”   “傻丫头。知道中午对不起你,所以晚上还差一分钟才下班就回来了。来,抱你下去吃饭,别让爸爸等太久。”   “啊呀,哈哈,讨厌。”她笑着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忘了爸爸今天也回来的早,可能已坐到餐桌旁等他们了。迟到已不好,自己再被抱下楼,还怎么见人哪。   当天晚上,两人自然是一番缠绵。过后,玉姝趴在秦忠信胸膛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圈,感觉自己的这份幸福太饱满,饱满的有些不真实。   ☆、第 24 章 喜悦与巧遇      秦忠信等她稍事休息,起身抱她去了浴室,两人简单的冲洗。回到床上,挨到枕头,玉姝便迷迷蒙蒙睡了过去。熄了灯,在黑暗中看着因劳累而睡沉的她,眼神明灭。他们的□□不多,玉姝身体不太好,欲望便也不强,最喜欢的便是偎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贴着他的身体,嗅着他的气息便满足了。而他也可以不热衷,她既不能承受,他便从不强迫。   新一届的A市领导班子已于半年前上任,不管有多暗流汹涌,夏之涛还是毫无悬念的上任了A市□□、省委常委。这一年多来,他对秦忠信认真地观察,看到他对玉姝的宠爱。面对结婚一年多却毫无有孕信息的玉姝,他有些盼孙子了。也有些担心会影响他们的感情,秦忠信却对他说玉姝还小,他也正是创业期,不能有时间与精力陪她,晚上两年有孩子还正好。对于公司业务,他也从不以夏之涛的女婿之名义来开拓自己的市场。夏之涛开始担心他是故作清高,伪装起来赢取他的信任,但观察久了,他发现秦忠信是真的没有那样做的意图。这让他心里不免一番思索,秦忠信这样的行事说明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天性自信自傲,不愿意借这种助力走向高峰;另一种是他有很大的图谋,现在他所碰到的利益还不足以让他动用这份助力。不过,不管哪种情况,都说明他不是一点浅显利益就能引诱他头脑发热的人,这倒让他少了一层被家人拖累的顾虑。只是,出身贫瘠农村普通打工出来的他如何能做到这种宠辱不惊?能做到这种境界的他又如何娶了玉姝?还如此宠爱?难道还真的只是要红袖添香?   暗地里他早已经看出秦忠信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也不会被女儿家的缠绵多情感动。女儿是父亲上一世的情人,自家女儿当然好。但他是夏之涛,他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却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清醒地知道,除了外貌之外,女儿和秦忠信其实并不般配。女儿就是一朵美丽的娇花,一件精美的细瓷,而秦忠信是深沉的大海,虽然他现在还年轻。两人不匹配,可是女儿没有察觉,她沉浸在她多情公主的爱情中,幸福而快乐。而秦忠信对女儿的态度,又让他这个宠爱女儿的父亲无可挑剔。也许,女儿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让他可以对这边放下心。   就在夏之涛还为女儿担心不久,一天晚上。翁婿俩前后脚回到家。秦忠信上楼换衣服,进了房间,就见玉姝神神秘秘的把手藏在背后,眼光一直围着他转,看得出她想说话却又忍着。心里不觉好笑,故意逗她,便不说话,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果然,最后还是她先绷不住,娇滴滴气鼓鼓地递给他一张纸:“哪。”   “什么?”他惊讶地接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孕检诊断书”,什么意思呢?再接下来,“如孕六周。”   “玉姝!”他惊讶、惊疑、惊喜,看向玉姝,寻求求证。   “嗯。”她含羞带笑,因幸福而充满光彩。   “玉姝,玉姝,我要做父亲了,我们要做父母了!哈哈……”从内心迸发出喜悦,他一把抱起玉姝转了两圈,吓得玉姝连教他放下。轻捶他肩膀嗔道:“医生说前三个月要小心的。”   他忙轻轻放下她,却并没放开,而是拥着她,双手覆在她肚子上,说:“玉姝,我很高兴,谢谢你!”   “忠信,我觉得很幸福!”   “呵呵,什么时候知道的?到现在才告诉我。”   “这个月例假推迟,可是我本来日子就不准。只是这次迟的太久了,我才有点怀疑,今天去检查了才确定呢。早说了,万一不是,岂不让你空喜一场?我怕我让你失望。”   “傻,以后记得有什么事情要先和我说。”吻吻她扭着头转过来的笑脸,语气温暖。   “嗯。”   “谁陪你去的?”   “我一个人。”   “胆大了。怎么不让容妈或嘉绮陪你去?刚还说头三个月要注意。”   “人家那时不知道啊,也没想这么多。而且,我想你第一个知道。”   “原谅你,下不为例。不过我也不是第一个知道啊。”   “啊?”她愣住,她是忍到现在第一个告诉他,回家就见到把她从小带到大的容妈都没说,也忍着没给爸爸电话,虽然忍得有些辛苦。   “你不比我先知道?”呵呵,真容易骗住。   “你又蒙我,讨厌。”她轻嗔。   “傻丫头,”他再吻吻她头顶,“来,我们下去吃饭,也向爸爸和容妈宣布这个喜讯。”   “嗯。”该死,又忘了爸爸。   秦忠信夸张地扶着玉姝下了楼,玉姝羞红了脸。夏之涛正坐在餐桌前等他们,早就听到他们在楼上的笑声。现在看到这样,不知唱得哪出,疑惑地看向他们。当听到秦忠信宣布的喜讯,看着玉姝娇羞而幸福的样子,顿时激动地连说“好,好,好!”张罗着开瓶酒,又想到玉姝不能喝而作罢,容妈已经高兴地去给玉姝加适合的菜了。   玉姝终于在结婚二十个月后有了身孕,一家人皆浸在喜悦中。   秦忠信从不以夏之涛的名义为自己开路,但能交往到的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夏之涛的女婿。这是一笔无形的信用,他不用,却又用到极致。玉姝有孕,也让他振奋。也许是这个孩子带来的好运气,接下来他只花了半年时间的接洽,B市休闲娱乐业的老大杨志竟然就吐口大家坐下来谈谈合作的可能性。   中盛公司初期一年来的扎实基础后接下来这一年半的时间发展很快,现在除开当初的行政部、财务部、业务部外,又增加了市场部、培训部、总经办。市场部负责公司的发展规划和产品研发,因为秦忠信觉得健康终将得到越来越多人重视,健身运动将成为个人生活中很普遍而又重要的一个项目。他从没想只做个中介,为他人作嫁衣裳,他有发展自己的休闲运动器材品牌的长远计划,所以成立了这个部门。总经办包括总经理秦忠信、总经理助理和一个秘书。林丹现已是行政部经理,因为她工作能力确实出色又长袖善舞,公司没有设立公关部,但总有些对外事务,所以便让她兼任总经理助理。   秦忠信带了市场部经理与林丹一起过去B市,当然还有司机。虽有前边近半年的接洽沟通,但谈得并不容易,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中盛与对方的合作,不仅仅是卖器材,还有项目的契入,也就意味着利润的分割。对方是个老狐狸,身为B市的行业老大,他想进军A市,但由地方进省会总不那么好进。现在的项目虽还是在B市,但秦忠信确是一个通往A市的最好跳板。不仅仅因为他背后有A市□□夏之涛,还因为他非常欣赏秦忠信这个年轻人。   杨志五十多岁,结实的中等身材,浓眉深目,标准的B市土着样貌。出身贫苦,白手起家做到今天的规模地位,做的又是这种表面高大上、内里黑白灰的营生,阅人自是有番功力。他看出秦忠信表面谦逊、阳光、斯文、儒雅,骨子里却是十分的骄傲、强势,只看利益如何而已。但他又诚信、磊落,有些利益、有些手段,他可能是不放在眼里、不屑于做的,这或许就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吧。他想,若不是谈判桌双方,他们也许会成为忘年交。当然,秦忠信现在有他的弱势:他不能直接借夏之涛的势,他手头没有足够的资金,否则,他相信秦忠信不会愿意和他分羹。   对于双方当前的形势,两人心知肚明,桌上寸土不让,这是男人间的较量,又彼此欣赏。   经过艰难的一天半后,总算达成基本的一致。时间已是中午,大家要休息,合同也要开始打印。所以就留到下午共同审核合同内容后,无异议便可签约了。   下午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签约并不再需要市场部在场,所以午饭后,市场部经理先回公司,司机接到家里的突然来电,便与市场部经理一起走了,留下秦忠信与林丹下午签约后即可回去。   午饭后,秦忠信去了休闲中心的酒店咖啡厅处理一些邮件,林丹帮他点了一杯咖啡放到他电脑旁边。自己也没回房间,而是坐到隔一张桌子,给自己同样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笔记本回忆整理上午谈判的记录,再加上昨天一天的记录一起理顺,准备在下午两点半的最终敲定前半小时帮秦忠信再过一遍精要。   “秦总?别来无恙。”   秦忠信正处理一份文件,感觉到上方有阴影靠近,接着听到一声优雅而柔媚的问候。他快速地敲出了几个字,按了回车键。抬头,看到了站在他正对面微笑对着他的一位女士——吴锦绣。   有点愕然,倒没想到,相隔五年,二人会在这里碰面。   “我可以坐下吗?”五年时间似乎没有在吴锦绣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一如既往的优雅、漂亮。   “吴总?请坐。”      ☆、第 25 章 酝 酿   过去已远逝,秦忠信很绅士地请她坐下。   “不用客气,刚刚只是惊讶在这儿看到秦总,过来打声招呼,不会久坐。”吴锦绣见他向服务员招手,马上阻止了,秦忠信也没坚持。   林丹不认识吴锦绣,只是以为是秦忠信的老朋友或熟人,本欲过来招待,想想又犹豫了一下,觉得不是太清楚情况就没动。继续看自己电脑,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时间真快,一晃就数年过去,听说秦总这几年事业蓬勃。”   “谬赞了。谁不知道吴总女强人,巾帼不让须眉。”标准的应酬,生疏客套。   “呵呵,秦总真会说笑,女强人?情势所迫罢了。这次来B市有业务?”   “嗯。”秦忠信态度淡漠,不愿深谈。   旁边一直留意这边情况的林丹看出了秦忠信的冷淡,便走了过来,对吴锦绣歉意点点头:“抱歉,打扰一下。”   又转向秦忠信:“秦总,这两天的记录,我刚刚整理好发给了您,您看看有哪些要补充的。”   吴锦绣看出他的疏离,微微一笑:“秦总繁忙,就不打扰了,有空到会所喝茶。”   又意味深长地看看林丹:“秦总有一个好助手。”   林丹嫣然一笑:“您夸奖了。”   “慢走,不送了。”秦忠信微笑示意。   吴锦绣深深看他一眼,转身优雅离去,心里泛着波澜。相较五年前,相较两年多前的婚礼上,今天的秦忠信无疑更有魅力,无一处不散发魅力——男性的魅力。低沉的声音,深沉的眼神,无意识的冷然而清贵的气质,工作时专注的神情。比起五年前,她的恨意没减少,但若没有机缘提醒,可能就只是心中酵藏。但是,两年前的那场婚礼,刚刚的面对面谈话时他的疏离冷淡的态度和越发诱人的外表,都将她的恨意唤醒并施以肥料让它疯狂生长。   因五年前在B市开了这个度假休闲中心,自己出资百分之五,虽每日会有报表发到邮箱,但还是会定期来看看。却没想到这次会遇到他。合伙人一天都在谈新计划的合作,自己就先到处看看吧。或者去中心的美容会馆做个头发,也洗洗一路开车过来的风尘与倦意。   林丹看着吴锦绣优雅的背影,心头有一丝异样的疑惑。   秦忠信看看她,赞了句:“做得好。”   林丹脸一红,问:“记录要发给您吗?”   “好。”秦忠信注意力已转回了屏幕,闻言回了一个字。   秦忠信把记录过了一遍,心头微思。然后看看时间,让林丹收拾了东西,两人又去了谈判会场。   这次进行地很顺利,一个小时后,把合同上认为不够精准的字眼圈出,双方共□□改过,重新打印了。正准备签字,这时会议室门打开,匆匆走进一人,那人走到杨志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就见杨志站了起来,抱歉地对着秦忠信:“秦老弟,麻烦您稍等,我这里有点事情需要马上处理一下。抱歉。您先和林小姐喝杯茶。”   又转向身后的助手:“去给秦总和林小姐准备下午茶。”   然后转身出了会议室,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传话那人关上门,之后守在门外三米处。   “锦绣,这次怎么隔这么久才过来?”   “久?那还每天发报表?”   “其实,既想你来,又怕你辛苦,”杨志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吧,把我从会议室叫出来有什么事吗?”   “是新项目合作?”   “嗯。”   “和中盛合作?”   “你听说了?我准备进入你们A市。”   “已经签约了吗?”   “还没。正准备,就被你叫出来了。”杨志看她有些紧张,没来得及疑惑就先告诉她。   “啊,还好赶得及。”她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听到信息就赶过来,“一定要和中盛合作吗?”   “怎么呢?”   “中盛……中盛的秦忠信,会是好的合伙人吗?你不觉得他野心太大了点吗?”   “开疆拓土,这样的合伙人正是现阶段需要的。”   “他可是夏之涛的女婿,在A市市场,你不怕他做地头蛇?”   “呵呵,锦绣,对我没信心?”   “中盛不过一个两年多的新公司,规模也不大,为什么一定是他?”   “它虽是一个新兴的公司,规模不大。但它的掌舵人秦忠信,我很看好。和他谈合作,有一种当年创业的感觉。哈哈,已经多年不曾有过这种豪情了。”   “可是,夏之涛,他真的像名声那么清廉?万一……应该还有更好的合伙人吧?”   “锦绣,你是不是和秦忠信有过节?”听出了她话里的阻拦,杨志忽然正色,审视着她,“你以前并不关注这些。”   “啊,怎么会。我只是……”   “锦绣,你一向知道,我总会维护你,我们的休闲中心也可以只要你少少入股而分利。但生意合作,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理由。”   会议室,秦忠信从四点二十分杨志出门等了一个小时都未见杨志回来。签合约的最后一刻,遇到这种情况,表面不露声色,心下不免烦躁。面对秦忠信的冷然,杨志的手下感到不下于在杨志面前的战兢,殷勤陪笑,茶水续了三次。   这时感到手机振动,秦忠信打开耳机:“秦总,实在对不起,让您久等。不过这件事确实棘手,必须我出面不可。唉,真是养了一帮废物。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处理好,今天下午这合同可能就赶不及签了。秦总您放心,合同一定会签的。只是需要耽搁您一些时间。您看您是否今天多留一晚,一切开支免单,您可以要任何服务,以偿我一些歉意。”手机对面传来杨志浑厚低沉的声音,充满真诚。   秦忠信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拳,面上却笑带春风:“哪里,杨总生意庞杂,事务繁忙,可以理解。我可以多留一晚,因为我相信杨总的诚意。只是我明天下午必须赶回去了。”   “好好,绝不耽误。我们明天上午十点直接签约。”杨志语言上诚意十足。   “好,明天上午十点见。”   办公室里,杨志放下电话,看向吴锦绣:“我不知道你和他是有什么过节还是有什么误会。从生意上来讲,他是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我什么都可以帮你,但这件事只能帮到这样,吊他一晚让他煎熬一下,帮你出出气。”   “杨志,谢谢。也就是对你,我才能提的出这些要求。”这话让杨志听得很舒心。   “也许他当时是年轻,我现在也只是挫挫他的锐气。”吴锦绣态度优雅,言语端庄温和,并没说具体原因。   “那就好,其实,我看到秦忠信,既像看到对手,又像看到晚辈。唉,老了,后生可畏啊。”   吴锦绣看着年长自己三岁却两鬓有白发的杨志,觉得他话里隐含深意,不觉脸上微烫,闪过一丝不自在。她知道杨志大半辈子闯过来,身上有股令很多人惧怕的狠劲,但他又有一股江湖的豪气与义气,做事有他的原则和底线。几十年的了解,她才不会愚蠢地想去打破,也不可能打破。不过有什么关系,争得这一晚的时间就够了。她虽是小股东,也终究是这个休闲中心的老板。秦忠信,你既自投罗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别人对他的评价越高,她愈觉得自己没得到,愈妒恨别人得到,愈想把他毁掉。于是,在这个娱乐之都,在这个灯红酒绿摇曳掉黑白之分的时光,在这个愈到夜深愈充满活力暧昧浪漫的休闲中心,没人看到一个优雅端庄的贵妇走进了中心“妈咪”的房间。   秦忠信拿下耳机,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起身往外走。林丹看看秦忠信的脸色,轻悄而迅速的收拾好东西跟上去。早有杨志的手下殷勤地拉开门,将他两位送出门,有一位原要跟着招待,被秦中信阻止。差点冻僵手的开门的那一位对正擦拭额头冷汗的同伴苦笑道:“乖乖,比老大的气场还大,差点没冻僵。”   他们住在休闲中心酒店八楼客房。秦忠信回头对林丹说:“你休息一下,半小时后去吃晚饭。”   本来四人房间连在一起,为秦忠信、林丹,对面是市场部经理、司机。现在市场部经理和司机已经回去,就秦忠信和林丹两隔壁。两人各自进了房间。秦忠信解下了领带,解开衬衣三粒钮扣,躺倒床上。闭目揉揉太阳穴,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拨出去,立刻听到对面软软糯糯的声音,放松了脸上的线条。   “忠信,你几点到家啊?”   “玉姝,对不起,要明天下午才能回家了。”   “怎么,不……太顺利吗?”   “没有,只是合同涉及内容比较多,要一项一项敲定,比较耗时间。宝宝乖吗?”他电话里安慰她,转移了话题。   “才不呢,他好调皮,总是踢来踢去,好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提起宝宝,果然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忠信,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   “我希望是个男孩,像他爸爸的男孩。忠信,宝宝想你了呢。”      ☆、第 26 章 意 外   秦忠信手握手机,面带笑意。   “我也想你,”软糯的声音又响起。   “嗯,乖,明天签完合同就回去,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我先挂了,拜。”   “拜。”秦忠信挂了电话,没听到手机另一端对着话筒的吻声。   他起来,拿起酒店电话拨通隔壁:“下去吃饭。”   七点多些吃完饭,时间尚早。夜总会在地下,很大很热闹。不过秦忠信嫌吵,便到了相对安静相对高雅些居于中心二楼的酒吧,酒吧里流淌着低缓、颓废却放松的音乐声。   时间过到差不多十点钟,秦忠信也不过喝了两杯酒,第三杯放在面前的小桌上还没喝。林丹只点了一杯果汁。   秦忠信忽然拿出钱夹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然后拿起桌上的烟与火机站起身就走。林丹莫名其妙,呆了一下,赶紧拿起自己的包包和秦忠信搭在扶手的西装跟了上去。无人看到吧台阴暗处交换的眼神。   秦忠信进了房间,先从桌上拿了一支冷水喝了下去,回头看到林丹跟了进来,说了句:“你回去休息吧。”语调有丝怪异。   林丹没注意,想帮他把西服挂到衣架上。这时秦忠信猛然冲进浴室,经过她身边时差点撞倒她。林丹从没见过他失态的样子,不由愣了一下。却听到浴室里奇怪而难受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忙敲敲洗手间的门,门应声打开,原来没关死。只见秦忠信衬衣几乎全开,胸前酒着水珠,他脸上不知是水是汗,面色发红。她吓呆了:“秦总,您怎么啦?”   没有听到回答,站了一下,“秦总,您等着,我去叫服务台,哦,也要叫120。”   一时慌张竟摸不到手机,转身奔向床头的电话机。刚伸手到电话机还没拿起话筒,手腕就被随后跟出来的秦忠信抓住。   “不打电话,你,快出去。”那么用力,抓疼了她的手。   “啊,秦总!”她惊呼。   他一震,放开了她的手腕,别开脸:“你快出去,我被下了药,□□。”   “下药?□□?哦,啊?”林丹一愣,才反应过来,转身要走,却被躺倒床上的秦忠信伸到床外的脚绊了一跤。幸运地被秦忠信伸手拉住,没摔到地上,不过,她也走不了了。   秦忠信这一拉,并无意识控制力度。林丹没摔到地上,却被拉倒在床上,正好趴到他的身上。之前出了会议室,回到房间,林丹退下了职业套裙,换了一条鹅黄真丝V领无袖连衣裙。柔软的衣料,□□的肌肤,发育完美的身体。秦忠信现在只渴望解药,伸手摸到沁凉幼滑的肌肤,一个温软馨香的身子压在自己上面,入鼻的是一股女儿香。即使意识不清也知道正是自己现在需要的解药——女人。如果说刚刚还有一丝理智让林丹出去,现在却只有欲望叫嚣,简直要血管爆炸。他已经认不出林丹了。只是凭着欲望的控制,一个翻身将两人翻转了方向。接着“嘶啦”“嘶啦”几声,林丹的衣裙成了可怜的碎片被扔在了床上床下。   林丹吓傻了,胡乱地反抗却反抗不了。只见他快速地扯开他自己的衣服,两个完全□□的身体坦呈相对,没有前戏,直接相合。一股刺痛钻心,林丹眼泪滑了下来。   她喜欢秦忠信,进到公司见到他,才发觉自己身为校草的同学男朋友就是一扮酷大男孩。于是找了一个时间宣布分手,没想到校草愣了一下就爽快答应了,轮到她愣了。却听校草说看她长得那么正点却那么可笑的保守,没劲。人人都以为以她外表的漂亮和性格的势力定会以自己的漂亮为资本来谋求想要的东西。却不知她很保守,这来自于将不满两岁的她抛给外婆的父母带给她的阴影。当初父母轻率结合又轻率离婚各自再婚,并且谁都不管她。她知道有父母两个人,也认识他们的样子,却没有对父母的感情。所以她不确定时不愿轻易彼此交付,或者说她很懂得保守自己的资本。可是,从刚进公司的懵懂喜欢,到梦中见到像他的白马王子,到白马王子变成清晰的他。虽梦中没有清晰的印象,却有两人在一起的清晰感觉,幸福、快乐、轻怜□□。她想她是真的爱上了他,心中清楚夏玉姝的存在,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又漂亮、有钱、有地位。不过她也认为玉姝除了有个好爸爸好家世外,本人并不能与自己相比。自己有不输于夏玉姝的容貌,却有夏玉姝无法比拟的工作能力,而且,秦忠信虽然下班后会回家,上班时间却是在公司,是与她靠近的。所以她努力、用心的工作,希望得到他的注意。她也如愿以偿,不仅是行政部经理,还是他身边的助理,工作中去到哪里,基本都有她在身边。她希望成为他工作上的有力助手,也相信自己能做到,从而令他欣赏、进而爱上自己。她还没有想到争夺什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以何种身份,只知道自己和他才最相配。而那时两人在一起,该是何等的缠绵甜蜜。但是现在,自己没有任何准备下竟然被突然闯入。他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谁,没有怜惜,只有欲望的发泄。她感觉不到憧憬中的与爱恋的人在一起的美好与快乐,只有疼痛难忍。不知道多久,她昏了过去。   房间里一个意识不清、一个慌乱难过,让他们两个人都没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也从而让秦忠信躲过了一劫。   醒来,从窗帘缝隙透露的光亮推断应该是天亮了。林丹只觉全身僵硬,想起了昨晚。动了动,浑身酸痛让她忍不住□□一声,惊动了身边的秦忠信。秦忠信睁开眼又闭上,揉揉内眼角,清醒一下,他还没有想起什么。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还似乎两人都赤着身子,侧头看到林丹,一愣,眸光一凛,寒了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秦总,您昨晚被下了药。”   “药?”他怔住,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似乎被下了强劲的□□。不过他应该会叫她远离那时的他,他清楚自己的行事原则,扯唇一笑,不由问道:“然后呢?你就留下了?”   “我并不知道您被下药,只是送您丢在座位上的西装过来。原是要走的,难道秦总以为我要那时候爬床吗?您都不认识我,可是您拉住了我。”身体的不适,心里的憋屈,被他误会的委屈,让心高气傲的林丹流下了眼泪。   秦忠信视线看到床脚两片鹅黄色布料,再周围扫过去,发现床下乱七八糟的衣服,认出自己的衬衣和西裤。中间夹杂扯碎的鹅黄布片,记起了昨晚林丹似乎是穿的鹅黄的裙子,当然还有玲珑的内衣赫然半隐半现于其间。想起刚才视线所即,林丹脖子与肩上深深浅浅或红或紫的斑痕,看来昨天自己可没有怜香惜玉。想让她回房间,现在也不行,因为她的衣服已是昨晚自己手下的“撕生”品。   皱眉,忍不住低咒一句,掀被子下床,自己去了浴室。林丹毕竟是刚经过昨晚的女孩子,别开眼睛没敢看他那媲美男模的身材。   秦忠信洗漱好裹了条浴巾出来,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穿戴好。拨通了酒店客服电话。十分钟后,客房门被敲开,递进一个精美的袋子。秦忠信拿进来扔到了床上,转开身让林丹穿上衣服。看来酒店客服是常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迅速还周到。林丹发现,不仅有一条米色长袖连衣长裙,还有内衣,还有一条淡彩云霞长丝巾。忽然有点窘,这衣服怎么这么合身,还有内衣也是,这也太……不禁脸上发烫,心下又为他对自己的了解有些甜蜜。匆忙穿戴好,去到浴室镜子前擦了把脸,拢了一下头发。走出来,对秦忠信说了句回房间洗漱,不等他回话就匆忙开门回了房间。   秦忠信用脚踢拢地上的破碎衣服,掀开被子,一抹嫣红映入眼帘。愣在那儿,心中翻腾。昨天到底是谁算计自己?他相信不是林丹,她不敢。杨志?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一夜风流,另类玩笑?当然不可能。但是不管是谁,这次都算得彻底。林丹,自己对她并没有兴趣,又是自己的员工,可自己竟然□□了她,还拿走了她的第一次。揉揉太阳穴,长呼一口气。这份算计他一定会查清楚,然后还回去。   八点钟,他们去吃了早餐。   同一时间,监控室。一早梳妆打扮好来视察工作的吴锦绣,目光紧盯着监控回放。当看到一个围着淡彩色丝巾的米色身影在早上六点三十五分从目标房间走出来去了隔壁房间时,不禁惊呼:“怎么是她?”   “怎么了,吴总?”监控室已经换班。刚到岗的保安人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把这个监控回放到昨晚十点钟,不,九点五十五分。”她记得昨晚他是那个时间离开座位的。      ☆、第 27 章 阴差阳错   小老板也是老板,更何况还是大老板的“好朋友”,她的吩咐自然照办。   将那台监控时间倒转到二十一点五十五分。监控画面,空无一人,一直到二十二点,二十二点零三分,秦忠信出现在走廊,然后进了房间。紧随一个鹅黄身影,她认识,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助手。当时见她就觉得不太顺眼,凡是他身边的年轻的漂亮女孩子她都看不顺眼。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黄色身影还没有走出房间,吴锦绣心里有些猜疑,有些嫉妒。而且,那个身影呢,成功了没有?二十二点三十分,她焦心等待的身影出现了,年轻的身材,三围分明,□□,虽穿的服务员制服,却难掩那一股风流,也难掩一股浓郁的风尘气。进入走廊,缓慢踱步,并没有太留意房号,在一个门前站定,抬头往房号的方向看了一下,正是目标818房,抬手扣门。一分钟,无反应,两分钟,无反应,五分钟,十分钟……贴门听了一下,继续敲,又十分钟,还是无反应。垂下手,不知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转身时抬头冲摄像头一笑,耸耸肩,走人。   她竟然走了!再等半个小时,这名“服务员”都没有再出现,吴锦绣不死心,快速浏览到今天六点半、六点三十五分,除了六点二十五分出现一个捧着袋子站在门外不到一分钟就离开的服务员外,再就是重复出现了那个讨厌的小助手的身影,她的鹅黄已换成米色。   吴锦绣一股气憋在胸口,身子发抖。废物!真是废物!竟然就那么放弃了。拿了她的钱却不帮她办完事。只觉一股郁气难平,攥紧了手,浑然没发觉猩红的指甲将白嫩的手掌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保安没看懂这闹得是哪出戏,可是一直到吴锦绣铁青着脸走出去,都没敢问。唉,有个饭碗不容易,少问少知是福气。   十点钟,双方又坐进会议室。并没有马上签约,秦忠信心中压着火气。在杨志试图就价格再度洽谈有所谋时,提出新的合作前提,推迟杨志进入A市的时间。杨志一愣,发现秦忠信是下了决心而不是策略时,放软了态度。毕竟心虚惭愧,加上市场的诱惑,对秦忠信的欣赏,便耐心争取商讨。最终中盛价格下调两点,但他推迟两年进A市,也就是说这两年投资在A市的利润全归中盛。   合同签订。他看着秦忠信走出去的背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能太过惹怒。只是他为何态度转变这么大?吴锦绣又到底和他有什么过节呢?   没有接受杨志的午饭邀请,两人简单吃了午饭。本来签约是件很开心的事,尤其这个合作案又努力了这么久,对现阶段公司的发展非常重要。可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两人都有些沉默。倒不是气恼或后悔,而是不知该说什么。一丝异样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饭后二十分钟,两人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间。司机有事提前一天与市场部经理一起回去了,所以秦忠信开车。   上车后,发动前,秦忠信问她:“需要上街买些什么东西吗?可以记在公司账上。”   “没。”她坐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看到秦忠信递过来一个东西,接住,一盒药,酒店客服送进房间的。她愣了一下,心头觉得一丝疼痛与难堪。打开,取下药片放进嘴里,拧开一支水,和药吞下。   “昨晚,很抱歉。你放心,我会负责的。”他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并没有看她。她看着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没说话,没想好说什么,所以她暂时不想开口。   车子发动,沉默前行。   两个半小时后,到了往公司的路口,车停到适合的路边。   “下午不用上班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他依然看着前方,语调平淡。她听不出是否有一些特别的意味,于是,坐着没动。   须臾,一张卡放到她腿上的包包上,她迷惑地看看他。   “或者去逛逛街,应该赔你一套衣服的。”他看向她,温和地说,“放心,我之前说的依然算数。”   她低下头,心思电转,抬头看向他:“怎么算数?”   秦忠信一时语塞。她却忽然嫣然一笑,只是眼含晶莹:“秦总不必放在心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场意外罢了。而且,衣服已还过。”   把卡轻轻放下,推开车门,快步离去。   秦忠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到她抬手向眼睛的动作。看看被她放下的那张卡,转回方向,抚了抚额。片刻,车子发动,向公司驶去。   晚上下班回到家,进门就看到一个企鹅向自己奔过来,这个企鹅自然是玉姝。秦忠信忙张开双臂把她接住,吻吻她的头发,责怪道:“带着宝宝不小心点,你是想吓人吗?”   玉姝往身后看了看,夏之涛还没有回来,容妈自是接了行李后有眼色地躲进厨房。肚子挺着,抱不了秦忠信的腰,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只能摸着他的衬衣,语带撒娇:“三天没见你,好久啊。人家想你嘛。”   他心里一软,捏捏她的鼻尖,柔声道:“我们先上去,我换衣服。”   “嗯。”她乖巧应声。   秦忠信扶着她缓步上楼。进了房间先换下衣服丢进专门盛放要洗的衣服的塑料收纳箱里,然后进浴室简单洗脸冲凉去去风尘。裹着浴巾出来穿衣服。却看到玉姝神秘兮兮的翻拣他换下的衣物,不由奇怪地问她:“找什么吗?”   却见她笨拙地直起身,食指放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人家说,先生出差回来,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异常的东西?”   “异常的东西?”   “是啊,比如长发啦、口红印啦、香水味啦,等等。”   “哈哈,你找到了没?”一愣,随即笑问。   “没有,”她小嘴一撅,“你藏起来了?”   “嗯。”逗逗她倒也放松。   “哪儿呢?”她也看出他故意逗她,真有鬼岂能这般坦诚。   “这儿,”他走到身后环住她,吻下头顶,“好多秀发,要不要看看。”   “不看,不好看。”她娇俏地向他转头,他轻啄一下她细嫩的脸颊,低头看向她凸起的肚子,手轻轻地覆在上面,想感知孩子的动静。等了一刻,果然手心传来力度,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蹬了他一下,让他心里一软。他转到前面,蹲下身,虔诚地看着这大大隆起的肚子,手一直没有离开。可能孩子知道爸爸来了,高兴地玩起捉迷藏,蹬一下就跑了。可能等半天没看到爸爸过去和他玩,又过来蹬了他手掌一下。秦忠信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他不是感性的人,这一刻却有强烈的感动。这是他的孩子,多么神奇,这就是血液相连的感觉。他起身,抱住玉姝:“玉姝,谢谢你。”   玉姝湿润了眼睛,看到他这么爱这个孩子,他与她的结晶,他们成为一体的连结纽带,一家三口,密不可分,幸福地偎在他的怀里。   “一家三口”温存了一阵,玉姝不能久站。秦忠信换好衣服后扶着她下楼吃饭。   玉姝已是孕期第七个月,但是她不但没有像别人一样怀孕增肥,反而除了肚子其它都不长。两相映衬,还有些消瘦。从第三个月开始呕吐的厉害,严重时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吐,吐到第四个月渐渐好转。人却瘦了一大圈,本就苗条的身材因为怀孕这一折腾,显得愈发细条,不看肚子根本看不出是孕妇。从第四个月开始胃口突然大开,却挑食,口味忽酸忽辣。她又心脏有些娇弱,时不时会胸闷透不过气,孕检时医生建议她住院保胎。可是她不想,想每天有他陪着,却不想他天天过医院那么辛苦。医院VIP病房虽可留宿,但终究比不上家里的温馨,所以决定实在不行时再去到医院。好在数月下来倒没什么大的不适,随着月份增大,气色也好些,可还是偏瘦。一家人陪着小心,容妈更是把毕生的功力都拿了出来,希望她能吃多一些,胖一些,不至于这几个月里过得太辛苦。   秦忠信很期待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初为人父,他总觉得和这个孩子有一种特殊的联系,在家时自也对她处处小心。   林丹赤脚坐在她那小小厅里的沙发上,侧脸枕在叠在曲起的膝盖的手上。没有开灯,月光、城市的灯光从没合窗帘的窗户里透进来,隐约可见室内的东西。她睁着眼睛,无意识的看着某处,无人知道她想些什么。   接下来一周,因为新的合约,公司各部门都忙了起来。秦忠信于第二天上午专门拨出时间陪玉姝去做了孕检,接下来的时间就全都投入了工作中,忙得不可开交。这次的项目业务全是中盛的,无关乎那三家器材公司,因此员工跟在秦忠信后面更是做得兴致高涨、斗志激昂。眼见的公司往外海驶航,广阔灿烂的前途就在前方。整个公司加班时间成了正常时间。   ☆、第 28 章 补 偿   秦忠信从不鼓励加班,但现在工作确实太多。他在工作中是严格的、高要求的,不过也是非常人性化的、对员工是非常尊重的。自己从打工走过,知道他们会在意什么,而且没有因为今天的位置改变而换了思考,或者说他更懂得收买人心。他对新项目中每一个员工的加班时间给以双倍工资,并告诉他们年终若新项目进展的好,会根据公司的发展业绩增加奖金。其实给员工最好的激励也就是安定、可奔的前程、眼见的收益与晋升。人受了鼓舞,干劲足、效率高、整个氛围状态都不同。同事之间都觉得彼此亲切可爱,工作成了一件快乐的事,不需要任何的监督。只是他自己也身处其中,每天不能再及时下班,自然也不能陪玉姝一起吃晚饭。不过,无论多忙,他都会在日常晚饭前的时间给她一个电话或短信,以让她安心吃饭。他知道孕期的心情影响她也影响孩子,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对孩子越来越深厚的感情。他没有做过父亲,所以对这种感觉很惊讶,也很觉奇妙。   十天后,终于把事情理顺,确认好哪个部门哪几个人负责哪部分工作,大家都各司其职按计划行事。不过,偶尔的加班是避免不了了。   这天一个晨会后,林丹将文件放到秦忠信的办公桌上,准备走时被他叫住。   “中午跟我出去一趟。”   “好。”她以为又是业务上的洽谈。   中午,他自己开车,十分钟车程。林丹往车外一看——明苑雅居,一个十分幽静的小区。她看他没有下车的意思,有些不解,看向他。   “E栋,1808,改天搬过来吧。”他递过来一串钥匙。   她低头看看,四把,应该是一式两副——防盗门和门的。   “为什么?”   “下班后自己来看看,还缺什么就说一声,或者自己去买,之后报帐给我。”除了工作,这是他和她说得比较长的话,但是没回她的问话。然后掉头到公司附近:“你先去吃饭。”   放她下车,车子离开。他回了家。   玉姝正在吃饭,看到他,很惊讶,随即高兴地问他:“忠信,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还没吃饭吧?”   “今晚又要加班,中午正好有空,就想回来看看你是否吃饭了,或者赶上一起吃饭。”   “那怎么不出发时就打个电话来,那样我就等你了。”玉姝轻轻埋怨,但看得出很高兴。   “就怕你这样,你想饿着宝宝吗?”他坐下来,给她碗里夹了些她喜欢的菜。   容妈在旁边装好饭递给他,又去厨房加做一个菜式。玉姝口味多变,所以每餐菜式很多,但是量不多,秦忠信回来吃饭,自然就不够了。   饭后嘱她消食后再午休,自己又回了公司。   一下午自是忙碌的工作,八点钟才收拾东西下班。没吃晚饭,六点下班时让秘书帮他冲了杯咖啡,不想吃外面的东西,所以晚回家玉姝都会让容妈给他留饭。并不是全公司的加班,大家做好手头工作的都各自走了。他下了车库,坐进驾驶座。“叮铃”,短信声音,打开手机,一条信息跳出:“不缺什么,我很喜欢,谢谢!”   信息是林丹发来的,她下班后去看了房子。   秦忠信眼神暗了暗,删掉信息,发动车子,驶出车库,平稳地向家里驶去。   第二天周末。林丹用这两天时间整理了自己的东西,因都是拎包入住,行李不多,叫了一辆出租车就载着行李到了名苑雅居。和之前的住所距公司的距离差不多,不过方向不同,虽有十多年楼龄,不算新,但这是个高档小区,配套设施成熟,环境也好太多。房子不大,八十个平方,精巧的两房一厅。东南向,采光通风都很好。她坐到梳妆台前摆好自己的瓶瓶罐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换套衣服,去了超市。   周一下午,会后林丹送记录到秦忠信办公桌。放下后,没有马上走。秦忠信停下键盘上的手,看看她。   “秦总,我周末时搬过去了。”   “哦,好。”秦忠信愣了一下,想起了她指什么。   “我想明天暖房,不过是周二,大家要上班,所以用晚上。”她停了一下,看向他。   他看向屏幕,没说话。   “我可以邀请您吗?”她听到自己的心跳。   等了两三秒。   “好。要什么礼物吗?”   没听到回音,看向她,发现她有惊讶、有惊喜,却是呆住没说话,不由打趣:“怎么?不是邀请我吗?”   “啊,是的,是的。不用礼物,大家一起吃个晚饭而已。”她回神,为自己的发呆有些窘,忙找个借口:“我先去忙了。”   走出办公室门,垂下眼帘掩去一双清明的美眸里现出的一片笑意。   周二晚,秦忠信先加班处理一些邮件,告诉玉姝加班。六点半驱车过去,有点塞车,十分钟的路程二十五分钟才到。想了想,在小区花店告诉老板要恭贺朋友乔迁之喜可送的花。听了一番解说后选了一束小苍兰。到了楼上已是七点十五分。   林丹打开门,看到秦忠信手上的花束,笑说:“幸亏周末促销,买一送一买了两个花瓶。”原来她插了一束百合在花瓶里,放在电视柜的一端。不过花束可以先摆一摆,所以她把花束放在了电视柜的另一端。   然后轻快地对他说:“时间正好。秦总请上座,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秦忠信这才看到,餐桌上放了四道菜,一盘宫保鸡丁,一盘什锦虾仁,一盘清炖豆腐,一盘清炒菜心,分量适中。很清淡的家常小菜,但看着很养眼也很开胃,不知道吃起来怎样。   “没有其他人?”他看到只有他们两人,看餐具的摆放也是两人份。   “明天还要上班,劳动他们也不好。而且,我不喜欢太热闹。”她顿了一下,“您会嫌冷清吗?”   “你是主人,客随主便。”他微笑,看不出情绪。   两人坐下。   “我没准备酒,我们以茶代酒好吗?”虽是征询他意见,却已直接拿水壶往两只杯子里倒了大半杯水。递过一杯给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   “这里的环境、一切都好,我很喜欢。谢谢您的安排。敬您一杯,我先干为敬。” 她真把它当成酒了,喝了一口,“唉,还是随意吧,水喝多了也会撑的。”   “您不喝吗?”她放下杯子,看看对面的他。   秦忠信笑笑,喝了一口。   “我们直接吃饭吧?”这次真的征询他的意见。   “好。”   电饭煲正插在餐桌上面的插座上保温。她装好两人的饭,两人安静吃饭。把菜尝到口里才发觉林丹的手艺真不错,家常菜做出了色香味。她年龄不大,但看得出很独立。   “平时常做菜?很有水平。”他不吝啬这时候赞赞她。   “嗯,我从小长在外婆身边,早早就学着做家事,她说女孩子应该会这些。”她歪了歪头,看他一眼,语气轻松,并没有感觉到小小年纪被要求学这些是件辛苦的事。   “还行吗?我还怕太过简陋,怠慢了你哪。”她这时竟有些俏皮。   “很好。”他对她微笑,舒适温暖,并没在意她的“您”或“你”,“林丹,我只能补偿你这样。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住在这儿。至于以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提,只要我可以做的,都会答应你。”   “什么是不可以答应的呢?”她盯着他深深的眸光,忽然噗哧一笑,“这是公司奖励吗?我都不记得最近立了什么大功呢。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听得出她的意思,心中有丝歉疚,可是也只有这样最好。   很快,半小时后吃完饭。一起喝了杯茶。八点十分,秦忠信出了名苑雅居,车子平稳驶向家的方向。摇下车窗,一缕晚风吹进,还带着温热,却也有一丝清爽。他知道,林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或者说有些心机,但是依今天的表现,倒是有他不曾想到的爽朗。说到底,是自己冒犯在先,她毕竟不是当年的那些女伴,事先言明,各取所需。所以,这丝歉疚总是留在了心里。   林丹关好门,收拾好东西。看到电视柜上的那束小苍兰。拿起来,嗅了一下,看着它,眼神悠远。   “只能赔偿这样了,”耳边想起他的话,轻笑,“如何赔偿?什么是不可答应的呢?我倒想知道呢。”他看到只有他们两人吃饭时是怎么想的呢?担心还是企盼?担心吧。她想到公司女同事的八卦,一般以为只有男明星而且化了妆修饰才有那各种型男帅哥。没想到她们的秦总,现实中的,就在身边的,每天可见的,不用妆就可直甩她们所见的每一个单独的男星几条街。真是没天理,一个男人没事长这么一副皮相干嘛。当然,这可以当作她们上班的额外福利。只是让她们神奇又不平的是她们的老板简直就是禁欲系的教主,从没见过不寻常的女子出现在他身边,也没听到过任何他的花边新闻。      ☆、第 29 章 醉   反正他的秘书就从没有发现过任何蛛丝马迹。甚至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一丝暧昧或者猎艳的神情,调笑都不曾,好像在他眼里就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心里暗羡老板娘好福气,嫁个有才有貌又如此忠诚的老公,简直是捡了个珍惜动物。又哀叹其他女人连点汤汁都分不到。不过,说明这世界上珍惜动物还是有的,生活还是有希望的。发一会儿花痴,忽然哀嚎,原来想起自己家里已养了一棵草。   “禁欲,呵呵。”太太在孕期,可不是要禁欲。定定地拿着花站了一刻,想起一个日子,一抹笑意噙上嘴角。   林丹一向八面玲珑,聪明能干。现在更随和,更勤奋。工作做得无可挑剔,与每一个同事关系都很好。在秦忠信面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态度自然开朗,两人之间除了长期工作上配合的融洽外还有一丝难以摹状的轻松。秦忠信对她倒是多了一丝工作外的欣赏。   这是暖房半个月后的一天,快下班时,林丹到他办公室问问有没有临时要加的工作。得知没有后,停下来,欲言又止。   秦忠信看到笑笑问:“有什么要求?需要为难。”   她笑了:“明天我生日,想邀请你,可以吗?”   没犹豫,看一下日程表:“明天和冠亚公司有个合作会议,可能会久些,既然你生日,明天就放你一个加班的假,只和市场部经理过去。不过时间上……”   “那就算了,生日只是小事一桩而已。这么多年也都是如平日一样过去。不过假期我要了。”她爽朗开口。   他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竟然有些不忍:“时间上可能赶不上吃寿星宴,但切蛋糕应该赶得上。”   “真的?”她马上一脸开朗,“那我也煮好菜;不过即使最后切蛋糕都赶不上也没关系。等着你啊。”   语气欢快,没有任何的谋算。别人因为自己一点小小的心意而高兴总是令人开心的事情。秦忠信不由语带调侃:“想要什么礼物?”   “你知道的,蛋糕我会准备的。”她欢喜,心无城府,“若没吩咐,我先下班了。”   看着她脚步轻快地出去,一笑,转回工作。   第二天的会议进行比预想中顺利,从冠亚公司出来看时间未到六点半。让市场部经理直接下班回家。自己给玉姝打了电话说可能会较晚些回家,然后给林丹拨了个电话。   “秦总,你还没吃饭吧?等你到了时间刚好。等你啊。”电话中响起她轻快的声音。   “好。”车子转方向驶向名苑雅居。   懒得再想,又是一束小苍兰。   开门,一身浅紫V领无袖及膝连衣裙的林丹出现,女性、靓丽。看到花,林丹笑了:“这个花什么时候都好看呢,哪,上一束我准备做成干花。”接过花深嗅一口,“好香,但是味道清幽,谢谢!”   林丹接过花束放到上一束的旁边,然后走到餐桌旁拉开了椅子。秦忠信坐下,看到桌上同样是两人份量的四道菜,一盘黑椒牛柳,一盘红酒焖鸭,一盘豆腐清炖小瓜,一盘清灼菜心,色彩分明,香味入鼻,诱人食欲。旁边一支红酒已打开在醒,两只酒杯在侧。   林丹看到他目光扫到红酒,甜甜一笑:“今天,我想喝点红酒,可以吗?”   “今天你是寿星。”秦忠信微笑,未置可否。   林丹斟了酒,递过酒杯,秦忠信接过,碰了杯:“生日快乐!”   “谢谢!今天的菜,味道还好吗?”   他夹了一根牛柳送进口里,优雅地咀嚼。看到林丹睁着眼睛静等自己的品评,一笑,慷慨夸赞:“香嫩幼滑,很好,有专业厨师的水平了。”   “真的?那我以后可以转行也不怕了。”像得了夸奖的孩子欣喜道。   “想转行?”抬眼看她。   “我开了店,你会捧场吗?”   “如果需要,一定会。”   “我记下了呢,不过暂时没有。唉,多个手艺总是好的。”她孩子气地叹口气。   他被她逗笑了。   两人没有遵循食不言的规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话,时间在轻松的气氛中度过。不知不觉菜已吃的差不多,林丹伸手倒酒,才发觉酒已没了。   “呵呵,这么快就没了。原来快乐的生日是这样过的。”她双颊绯红,如染霞晕。   “你喝醉了?”时间在闲聊中度过,倒没注意她喝多了。   “没,这么一点儿怎么会醉?我以前从来都没醉过。” 她直看着他,眸光潋滟,双唇水莹。   这还没醉。   “以前常喝?”   “公司年会。”   年会醉倒的倒也少见。   “你醉了,早点休息吧。明早若宿醉难醒,可以请假。”   “哦。你要走了吗?好的。”她站起来,慢悠悠的,倒还稳当。   “还没吹蜡烛许愿呢?”她想起来,企盼地看他。   “现在点蜡烛吧,我帮你。”秦忠信对这些既没兴趣,也不懂。看她手不太灵活地解蛋糕包装的带子,伸手拿过帮她撕开。   只见她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把蜡烛扔到一边,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念念有词。片刻睁眼:“点了蜡烛我又老了一岁,诚心许愿就好。”   低头拿起勺子挖起一勺蛋糕递到他嘴边:“要帮忙吃了蛋糕才灵的。”   无奈低头含了一口在嘴里,太甜腻,勉强咽下。她看着,满意一笑,又挖了一下送进自己口里,用的同一个勺子,连着他没含尽的蛋糕。满足地放下勺子。   “好啦。一个完美的生日结束了。”她的眼神恢复了一些清明。   “你要回去了吗?”看着他拉开椅子转身,“好吧。”   “早些休息。”他点头,走到门边。   她扑了过去,双手抱着他的腰,脸贴在背上。   “不,别走。又要抛下我一个,我总是一个人。我并没有想过在这儿,可是这是你给我的,就让我觉得有你的存在,所以我喜欢它。还有花,我查了资料延长了它的花期。干了也没事,我可以把它做成干花永久保存。我想你,你突然闯入了我的心里,看着它们,会觉得你在,包围着我。”   也许因为酒意,她紧紧抱着她,胸脯贴着他后背随着呼吸起伏。   她醉还是没醉?   他冷下了面色,回转身,低头看她:“林丹,你没醉。”   她现在成了环着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怀里,仰着头:“当然,是你在这儿。我醉了,我怎么舍得醉呢。”她语似呢喃,声音柔媚,发育完美的温软身体在他怀里,随着她仰头说话而摩挲,他清晰的感觉到紧贴他前胸的丰满柔软。一股浓郁的女人体香混合着酒香冲入鼻息,让他身体发紧。   “想我要你?”他似笑非笑,眼含凉意。   “呃?”她双眸朦胧,似不知所云。   “你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要你?”他声音低沉,如醉人醇酒,令她深陷其中。   “你要我?热。”身体的摩挲让她感觉燥热,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让他喉咙一紧。   太太怀孕的久旷,本就需求旺盛的年纪,一直注重锻炼保持的旺盛的精力,现在一个健康柔媚的女人在怀里扭动,他不是柳下惠,欲望叫嚣着寻求释放。手撩起了她的裙摆,她轻嘤一声,如火星,彻底将欲望点燃。扯开她的裙带,宽松的连衣裙从上脱落,带散了发髻,如瀑散下。   迷蒙的眼神,雪白的肌肤,丝薄的文胸,饱满欲出的酥胸,忙乱扯他衬衣的手的碰触。他眼神一暗,解开了此刻多余的布料。   上一次药后的发泄没有给事后留下什么印象。而今天,看着她也许因此时酒意真正上涌,也许真的是媚骨天生,她百般迎合,放肆索取,泛红的皮肤,还有更热的体温、无所顾忌的娇声媚喘,无一不刺激他的感官,令他只想畅快淋漓,彻底释放。   一场久久的欢爱,于他,无关情爱。   从浴室冲洗出来,穿好衣服,喝了一杯冷水。看着穿着睡裙出来的她,面上余韵未消,眼神却已清明,对上他的眼睛,有些含羞地错开。他笑了一下,抬起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声音温和:“明天记得吃药。”   “嗯。”她看着他,语声乖巧。   “好好休息。”他转身,开门离去。   回到卧室的林丹,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上。眼神清冷,吃药?是药三分毒,她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会随便用药。再说,哪个女人不想要所爱男人的孩子?看着从抽屉拿出放在脚边的杜蕾斯,这是暖房那天就买的,只是不到该用的时候,便不让它出场罢了。不过,以后该拿出来了。为了确保自己想要的结果,她转身从床头柜小抽屉里拿出特意买的一个针盒,抽出一根,拿出几个,带着包装,分别刺了两个对穿,抚平。   秦忠信回到家时已近晚上十二点钟。玉姝因为怀孕容易困倦,已然入睡。进浴室简单洗漱后上床。睡梦中感觉到他的气息,笨拙地要往他的怀里钻。他顿了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第 30 章 她的存在   第二天上班,林丹一切如常。只是在他看向她时,见她眼底隐含一丝春意,不过一闪而逝。工作依然一丝不苟,毫无差错。难得她能公私分明,这点倒让他欣赏。   有了清醒的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频率不算高,却也每相隔几天,他们会在一起一次。秦忠信不是一个纵欲的人,但他很注重其中的感受,要求双方每一次都完美、投入。行事时,他像在艺术创作,用心、尽兴。而林丹显然是享受其趣又能完美配合的一个人。最起码,从当年到玉姝,还没有让他在身体上获得如此满足的女人。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钟情,也许没有玉姝的纯粹,但欲望的契合,让他容许了她这份热情的存在。   嘉绮与休年假的关浩去三亚玩了半个月。一回来就跑过来看玉姝,口里嚷着看小外甥或外甥女。拎了一包杂七杂八的零食,口味古怪,没有一样玉姝爱吃的。看到玉姝兴致缺缺,不满地嘟哝:“我这是给我小外甥准备的,你给他收起来,让他看看小姨多疼他,以后要好好疼弟弟妹妹。”   “疼弟弟妹妹?”玉姝疑惑地打量她,“嘉绮,你?”   “啊呀,看什么啦?以后总会有的啊。”   “你,你真是,没羞没臊的,一个女孩子什么都说。”玉姝看着她,好笑又无奈,“嘉绮,你有没有定时间呐?我看关浩挺急的。阿姨也不催你?”   “啧啧,我才多大呀,才不像你,早早把自己嫁出去。还有啊,玉姝,你才大我两个月,怎么一副老人家的口吻,和我妈有得一拼。”她一贯没大没小,还是对玉姝直呼其名。   “啊,你说阿姨老,我要告诉她。”   “别呀,她最怕别人说她老了,其实每次和她一起,别人都说她是我姐,我都不知道,是说她年轻呢还是说我老。”嘉绮忽现沉思状,然后叹口气,“我一这样问她,她就扣我零用钱。”   玉姝现在是家里重点保护对象,也因为无论夏之涛还是秦忠信确实都不能亲自陪她,她的身体也不放心走远,所以除了秦忠信休息时抽空陪她短时间近距离放风似得外出一下,基本闷在家里,平时也就在院子里走走,坐坐。纵使她喜静,也觉挺闷的。所以每次阿姨或嘉绮过来她都很开心。特别是嘉绮过来,满屋子听她叽叽喳喳,好像多了很多人。可是她每每讲话讲着讲着又脱线,让人无语又哭笑不得。   玉姝看着她无忧强说愁的脸:“嘉绮,干嘛不做点事呢?你这样闲着不闷吗?”   “我妈说我先玩两年……”   “知道阿姨和姨父让你玩两年适应社会。”玉姝好笑,“可是大小姐,早过期限了,你都玩了四年了。”   “好了好了,下次带点东西贿赂你。榴莲酥?”不过是闲聊,嘉绮鬼马地转移话题。   “我现在不吃榴莲酥了,口味变了呢。”   “哦,那就流沙包?”   玉姝瞪她。   “核桃酥、凤梨酥、芒果酥、”信口胡扯,“椰子酥、玛丽苏?”   “许嘉绮。”玉姝叫她,实在受不了她的幼稚。   “嘻嘻,逗你玩呢。”两姐妹笑了一阵。   嘉绮忽然正色,看着她说:“玉姝,你现在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怎么不同?”   “嗯,这叫……哦,母性的光彩,玉姝,你脸上有一种母性的光彩。可是,你只大我两个月,这么早就嫁给忠信哥哥——哦,表姐夫,现在又要做母亲。你不想念以前吗?”   “想什么呢?”   “我们一起玩哪,想干嘛干嘛呀。”   “我现在也可以啊,你来我们就一起玩哪。”   “怎么一样,现在都不能出门。”   “这只是暂时的。”   “以后还会有这个小尾巴跟着。”   玉姝笑了,笑得温暖,满足。   “玉姝。”   “嗯。”   “结婚,是什么感觉?”   玉姝没有马上回答,沉浸在眼前的画面中:他的笑,他的拥抱,他的调侃,他的宠爱,他疼爱的责备,他的关怀,上班前的叮嘱,加班前的电话。让她心中涨得满满的,是什么感觉呢?   “不见他会想念,迟回家会牵挂,等待着会幸福,因为知道他会回到这个屋檐下,睡着了会安心,因为知道他就在你身边。本是两个陌生的人,却像相识千年。一个孩子,让两个人血脉相连。无论……”   看着玉姝梦噫般的神情,嘉绮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玉姝,你是这个时代的人吗?还相识千年。算了,不问你了。还是本小姐现在自由自在,关浩一有空就带流沙包过来,爸妈给零用钱,哥哥给零用钱,逛逛街,扫扫货,看看电影。以后再有这个‘小人儿’给我玩玩。”   “你呀。”听到她说“小人儿”,白她一眼,“你还没长大,等你结婚后想法就不同了。”   “太远了。再说了,就是到时候,也不会像你这样想。本小姐要思想独立!”嘉绮一副傲娇的样子。   “思想独立?”玉姝不语,有个人让你感觉心意相通有什么不好呢?   这一天早晨,林丹拿着昨晚下班又一次买的东西进了洗手间,她是数着日子等到今天。两天前,例假已经推迟了一周还未见光临,而她一向准时,几乎一天不差,所以她测试了一次,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但她忍着没说,她要百分之百确定后才告诉他,让他分享她的喜悦,他会和她一样高兴吗?会的吧?瞪着眼睛等一分钟度过,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似乎很短,又似乎很漫长,一分钟过去,两条红线出现。她捂住嘴巴,眼睛湿润,喜极而泣。她成功了,她有了孩子,她和他的孩子,这次可以完全确定了。什么时间告诉他呢?待会儿上班后?不,等他过来。这几天他又忙起来,隔了九天没过来了,从没有这么久过。当然,一共也没有多少次。那么,他会发觉异常吗?异常又有什么关系?喜悦该会大过惊讶吧。他会今天过来吗?还是明天?一看时间,该出发上班了。   林丹换好衣服,对着镜子,觉得自己容光焕发。忽然,视线落在鞋子上,鞋跟太高了些。果断脱掉,换了一双中跟的鞋子,不过,款式漂亮,倒也与衣服相配。   掩饰不住的喜气,被低她两届的学妹秘书一眼发现。小妮子神秘兮兮地问:“林经理,今天中彩票了吗?”   “怎么啦?”被看出什么了吗?   “一脸□□挡也挡不住。哦,知道了,不是中彩票,”小秘书忽然一脸八卦地趴过来,“说说呗,哪个帅哥这么有艳福,得我们林大美女青睐。”   “打了卡不用做事吗?”林丹拿起桌上两张A4纸敲敲小秘书的脑袋,“是个大帅哥呢,不过大帅哥叫我姐姐,也姓林。”   “喔,姐弟恋,也姓林。你弟弟呀?”小秘书恍然若失,原来没有八卦价值。突然福至心灵:“林经理的弟弟,很帅吧?介绍给我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林丹今天特别好心情,笑咪咪地说:“好,十点前把这一周的工作汇总给我吧。”   “老大,美女要心善。我现在还小,晚两年再介绍帅哥我认识啊。”小秘书哀嚎,赶紧逃跑。   秦忠信第二天与合作公司的老总晚饭后过来。到的时间并不晚,刚刚八点。   关上门,她抱住他,垫脚在他下巴吻了一下。他微微地往后闪,还是被她吻到。   他并不习惯她这样的碰触,她每次欢快地迎接他、亲呢地递给他拖鞋的举动也让他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对她的热情只限于床上,当然,对于床上的她他是很满意的。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可能一直不会有这种状态。他从不认为妻子怀孕是男人另外开疆拓土的借口,即使从男女情爱的角度来讲,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爱上玉姝。但她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位置平等的一个人。也许这场婚姻的开始有外在的因素,但是玉姝纯粹的爱促使他开启这扇婚姻的大门。他需要一个绝对钟情于自己的妻子,这份钟情是份无形的有分量的财产。价值甚至胜过那份外在的财产总和,因为有这种分量才更有助于自己支配外在的那一切。他清楚玉姝的纯粹,所以不能给她自己的爱情,但给她珍惜和爱护,给她真诚的关怀。有时他想,或者这就是男人的感情,男人的世界本就属于外面广阔的天地。现在,他们有了孩子,他期待这个孩子,也许会因为这个孩子,玉姝会靠近自己母亲和弟弟的位置。目前为止,他无法想象会有人在自己生命中的位置会并列甚至超过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林丹意外登场前,他根本没有在自己的私人世界中注意过她,她只是他的一名员工,一名聪明能干的员工。可这次意外让他发现,这个女孩子对他自己有爱意,不过这份爱意并不纯粹。      ☆、第 31 章 有 孕   林丹坚强、独立、有心机。如果说“妻子”是一个身份,单就个人而言,很多方面,林丹比玉姝做得更好;另有些方面,以她的立场不能做的,若交给她,她也会比玉姝做得好。但是,“妻子”不是一个身份,甚至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他欣赏她的独立坚强,对于她的一些心机,他看在眼里,并不以为意,他认为男人的领土里应该容得下女人的一些小阴谋,翻不出风浪,自也无伤大雅。而且,他和林丹之间,毕竟是自己闯入了她的生活,或者说自己给了她挤入自己生活的借口。他不会像对玉姝一样自然地考虑到给她珍惜和爱护,但会因歉意和对她第一次的尊重,给她一份空间,一份在自己生活中得以存在的空间。林丹对自己在床下的零距离接触与亲昵,有自然流露的爱意,也有清醒有意识的感情空间的侵占,他控制住闪躲勉强接受,看破不说破。   他换了拖鞋,拿下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笑问:“干嘛呢?”   “等你。”   “呵呵,想我了?”来之前,给了她电话,自然是等他。有十天没过来了,她应该一直在等他吧。   “你,都准备好了?”揽过她的腰,声音低沉魅惑,带着一丝□□升腾的暗哑。   她微热上颊,克制自己加快的心跳,稍稍推开他,转抱住他的胳膊,垫脚凑近他耳朵:“今天没有。”然后看着他,娇俏一笑,隐含撒娇与得意。   毕竟是明艳妩媚的女孩子,这个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哦,那我可以走了,不强佳人所难。”他低头调笑,自然不会这样无情而去。否则,不是轻视于她,而是轻浮自己了。只是惊讶她今天竟然没有软在自己怀里,他知道她的每一个敏感点。她一向欲望强烈,身体敏感,尤其放得开,撩拨着他的欲望的同时也让她自己获得最大的享受。从男人看女人的角度,他喜欢在那个时刻那样的她。   “不,”下意识抱紧他的胳膊,她知道适度的紧张示弱会让女人更可爱,“有好消息告诉你。”   拉他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到他腿上,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揽住她,且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女人心思。这两天他基本不在公司,自不知道她这两天细微处的异常。她动了动嘴,忽然探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你先喝口水。”并不是想让他喝水,而是自己紧张。   “下了药?”他扬眉,喝了一口,不明白这是什么仪式。   她接过杯子放到茶几上,抓住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幽暗。   “忠信,你喜欢孩子吗?这里有我们的孩子,我确认了两次,就等你来,亲口告诉你。”真神奇,年轻明艳的脸上竟然带出母性的柔和。   他相信她现在的柔和与温暖都是真实的,但是他从没想过孩子存在于她与自己之间。还有,一直做了避孕措施,她是怎么怀的孕?转念想起她生日那晚,自己没有亲手给她药,也没有监督她吃,需要做到那样也太没意思。不过,有心也好,意外也罢,都不重要,因为结果只有一个。   林丹看着他看不出情绪的双眼,莫名的一丝凉意升起,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忠信,你不高兴?例假日子迟了,我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想起来这种意外不是没有,就测了一下。开始还不敢相信,昨天又确认一次。虽然意外,但我很高兴。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大,但我喜欢他,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也会喜欢他的吧?你喜欢吗?”她盯着他的双眼,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你想要这个孩子?”他语音平淡,波澜不惊。   “嗯。” 她快速点头,看到了希望。   “我有告诉你可以要孩子吗?好像只是提醒你吃药吧?”   “我……是后来,你知道,避孕套有时候……”她发现自己一向自信的精明在他面前一点施展不开。   “嗯,凡事有意外。我们在一起有几次?不超过六次吧,生日那次你还吃了药,也就只有五次了,这个意外的概率还真是蛮高的。”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有一丝酥麻的感觉,此刻却只让她想躲开。   “从生日到现在,不到四十天的时间,生日到第二次间隔一周,虽有意外,但基本可断定你没吃药,对吗?”   “为什么偷偷不吃药呢?”   她不说话,也等于告诉他说自己没吃药。   “为什么想要孩子?”   自己有辩白的机会吗?   “他是你的孩子。”   “我的?因为是我的?”   “我想要我们的孩子,他会提醒我,你在我生命中。”   “为什么?”   “我爱你,不过我没想得到太多,只要有你的存在有你的陪伴就好。可你从不留宿,每次留我一个人凄凉地看着那张大床。我才24岁,我不想做一个情妇,可我控制不住爱你,我想要一个孩子作为念想。”也许这一刻她被逼出了真情,抛开了世故,眼底水光凝聚,终于成泪而下。   他温柔地给她擦去眼泪。   “爱我?”他轻轻一笑,盯着她片刻,他漂亮的双眸里深邃的眸光让她迷醉,却又忐忑。   “好,相信你。”煎熬地等待中他终于温柔地开了口,他的温柔让她的眼泪迸流。   “不过,我不要私生子,”呆呆看他,等着下文,“也不会离婚。”   温柔的语气,却无情地宣布了她前途的黑暗。   “林丹,聪明的女人是可爱的,但不要自作聪明。我尊重你的第一次,只要你愿意,并且没触碰我的底线。就会给你特权,只要你要的,我可以给的,都会给你。但是,别心存贪念,更别自作主张。”他平静地在聊天气,却给她张了一张黑暗的网。   “明天去医院拿掉他。”她不自觉扭了一下身子。“不想去?他还小,吃药也可以,不过你要受些罪。如果实在不愿意,当然,我也不能强迫你,不过,我们也结束了。”   他顿了一下:“还有一个方法,你可以离开,让我看不到你。”   看不到他,也就是她永不能在他面前出现,和结束有什么区别?看着这个让自己迷醉的男人:“你真残忍,他是你的孩子。”   “傻女孩,它还只是一个胚胎。而且,你确认让他面对父母的不欢迎不是更残忍?”   他看到她的眼底深处,她的心瑟缩一下,想起抛弃自己的父母。   “你明天开始休假,休一个月养身体。”他把她从腿上放下,站起身。   音乐想起,一曲优美的钢琴曲,他接起电话。   “容妈,什么?玉姝发动了,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呢,怎么这么早?好,我十五分钟到家。”电话挂断,他快速换鞋。手抓门柄,停住:“明天司机过来接你。”   “监视我?”   他顿了顿,没回头:“照顾你。早点休息。”   她看着他开门离去,锁好门,缩在沙发上。如果说报喜中有试探,结果是把自己打的体无完肤、狼狈不堪。   她终究是坚强的,父母的抛弃、外婆的放养都磨练了她。心思翻转着种种可能性,若坚持留住,他说得没错,“他”还只是个胚胎,自己对“他”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为了一个还只是胚胎的“他”和“他”的父亲决裂或者远离。那样,自己要“他”的意义何在?自己爱他,既然付出了,就要有回报。要他的人,要他的心,还有这份生活。   现在,自己遇到了阻碍。谁阻碍了自己?想起刚才他接听的电话,呵呵,夏玉姝要生了,她要生了,半小时的车程他十五分钟到家。自己的孩子要流掉,她夏玉姝的孩子要生了。   夏玉姝!她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她本没有清晰地想到要争什么,不过,今天让她看清了,不可能两者并存,夏玉姝是她前方的阻碍。   明天,她将开始一个月的假期。   秦忠信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家里,夏之涛正开车出去。原来今天夏之涛回家也比较晚,但早他一步到家。看到女儿疼痛地躺在床上,容妈说秦忠信已在路上,只是还未到家。便先把她抱到车上,准备自己先把她送到医院,然后叫秦忠信直接去医院。发动了车子,看到秦忠信到了,也没有让玉姝再换车折腾。秦忠信直接尾随其后疾驰而去。   市妇幼医院。提前预约了VIP产房,只是没想到会提前这么久。不过,□□的女儿生产,总会有房间的(事实上也确实有一间明天入住的,看来明天要做番调节了)。夏之涛来前给了院长电话,到医院时,只见院长已携了妇产科主任医师、助产师、新生儿医师、护士等在等候了。   玉姝知道顺产对孩子更好,要求顺产。看她坚持,那位主任医师倒也鼓励她顺产。可是,十个小时后,一阵阵的阵痛让她浑身汗透,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脖子上,脸色发白,有气无力。最后又一次查过心电图后,医生强烈建议剖腹产,在秦忠信的劝说下,玉姝被推进了产房手术室。   一小时后,女儿降生,六斤二两。玉姝回到产房,孩子已经躺在婴儿床上。她挣扎着看了一眼,还没看清,就睡了过去。      ☆、第 32 章 女儿秦心爱   秦忠信看着熟睡的婴儿,虽然有点红,有点皱,他却觉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这是他的女儿,一个美好的小生命。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已经父女相依几十年。他走到玉姝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涌出一股感动。   林丹在第二天做了手术,在同一家医院。不过,同一科室,不同楼层,不同待遇。术后,休息十分钟后,由司机送回名苑雅居。在家中,她休息了一个月。秦忠信没有过来,但送来了一个保姆,转到她卡上一笔钱。   一个月后,女儿满月酒。秦忠信给女儿取名心爱,乳名心心。他一下子变成对女儿狂宠的奶爸,毫不介意小小婴儿是否太张扬,违和他一贯低调内敛的风格,在酒店隆重举办了满月酒。中盛老板的女儿、□□的外孙女的满月酒,自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吴锦绣本不在被邀请之列,但她和杨志一起过来,秦忠信心中诧异,面上不动声色。来者是客,自是热情招待。嘉绮在酒店房间里先对着小心心流了一番口水,然后陪着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心心的玉姝出来。   婴儿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刚满月的小心心比出生时长开了,脸颊粉嫩饱满,此刻吃饱睡醒,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陌生的东西,可惜眼睛转来转去看不懂。整个相貌七分像爸爸,两分像妈妈,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极了秦忠信。秦忠信的母亲被接了过来看孙女,此刻眼睛不离孙女,眼中满满的慈爱。   吴锦绣在宾客中优雅落座,与同席的宾客亲切交谈,谈话中不落对婴儿的赞美。却是眼中看着幸福的玉姝、呆萌的小娃娃,心中嫉妒地喷火,不爽极了。小心心视察一圈,发现没什么有趣的,娇气的打个小哈欠,在妈妈温暖香软的怀里秒睡过去。出场过、与宾客礼貌地见过面,玉姝便抱着熟睡的心肝宝贝回了房间休息。   林丹看着满月酒也不放过的媒体发出的视频新闻。她本没对那个胚胎有太深的感情,这一刻看着玉姝那幸福的脸突然升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手覆在小腹上,如果没有一个月前的那次手术,那么再过七个多月,是否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婴儿在自己怀里?自己也这么幸福地笑。她呆呆地看着屏幕,新闻过了也没发觉。回过神后,关掉了电脑。拿过手机编了一条短信,看了一遍,按了发送键。   秦忠信应酬着宾客,因为正好是周末,所以也有公司的员工。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振动,避开两步,拿出来一看,一条林丹的短信:   “外婆身体不适,想延长半月假期。”   秦忠信凝目微顿,回了一个“好”字,跟后又加了一句:“照顾好自己。”然后,按了发出键。   林丹回了老家,陪着外婆过了十来天。期间竟然神奇地见到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家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弄一头卷卷的黄毛。完全继承他妖媚父亲的容貌,颠倒众生,因年龄不大,面容尚带稚嫩,却稚嫩中带着一丝邪气。见了她,嬉皮笑脸道:“呦,大城市的金凤凰回来了?唉,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去家里看看老头子,也不来看看我?”   “家里看老头子?你确定他在家?”林丹满眼厌恶,嗤笑道。   自称“弟弟”的黄毛捏了捏鼻子,哂笑,他还真不确定。自己的老妈想当年从林丹妈妈手里抢走那除了一副惑人的相貌再有爹妈留下的矿产有些钱的老爸,让那个浪子抛妻弃女离婚再娶她自己。可惜,这份傲人的成绩也就维持两年,在自己出生后还没走利索,风流老爸就像美丽蝴蝶翩翩飞了。不过这次,不知是对他这儿子的责任感还是嫌麻烦,婚也不离了,只管自由玩耍,偶尔想起来了还是会回家一趟的。只是老妈绝对是女中强人,你既有的玩,我如何能吃亏,干脆各玩各的。最后是让这个儿子在绝对自由的环境里长大,年纪轻轻,却绝对是撩花高手。奇怪的是,他每次见到这个异母姐姐都有一种亲切感,虽然她对自己一直是冷言冷语,没有好脸色。可是自己就是想靠近她。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   这不,现在又无视林丹的不耐烦凑了上来:“姐,这山旮旯也没什么前途,老头子只顾他那些女朋友,也不管我。你就忍心弟弟这一大好青年就此埋没?就让弟弟跟你混呗。给你端茶倒水都行,下了班还能做义务护花使者。怎么样?考虑一下,有这么帅气的跟班多拉风啊?”   林丹气笑了:“我的跟班?那是正规的公司,要学历要专长?你有什么?”看着他挠头的样子,“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做我跟班?难道我分工资给你?”   “好了,你踏踏实实地学着做个蝴蝶,反正将来的家产会继承给你,我不会和你争的。你急什么?”   “谁怕你争了?本来也有你份。好吧,本少爷想想学门什么又赚钱又不出力的手艺。”   然后不管她脸色,赖着在她外婆家吃了午饭才走。   假期要满,林丹收拾了行李返回。在家休息一天,打扫了卫生。保姆已被她手术满月时退掉。第二天,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准备到育珠路。夏玉姝以前曾经邀请过她,现在她就应约去探望。   第一次登门,为了正式些,林丹穿一套米黄色小洋装,米色中跟皮鞋。除了一串粉晶手串,没带任何首饰。拿着自己的包包,拎着准备好的礼物就出门了。   玉姝正带着躺在婴儿床上的小心心在廊下晒太阳。看到青春靓丽的林丹,有些惊讶,也很高兴:“林丹,好久没见了。”   “是啊,玉姝姐,好像你有了宝宝就没再去过公司了。怕打扰你,我中间也没来过。”林丹还是像之前那样直爽开朗。   “是你们秦总给的工作太多了吧?”做了母亲的玉姝倒是爽朗了些。   “玉姝姐,在你这老板娘面前,我可不敢抱怨老板给的工作多。”林丹直言直语,把玉姝逗笑了。   “听晓倩说你回老家了?”   “嗯,外婆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老人病,回去照顾了一段时间。”   “老人家就是要注意着点。”不太清楚她家里的情况,玉姝倒也不好说什么,“现在没事了吧?”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还能做一些特产呢。”林丹递过带过来的特产手信,“不值什么,却是地道的地方特色味道。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玉姝接过来打开包装,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是街上点心铺里闻不到的,接着看到里面朴实、实在却花色喜人的小点心。看看林丹,笑容温暖:“谢谢你啊,林丹。太麻烦老人家了。”   “玉姝姐这样说我倒不好意思了呢。之前满月宴我都没能过来,你不怪我就好。”   婴儿床上的小心心刚刚睡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闪闪的。一眨不眨瞅着看她的林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空空的牙床,像个小老太而不自觉。兀自咿咿呀呀地兴奋。   “好可爱啊,真漂亮!好像妈妈啊!”   “是吗?都说她更像爸爸呢。”玉姝慈爱地看着女儿,语调柔和,“宝贝儿说是像爸爸呢还是像妈妈?”   小宝贝傻笑。   林丹看着这一幕一窒,笑道:“肯定爸爸妈妈都像,反正是个小美女。叫什么名字哪?”   “心爱,我们是爸爸取的名字,秦心爱。乳名就叫小心心。”   “呵呵,真好听。”林丹笑容有一霎僵硬,只是无人发觉。   “玉姝姐,这是我在老家寺庙里求的一个平安符,据说很灵的。”   玉姝接过去一看,装着平安符的精巧的红色有牙花的菱形袋子上面有一个编织精美的中国结,下面是红色的坠子。很漂亮,带在衣服上或挂在婴儿床上都好。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谢谢你了,林丹,太有心了。”玉姝很感动。   林丹出了夏家,走出育珠路,长舒一口气。   回到名苑雅居,像脱力一样,衣服都没换就躺倒在沙发上。刚才在夏家的感觉只有自己清楚。今天本想在夏家等他下班,她想看看他看到自己和玉姝在一起的表情。看到自己和他的女儿在一起,会不会想到他放弃的那个孩子,会不会对自己有一丝怜惜、一丝内疚。可是,她实在忍受不了那份妒恨、抓狂、委屈。她不保证再待下去她不会情绪失控。   原来,她林丹也没有那么坚强。她翻侧身,抱过抱枕,失声痛哭。父母的抛弃,同学的轻视,成长中遇到的所有挫折都不曾打垮过她,让她这么软弱地哭泣。或者,她是借这个溃决的堤口哭出二十四年来所有的痛与委屈。哭的声咽头痛,鼻孔发堵。她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或者听到了却无意识去辨别它的意味。   秦忠信进门就发现了异样。看到她衣服皱乱没有形象的样子,听到了抽泣声,似乎没有发现他走进来。      ☆、第 33 章 痛与筹谋      这时候她没有了在公司里的精明干练,也没有了在他面前的青春妩媚。只是一个小女孩,因为有伤心理由而伤心的小女孩。他想起了那个处于胚胎状态被抛弃的孩子,想起因为他而让她走进这套房子里。中午通电话时玉姝告诉他林丹过了家里,送给小心心一个平安符,玉姝言语中很感激,他却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过去。若是想给玉姝添堵,他肯定不会纵容。在外面处理完事情回公司经过这条街,忽然起意就上来了。打开门看到这样的她,是有些惊诧的。她虽然年龄不大,却是心高气傲,富有心机,从履历上看到她父母离异,却比一般女孩子独立爽朗。也许爽朗直率有表面的成分,却没想到有这样伤心的一面。之前他都以为孩子也是她的一个手段。后来想想更可以确定是。但,毕竟在她的身体里,上午与小心心的见面触动了她吧?他不由轻轻一叹,动了恻隐之心。走上前,蹲下来,轻轻扳过她的肩。看着她,眼神温和:“哭什么呢?心里难过?”   她没想到他会过来,惊诧地看向他,眼睛红肿。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堪的样子,有些懊恼,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他抬起她的脸,微笑:“没吃午饭吧,洗漱一下,去吃点东西。再哭,明天也丑了。明天可不会再给你延长假期了。”   她抬眼看他,眼底又被他勾起一包眼泪,倒真成了楚楚可怜的小女生。   他深深地看着她:“林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留你在身边。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该怎样做。如果不开心,哪一天要走,说一声就好,那时,你可以要其它补偿。”   看到她动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温和地看着她,柔声道:“别想太多,我先回去。明晚过来。”   她一下子陷进那份温柔里,心中不舍,迟疑了一下:“你,回公司吗?”   毕竟时间还早。   他没有回答,扬眉一笑,转身开门而去。她一窘,有些疑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隐约意识到自己无权过问他的行踪。他更不会理会她的询问。看着门闭合,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仿佛刚才他的出现只是一场梦境。   只要自己愿意,他会一直留自己在身边。她依然躺在沙发上,回想着他刚才的话。愿意?这个愿意是按照他的约束去行事,而且,以什么样的状态留呢?今天社会中,这样的女孩子并不少见,她们的男主人公比秦忠信要差十万八千里,她们为什么留在他们身边?但不管什么原因,没有人初衷就是做情妇吧?说白了不就是这个角色。她为自己这个清醒的意识而握紧了手。   自己对他一开始有爱慕、有想法,很用心地靠近。那一次意外,自己当时的确是慌乱的,也有些害怕,毕竟是初次面对,而他又不是正常状态。可是,那又何尝不是老天给自己的机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比自己做的更好。至少他对自己有些歉意,自己能感觉到,他和那些拿钱寻求欢乐的男人是不同的。随着对他的多一些了解,她庆幸那次的意外。虽然不甘心承认,心下却也明白,若是自己布的局,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不是要往婚姻之外求感官快乐的男人。夏玉姝,何其有幸!   但是,自己今天处在了这个位置。可以说,以这种关系,他并没有别人看到他淡漠清冷的外表、深沉冷静的气质所以为的那样无情或薄情。他愿意留自己在身边,自己也可以自由走开。自己不会走开,但也不甘心这种身份在他身边。他不要私生子,那就要婚生子,不过,是她林丹生的婚生子。他不会离婚,不离婚……他这样想,说明将来自己处在他婚姻的另一方,相对也会安全的,不是吗?   躺的背痛头痛,林丹抱着抱枕坐起来,靠着沙发,想着上午见到的玉姝。因为生了孩子,只大她两岁的玉姝脸上带着幸福的温柔,眼神中有一股母性的光彩,又有幸福女人的满足与柔和。但是,她的气色不好,完全没有新升级为母亲的少妇的丰腴与红润光彩。虽然带着孩子在家里,没有化妆,其实不化妆的她五官也是极美的。但是她面无红晕,缺少光泽,唇色浅淡。她进夏家的时候,正看到容妈收了奶瓶去厨房清洗。只有一个半月不到五十天的婴儿,不应该是完全母乳喂养吗?当然也可能是喂水,她没照顾过婴儿,不太清楚也是有的。但她更愿意相信是夏玉姝母乳不足。毋庸置疑,生产后的他的妻子、□□的女儿,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她却是这种状态,那就说明夏玉姝没有足够的健康。她想着玉姝那不是之前的苗条而是明显瘦削的身材,眼神幽远。   半晌后,她拿过电脑,打开网络,找出夏之涛的资料,从头到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看了起来。其中有一段话让她停驻,“……妻子病逝后,他放下悲痛,马上投入了工作……”,“妻子病逝?”她看回前面,看到那是十六年前了,那么年轻。病逝,什么病?这么严重。文中没说,可能是大病,也可能是急病。急病暂且不说,若是大病,会是什么病呢?想想夏玉姝的娇弱,她咬住下唇,眼眸中闪过一层幽暗。   注意力停在玉姝身上,夏玉姝的现状,有份好家世,有财产,有稳固的婚姻,有孩子,有理所当然的立场。而她林丹,什么都没有。可以想见,这将是一个长期而艰难的征程。她该怎么开始?怎么为自己寻求资源?   林丹静静地坐着,忘记周围的一切,也忘记自己还未吃午饭。大脑陷入冥想,过着一幅幅画面,探索着有关自己、他、夏玉姝的所有信息。忽然,在B市休闲中心那天中午在咖啡厅那位“吴总”与秦忠信见面的画面跳入脑海。那位吴总优雅漂亮,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当然是保养的很好,实际年龄肯定不止四十岁。开始她以为就是朋友或熟人。只是后来发觉有些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之间的氛围和那位吴总对秦忠信的态度,尤其是眼神,还有对她的莫名其妙的敌意。那眼神,绝不是朋友或熟人的眼神,对她的敌意也不会是那位吴总因为与秦忠信有过节而迁怒的敌意。那是……那是一种嫉妒和敌视,一种女人间的对同性的嫉妒和敌视。心头豁然开朗,她喜欢秦忠信!但是得不到!可是他们年龄相差那么多?怎么会?会有错吗?不会,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想到秦忠信那醉人的气质迷人的脸,媲美男模的身材,什么样的女人能够不爱上他?心里又不由发怒,对那位吴总的怒。不过,若确认过真是如此,她暂时倒可以是自己的盟友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吗?她们共同的敌人是夏玉姝。   只是,那位吴总是谁?秦忠信并没给她介绍过,连她是哪儿的都不知道。他们在B市见面,不管气氛如何,都感觉挺熟的。那么是否可以推断她是在A市的,先这样假设吧,如果不成立,再另做它想。她又是做什么的呢?她仔细回想她听到的谈话内容,很遗憾,没有任何涉及业务的。基本就是客套,再就是离开前她对秦忠信的邀请,但这也只是一种客套罢了。不对,林丹坐直了身子,回想起她说的是“有空到会所喝茶”,而不是一般会说的“有空一起喝茶”或者“有空过来喝茶”,这说明那个“会所”对她来说太熟悉自然,或者更应该有所有权——管理者或老板本身。那么,是哪一家会所呢?是什么会所呢?不过,没关系,有了方向,总会找到的。现在有互联网不是吗?一般都会有些高管或者老板的信息。   林丹突然觉得心头一亮,这时听到一声不和谐的声音,才发觉原来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吃过早餐。看看屏幕,时间已是晚上六点半了。起身去换衣服,洗漱。待会儿要出去好好吃一餐,因为接下来有大工程要做。   秦忠信出了名苑雅居直接回了公司。林丹的眼泪让他想着是不是对这个女孩子太冷酷了一些。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存在。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如果没有她生日那天的主动,如果再没有自己发现她对自己欲望的满足顺势而下,其实一连串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是吗?当然,世上没有如果。他确定,对于林丹,他并不遗憾,她还不适宜、至少目前不适宜拥有他的孩子。将来呢?他不确定。他本没有在婚姻之外要其他女人的想法,无关玉姝,这是他一贯的婚姻观。不过现在对玉姝,他也没有什么歉疚。可能是因为无爱,所以不会自然顾忌对方的感受,只以为尽到一个先生的责任就可以了,根本没有想到内疚。他说过,只要玉姝以一个太太的身份在他身边,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动摇她的位置。现在,她不仅是他的太太,还是他女儿的母亲。他确实有维护她的责任,他自会尽到这份责任。至于孩子,他想起负责玉姝生产的那个主任医师的话:   “或者以后你们还想再要孩子,但是她不太适合再孕了。她先天心脏较弱,这次怀孕于她已是很大的负荷,生产又流血过多,身体亏欠很大,好生调养,身体不留毛病就已经很好了。”   他看到玉姝产后到现在一直有些偏白的脸色,无论怎么补都一副气血不足的娇弱。      ☆、第 34 章 意外的背后   母乳不足,女儿尚未满月就搭配了奶粉。好在女儿懂得吸取,只要给她递到嘴里,就会乖乖喝饱,然后乐呵呵地吐个泡泡,自娱自乐。你若看她,就会高兴地手脚乱舞,大大的眼睛看着你,一瞬不瞬,张开没牙的小嘴傻笑。看得他一阵心软。想起女儿,让他嘴角露出笑意。女儿出生前,他原想在第一个孩子合适的年龄再多要一个或者两个孩子。但现在看玉姝的身体,他沉思一下,抛在一边。   他想到了夏之涛。他们翁婿的关系挺不错,他知道这是源于玉姝。但也只限于翁婿间的和谐,还远没到亲近的程度。夏之涛对秦忠信是欣赏的,但几十年的官场生涯,还有对女儿的保护心理,让他不能那么快那么完全信任他。秦忠信很清楚,也可以表示理解,半子终归不是儿子。但总不是那么畅快的一件事。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个纽带,他的女儿,夏之涛的外孙女。小心心得到全家人的宠爱,是家里所有人的心肝宝贝。   他对夏之涛,同样有着欣赏与敬佩。那是男人间的欣赏。他没有用过夏之涛的名义做过一单生意,但他知道公司今天的局面一定有夏之涛隐形的情面资源在里面。因为生意场中没几个人不知道他是夏之涛的女婿。他没有清高到迂腐,自然不会拒绝这种资源。毕竟,握手是一时,他愿意借势而起,但长远的发展,还要看具体的合作双方。林丹纵是客观存在了,暂时也不在他的注视范围,只是给她一分空间自我安置罢了。   秦忠信处理好工作的事情,给玉姝一个电话,告诉她今晚不能陪她吃饭,也不用留饭。他要去赴一个重要的约会,四个月前的那次意外,今天就要知道来龙去脉。他从B市回来就高价找了私家侦探界颇有权威的阿四着手调查,本以为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不想阿四却回话说背后有些复杂。他没有认为对方是故意抬高身价,因为他自己就认为蹊跷。既然要查,自要查个彻底。   林丹吃饭后,洗漱好。捧着笔记本上了床,背后靠着两个枕头,准备做个持久站。她对自己决定好要做的事,一贯有足够的韧性与毅力。她先搜索出A市的所有会所,然后一家一家的条目看下去。并不是所有会所都有详细的信息,但幸运的是,头脑开始发胀时找到第二十八家,看到“锦绣高级私人会所”,下面介绍为一家大型集饮食、休闲、美容、养生于一体的综合性高端会所。为了宣传,还介绍了老板娘吴锦绣女士如何先进高雅的品味理念。“吴锦绣女士”,她不自觉的单搜了这个名字,没想到竟真有一段简短介绍,说其让会所在其先生逝后的十五年间,将会所经营为A市极具特色与人文的一家高端会所,吴锦绣女士真是一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新时代女性云云,并且有一张清晰的照片,优雅漂亮,正是那天的“吴总” 。   林丹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句话“在其先生逝后的十五年间”,没提到是否再婚,那么就有可能寡居。她几乎可以确定了之前的直觉猜测,呵呵,三个多小时的辛苦太值了。她记下了会所的地址,又仔细看一遍会所的介绍。关掉屏幕,含笑入睡。   “是你?”   吴锦绣推门走进办公室,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连体衣裤、披着及肩中长发的林丹,有些意外。听到值班经理说有客人在办公室等她,没想到是她。   半小时后,林丹从吴锦绣办公室走出,面带春风。走出会所,回头看了一眼会所的匾额:锦绣高级私人会所。嘴角弯过一丝笑意,意味深长。   吴锦绣靠在沙发上,眼神隐晦,回想着刚才与林丹的会面。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根本不需要原因,她不喜欢林丹,非常不喜欢。却又不由地暗叹这女孩子确实不简单。由刚才的谈话已确定她喜欢秦忠信,虽然没有直说但她却没隐瞒。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来找自己做同盟,她竟然猜到自己对秦忠信的心思,不过,也没全猜到。她林丹视夏玉姝为阻碍,可自己更恨的是秦忠信本人。可笑又可恨的是她竟然以自己的心思隐晦地做引诱来拉自己与她合作。聪明是够聪明,却是锋芒太露。想利用自己来渔翁得利,好吧,自己得不到,就帮她一次。自己当初用心布的局最终却成全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正对她恨的牙痒。不过,这个忙自己会帮的。她有一句话说得对,自己确实不想看到秦忠信与夏玉姝“夫妻情深”,离间一下他们确是自己乐意的。不过,她要的是夏玉姝的位置,而自己要的是他的被抛弃、落魄。哈哈,不知到那时她林丹会不会后悔今天跑来和自己结盟?秦忠信、夏玉姝、林丹,每一个都是那么讨厌,自己对他们每一个都不喜欢。帮,为什么要帮?自己要他们每一个都不如愿、不畅快。吴锦绣心中发恨,眼神放空,安静的办公室,外面的人无法窥探到她在想什么。   精明的林丹没想到她找了一个怎样的同盟,骄傲的吴锦绣也没想到,最终是谁入了谁的局,谁自掘了坟墓。   赶到一家幽静的潮州餐馆,秦忠信进了包厢,阿四已等候在内。阿四其实有个非常斯文而有底蕴的名字——钱子瞻,二十八九岁,人长得斯文秀气,身形偏瘦,高挑俊逸。在街上看到绝对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无害。秦忠信却看到他眼底精芒暗藏,所以才会在见过面后重酬请他,而且不对他中间的行动有任何的干涉和疑问。他还知道一点,看似文弱的钱子瞻是跆拳道九段,同时也是中国南拳高手。(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这还是隐藏的。)   点好饭菜后,阿四递给他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他打开,里面是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脸蛋妩媚,身材火辣,非常漂亮。但是,却有一股让他非常不喜欢的风尘气。再看下一张,原来与第一张是同一个人,只是样貌变化蛮大,相比第一张,人瘦、憔悴、有些显老。他疑惑地看看阿四。   “那是给你准备的。”阿四的声音像他的人,清泠、淡漠,但又能激到你的心湖,非常的好听。   “给我?”秦忠信一时不解。   “当时给你酒后准备的美妙佳人。”阿四看看他,淡漠一笑,给了解释,“她叫‘媚儿’,人如其名,是那个休闲中心接客最多的小姐。”   秦忠信虽还没听到阿四告诉他幕后人是谁,但也知道,这个“媚儿”绝对不是就送给他消遣一下那么简单。他看着阿四,静等下文。   “当天她身体并不太舒服,在休息的时候接到中心‘妈咪’的任务,照顾好818的客人。她当时的情况其实不是太好,想休息。但是当她看到甚至远远超过她艳名最盛时的正常收入的五万元订金时,而且只是陪一晚,马上答应了。”   “有这个人?她这么贵?”秦忠信不禁惊愕,他从没见过这个人出现,而且五万的订金,也就是十万的价格,是旧时代大上海的头牌吗?还是自己离开了德众后不了解行情了?   “呵呵,为什么不想贵的并不是她而是客人?”阿四笑,“你是没见过。因为给留了药效发作的时间,迟后半小时去敲门,但没有敲开。她也身体不舒服,想着不过是陪个客人,是客人不开门,不能怪她,大不了不拿另一半钱就是。”   “不过,等她自作主张提前回去后,第二天,她接到了‘妈咪’的电话,说她事情没有办成,不该半途而废。她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挂了电话,想想那五万的订金,又向‘妈咪’确认过对方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嗅出了事情的不寻常。若非她太需要钱,被天上掉下的机会砸晕了,当时可能就可以觉察。想通以后,发觉这不是普通的讨好手段,而极有可能是一个阴谋,她害怕了。当天收拾了东西拿了那五万块钱就跑了。在外面转了三个月后回了老家,这是找到她后付了另一半钱买下的两张照片。当然,还有她的坦白。”   “她有病?”本来以为是伤风感冒,可是听到这儿她的身体状况引起了秦忠信的注意。   阿四为他问到关键亮了一下眼:“那个地方会引起的病?”   “艾滋?”   “不,是梅毒 。”   “为什么?”   “它会传染,又较快有表现,但不会马上死人。不过,却会让一个人废掉,而且失了脸面。”   错愕,随之而来的是愤怒。谁和自己这么大仇恨?呵呵,可不是失了脸面?废掉,想废了自己。他抿了抿唇,眼神幽暗。   “谁这么恨你?想这样对付你?”阿四自然知道了幕后之人,只是有些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被这样的手法对待,想想那个人,呵呵,让人浮想联翩。      ☆、第 35 章 慈善晚会   “是谁?”秦忠信面色不改,沉声问道。   “不知道。”看到秦忠信怀疑地扬眉,又说,“不过据当日的值班保安说,那天一早刚换班,他们的小老板就过去视察工作,还看了监控视频。并且专门抽看了八楼客房的监控回放,从头天晚上九点五十五分到当天早上六点三十五分。你是十点零三分回的房间。不过,小老板对所看到的非常不满,不满有人拿了她的钱却没替她办成事。”   “小老板?”那么,确定不是杨志。   “一位优雅漂亮的贵妇,保安还神秘地告诉说小老板是大老板的好朋友,所以在中心非常的有权威。”其实是保安看到报酬丰厚特意卖弄自以为珍贵的八卦秘密讨好他,不过确实给了秦忠信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秦忠信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一个人影,随即想起女儿满月宴和杨志一起的吴锦绣,也想起在B市原计划行程最后一天的情况,已经无需再问下去。他握了握拳头收敛情绪,面带笑意看向阿四:“辛苦了。这两笔费用会和另一半款项一起打过你账户。”   打燃火机,将那两张照片烧掉。两人吃完了饭,很快分手。   阿四坐在驾驶座看着秦忠信先行驶过,轻轻一笑,发动车子离去。   阿四与秦忠信相差两三岁,这个案子前并无交集,素不相识。不过因为这个案子而简短的两次接触,让他对秦忠信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他也能感觉到秦忠信对他或者说对他的业务能力与操守是欣赏与信赖的,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可以说,这两个男人间有了一种虽未深厚却隐约可见的惺惺相惜在其中。   秦忠信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公司。员工都已下班,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回想着阿四提供的信息,分析着整件事情。他清楚吴锦绣的意图,又惊讶她的奇葩思想,她对自己竟有这么大的恨意,以至于欲毁之而后快。他又想到了林丹,如果那天没有她,他是否就被叫开了门?那接下去?不禁有些冷汗。纵使他意志再坚强,当时如何控制的了药力?否则就不会有林丹的意外了。尤其那个媚儿既然是接客最多的,媚功自是非同一般,即使自己从心里厌恶欢场中人,又如何在那时拒绝一个有心撩拨的花魁?他没有这份自信。那么,一定程度上来说,倒是林丹帮自己挡了一劫。   至于吴锦绣,想起她五年前说的在B市的休闲中心的投资案,看来是真的。再想到签约时刻杨志的中途退场,因“重要”的事情而延期,看来不过是为了红颜知己罢了。只是,在这整件事情中,杨志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她竟然有力量把他从那样关键的时刻叫走,并能令其改期。有一点倒可以确定,杨志不会知道吴锦绣行此事的原因,那么便没有理由对付他,而且据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也不是用这种龌蹉又阴毒的手段的人。吴锦绣!现在他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肮脏。   秦忠信靠椅而坐,双脚架在办公桌上。现在自己所有的东西不过刚开始往预想的轨道上走,还未真正打开局面,她却要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毁掉。他相信,自己身携那样的症状毁掉,夏之涛是不会拉他的。他们翁婿二人有相似的地方,内心都骄傲而□□,不容许别人的背叛。吴锦绣,实在是太可恶!虽没有达到你要的效果,可终究设计了我,也惹怒了我。怎么办呢?   阿四依照习惯睡前在棋盘前自己给自己下棋,手机振动。看看来电显示,眸光一闪,接起。   半年后。   当晚是市政府牵头举办的慈善晚会。政府可以筹款项搏善名,企业可以露露脸,开拓下人脉,联络下感情。为了隆重,□□夏之涛亲自照了面。也为了大家轻松,所以他照面做了一番嘉奖与勉励后就走了。于是,所谓的慈善晚会还是一场衣寰鬓影的浮华聚会。至于前面捐献的那点钱,其实谁都不在乎,那本就是预算内的一笔经营成本,在乎的只是这笔捐献是否起到了该有的效应。   经过半年的调养,玉姝的身子虽不能再回到怀宝宝前的样子,但是比刚生产时好多了,起码不会时时无力气喘的感觉。不用劳动,纵然仍有不足,偶尔的出来应酬还是可以的。今天秦忠信就带了她一起过来。   玉姝本就气质脱俗,五官绝美,加上为了掩饰气色上的不足,化了精致的妆容,一袭白色缕花礼服,长度及脚踝,不失隆重又清新典雅,与简单而不失重视黑西装白衬衣领结的秦忠信一出现,就吸引了大众的眼球。女人嫉妒秦忠信身边的玉姝,却又不能忽略她与秦忠信极为相称的美貌。男人则是直接忽略了秦忠信,想着这么美丽的人怎么就不是站在自己的身边?当然,也只是想想。毕竟,□□的女儿不是能随便调笑的。即便玉姝低调,少出席这种场合,不是太多人认识夏玉姝,但见到她身边的秦忠信,互相私语几句也就知道了。其实今天场内的女性基本上都不是可以随意态度对待的。   玉姝并不习惯这种场合。若不是不太合适,她很想林丹陪着秦忠信过来的,她知道工作中,林丹很擅长这些应酬,工作中有需要时也基本会带林丹。但秦忠信说今天虽也离不了人脉的开拓利益的追逐,却是私人的形式,他们二人一起会更好。她对他的一切都是支持的,于是把小心心喂好交给容妈,自己精心装扮好陪他一起过来。秦忠信也了解玉姝,所以并不勉强她。从侍者手里给她取了一杯橙汁,自己拿了一杯鸡尾酒,让她去随意吃东西或去休息区都可以。自己走进了打招呼的圈子。   玉姝站在那儿,周围看一下,也没有认识的人,又不想找人认识,挺无聊的。便踱步到餐台,捡合眼的挑了两块到小碟子里,尝尝味道还不错,便多夹了两块,想去找个座位坐下来吃小点打发时间。   不想,一转身胳膊碰了人,杯子里的橙汁晃了一下,溅到了手上,又从手上滴落几滴到裙子上。其实小小的几滴在白色的裙子上并不太明显,但感觉上总不舒服。而且,手上的虽然可擦,果汁中的糖分却会有黏黏的感觉也不舒服。于是玉姝笑着对对方的道歉说声“没关系”,放下手上的东西去了洗手间。   她没看到,远远的,一直有四道视线在隐晦地关注着她。   玉姝在洗手间轻轻地擦拭裙子上的那点污渍,果汁本是很难洗的,好在清洗及时,虽还有一点印记,却是挺淡了。对着镜子看看,然后抽了张纸巾擦干手,转身到垃圾桶前丢下纸巾。不想身后一人往外出时轻轻碰了她一下,手一抖纸巾掉到了地上。她弯腰捡起,丢进垃圾桶。直起身,发现拇指和手包之间多了张纸片,她看了看身边,只看到一个酒店服务员的背影,一闪而出。她知道碰到她的人早出去了。谁掉的纸条呢,是给她的吗?洗手间暂时只有她一个人。她想了想,走进一个空格,关好门,打开了纸条,看到一行干净但不算漂亮的字迹:看好自己的宝贝,小心身边的人。心下觉得奇怪,这是什么意思?谁给她的?她今晚都没见到认识的人。可是,又像确定给她的,因为洗手间里没什么人。而且,既然做这个动作,总不会有认错人的乌龙。她不禁觉得好笑,简直像拍戏的情节,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   忽然又想到,自己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能给自己纸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害怕。将纸条再看了一遍,丢进马桶,冲了下去。到洗手台洗了手赶紧出去。   出了洗手间,慢慢地往向大厅方向走 。心里琢磨着纸条上的话。“看好自己的宝贝,”她今天没带什么宝贝啊。虽拿了一个手包,里面不过是手机,两片纸巾,一个微型化妆盒。不要说珍宝,一分钱都没有,反正忠信在旁边。咦,忠信,对了,是说忠信吗?忠信是自己的宝贝,虽然这种说法有些怪异。但是,在自己心里,他确实是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他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幸运与幸福。不是说要她“小心身边的人”。想到这儿,心里猛然慌了起来。她抬起头,快速往大厅走去,眼里逡巡着,却没看到秦忠信,她一下慌了,再想那后半句“小心身边的人”,越觉得好像意有所指,难道那人看到了什么,忠信去了哪里?   “玉姝。”   正在她心中焦急胡乱猜疑的时候听到背后的声音,是秦忠信在叫她。她愣了一下,迅速转头,看到秦忠信,奔了过去。秦忠信正向她走过来,见她这样,迎上两步接住她。   “你去哪儿了?”她率先发问,带着焦急带着委屈,似乎还带着害怕。   怎么会害怕呢?秦忠信轻笑。好笑地看着她:“找你啊。你去了洗手间?”   “嗯。出来就找你,可是怎么都没看到。”   “现在不看到了。”他笑,抚了抚她脸颊,她面上一红,心里甜蜜。   “感觉怎么样?” 秦忠信看着她,她今天确实很美,不过,也弱不禁风。      ☆、第 36 章 一根头发   看着她一副不怎么样的表情,揽过她。   “若无聊,咱们就回去吧,心心也等我们蛮久了。”   “现在可以回去吗?”她惊问,她不太熟悉这些应酬的规矩。   “钱都捐了,当然可以。”人脉的开拓固然要,但感情也不是一晚就建立的。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喜欢端着一杯酒人群中到处游走,微笑,搭讪,客套,介绍。一晚的应酬,多一时少一时没有多大区别,生意是利益的共同提携,一步步踏踏实实做出来的。人脉是靠诚信一分一分积累起来的。   这个时间女儿早就睡了,可是看着她的可爱的睡颜,玉姝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就像在忠信的身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一样。自己生命中有他们两父女,自己还有什么渴望的呢?没有,她非常的满足。如果说有,也有,那就是他们一家人——爸爸,忠信,自己,女儿,一家四口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在一起。听到现在可以回去,当下高兴地点头。   见她点头,知道她应该早就想回去了。秦忠信便带着她一边与遇到的熟人打招呼,一边往外走。   二楼一个视线极佳的角落,两个人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将他们的行动尽收眼底。   一个眼底有压不住的嫉妒与愤怒,一个眼底有嫉妒,有不平,有对自己的心疼,又有瞥到那猩红指甲攥紧的嘲笑。   看着那两道身影走出视线。   五分钟后,酒店一个房间里。   “只给了她一张纸条?”   “你不是跟着看了。”   “半年了,您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你既然想那么大的图谋,就不该心急。”   “我不会比您着急。我有很多时间。”   “可青春有限,新鲜感也很短。”   “您操心了。一张纸条真有那么大的效果?看来,您真的有他的秘密。”本以此为试探她,没想到现在确定了却一阵厌恶,心恨得发疼。   “‘他的秘密’?呵呵,我当然有。不过,女人都比较隐忍。而且,极度的爱会在悲伤愤怒后原谅一时的过失,如果说他的解释是一时被动的话。因为她离不开他。”   一时沉默,听到隐忍的呼吸声。   “这样就受不了了?你会爆露的哦。现在只是、当然也确定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若要猜忌加深,还需添柴加火。我的帮忙已到此为止,剩下的……”   “您不也在盼着结果?”   “呵呵,是啊。不过,我没有你那样大的图谋。我只盼着一个结果,那就是一个字——‘乱’。”然后他被毁掉。   “你……”   “别急。你会成功的,她不是你的对手。”想利用我?既有现成的资源,我又怎会牺牲自己。够聪明,够狠,终是太年轻了些。   玉姝倒有几天琢磨了下那个纸条,只是怎么都想不到什么,也就丢开手。   这一天下午,心心午睡未醒。她把秦忠信昨天换下的西装通过风后,准备整理一下挂进衣柜。她的手轻轻抚过西装的每一寸,带着无限的爱与眷恋,心里充满甜蜜的幸福。想到这个漂亮的、出色的、让自己一见钟情深刻心底的男人,现在是自己的丈夫。每天早上在自己的目送中去公司,每天晚上在自己的期待中回到家。小床上睡着他们的女儿,他与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无血缘却最亲近的两个人。她将脸轻轻贴了贴西装,像贴进秦忠信的怀抱。然后,整整衣领,提起了衣架就要放进衣柜。可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她看到西服前领有一线亮光,她收回手,停下来。把衣领靠近眼前,对着光线转侧一下,看到是根头发。暗怪自己粗心,把头发弄到衣服上了都不注意,她知道他有洁癖,若他看到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捏起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把那根头发捏了下来,当头发捏在手上离了衣服时,她停住了,她看到那不是自己的头发。自己的头发没做过任何的烫染,细软的发丝黑而亮。而这根头发光泽还好,但是染烫过的,金棕色,微微的弯曲,可以想象满头的微曲的发丝,自然而有风情。比自己的头发短些,应该刚到肩部的长度。   脸上的笑意凝住了,脑海里自然地显出了那句话:“看好自己的宝贝,小心身边的人。”看来这句话真的值得琢磨。很明显这是一根女人的头发。在这个位置,是谁的?身边的人,身边的女人。谁?是谁身边的?   自己身边只有阿姨和嘉绮,根本不必去想。那么是忠信身边的?她第一时间想到林丹,想到她开朗直率的言谈,再就是何晓倩,不过想到晓倩的容貌和小菩萨一样的笑脸,直接把她过掉了。林丹,林丹的头发长度倒是差不多,好像她也染了头发,她一贯喜欢做头发。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呢?竟一时不能确定,倒也不好下论断。会不会自己多想了,是偶然碰到的呢?因为秦忠信除了少量出差外也就加班或应酬回家会晚些,但基本没超过晚上十二点过。可是偶然碰到又怎会在胸前呢,而且留下了一根头发。   她盯着那根头发,犯了嘀咕又想不明白。   这时电话响起,低低的睡眠曲的音乐,怕女儿听到突然的声音害怕而特意调的铃声。忠信打来的,他说今天晚上会早点回来,一起吃晚饭。从去年去B市后,公司就时不时加班了,自是赶不上准时饭点,他又不让自己等,若爸爸在家也不好等。今天都周四了,这周还没一起吃过晚饭呢。所以听到今晚能一起吃饭,嘴角自然地弯起了弧度,心情一下子开朗了。看着那根头发,也许自己多想了,记起来他曾经对自己说“爱他,就要信任他”。玉姝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晚饭时,小心心醒了。餐前玉姝已先喂了她一些辅食,不把小公主喂饱,直接就别想吃好饭了。不过,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跟着坐到饭桌上,玉姝也不舍得把她丢在一边自己吃饭。现在容妈就抱着她占了一个位子。已经九个月大的小心心,睁大眼睛从爸爸、妈妈、外公脸上来回扫过,盯着他们咀嚼的嘴巴,时不时拍拍手掌,啊啊几声自己深奥的语言,配以独特的表情,萌翻吃饭的三个大人的心。而今天的心心特别兴奋,坐不住,站在容妈的腿上。忽然在直直地盯了爸爸一会后,向爸爸伸出了两只小手。开始秦忠信故意不理她,不想小公主发了火,“啊啊”怒吼,跳动着小脚。早已心疼的秦忠信一把把她抱过来。到了爸爸怀里的小心心心里满意了,高兴地跳跳,然后坐在爸爸怀里。抬脸眼巴巴地视线随着爸爸的筷子到爸爸的嘴巴,再由爸爸的嘴巴到筷子,看得秦忠信心软软的,放下筷子,用勺子沾了一点汤汁喂到她嘴里。小公主喳巴喳巴嘴,高兴地“啊啊”两声,用手扯住爸爸的衣服摇了摇。秦忠信低头看她,她笑起来,露出几颗小白牙,忽然“papa”的音节从她嘴里发出。秦忠信微笑的脸愣了一下,一把把她抱起来,看着宝贝女儿:“宝贝儿,刚才在叫爸爸吗?乖,再叫一次。”   女儿先看着他傻笑几秒,果然又叫了一声“pa吧”,还有一个音节已经很准了,只是随着叫声,一只小手软软地拍在他嘴巴上。秦忠信狠狠地吸了口小手,小公主以为爸爸和她玩,“咯咯”的笑起来。旁边的玉姝和夏之涛也激动了。这是小心心六个月时发了一次“嘛”的发音后,相隔三个来月的第二次发音,但比第一次发音清晰很多。玉姝有些嫉妒女儿现在叫的竟然不是“妈妈。”   夏之涛也在旁边逗外孙女:“宝贝儿,叫外公?”   小心心看看妈妈,看看外公,又看看爸爸,一家人的关注让她兴奋地在爸爸怀里跳跳,然后忽然趴到爸爸肩头,把脸藏起来。秦忠信怜爱地拍拍她,她直起来,扭头看向双手伸向自己的妈妈,扑进妈妈的怀里。   这餐饭吃得一家人快乐无比,晚上只要夏之涛在家而小心心又醒着,就会照顾夏之涛,一家人在客厅里玩一会儿。今天更是如此。等小心心兴奋够了,也困了,在妈妈怀里秒睡过去。饭前已帮她洗漱好,直接抱她去睡觉。秦忠信从玉姝手里接过她,抱着上楼回了房间。   秦忠信和往常一样,若有加班或应酬就会提前给玉姝电话。无事则准时回家,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是一把抱起女儿,亲呢玩耍一阵,而女儿每次见到爸爸都会特别的兴奋。经常喊着越来越清晰的“pa吧”,然后笑着在爸爸脸上涂满口水。看得玉姝在旁边一阵嫉妒,想自己天天全天候陪着她,除了几个月前一个似是而非的单音节外,再也没听她叫过妈妈。   而一向有洁癖的秦忠信对女儿每天给自己口水润脸,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总是胸中父爱满溢。      ☆、第 37 章 玉姝的怀疑(上)   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小心心不是刚出生的小娃娃,而是和自己已经是几十年的父女。有一次玉姝就吃味地撒娇,说他对女儿的感情远远浓过对她,害他笑她连女儿的醋都吃。   半个月后的一天,玉姝在整理秦忠信的衣服时,又发现了一根头发,看着觉得与第一次的有些相像。但第一次的被她扔了,无从比较。她抱着衣服,若说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也是吗?而秦忠信又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她也知道秦忠信不是一个花心或随便的人。她嗅了嗅衣服,除了让她心跳的秦忠信那带着淡淡麝香的清冽的男性的气息外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她把衣服收好,不过这次她留下了那根头发。   接下来她又发现过两次头发,一次与上次间隔了二十多天,一次与它的前次间隔了半个多月。可是衣服上同样没什么不同的味道。玉姝心中有了沉思。   这天,秦忠信回来的早,小心心又睡得早。于是洗漱后,两个人聊了会儿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忠信。”她的手在他的胸前。   他低头看她。   “公司的客户多数你去见吗?”   “有需要的才去。”他不大与她谈公事。   “现在是不是有很多女的也很能干啊?那些老板啊、老总啊,女的多吗?”   他想了想:“有,不太多。女人做高位还是不容易的。”   “可是,女经理挺多了。”   “嗯。”   “你们男人一起应酬的时侯会……那个吗?”   他看看她半晌,戏谑地问:“哪个?”   “呃……叫那个啊。”她脸红了。   “叫哪个?”他逗她。   她生气了,闭上嘴巴。   “你想问什么?”他摸摸她的脸,不再逗她。   “我就是好奇,觉得外面的世界好大。我一天都没工作过,有时候觉得自己会不会很没用。”   他往怀里拉了拉她:“有用没用不一定一种形式。有些你以为的能干,可能只是环境所迫,不一定是她从心里喜欢或愿意的。你不需要那么做,而且你生了心心,也是大功一件。”   “啊?你认为我只能生孩子?”她在他怀里抬起身子,有些被轻视了的难过。   他将她按进怀里:“傻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给我一个温馨稳定的家,让我在外面很安心。”   “真的?”   “当然。”   她高兴了,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有这样的分量。   他吻吻她的头发,在她耳旁低语:“挺晚了,我们休息了。”   第二天秦忠信上班后,她回想他们昨晚的谈话。似乎感觉不出有什么,包括他对她的态度。可是,一共四根头发,实在蹊跷,让她无法说服自己放下。   她从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也不知道公司现在有多少人。是否去公司看看呢?或者先邀请林丹过来坐坐,可以看看她,也可以和她聊聊公司的人。   一只女性的漂亮的手打开面前的细长精致的小盒子,看着里面小心安放的东西。这可是她在那个可以集中拿取它们的地方专门用心挑出来的。看着完全相同的它们,她利用着每一次有利的时间给它们一个好安置。想象到什么,唇角冷冷一弯。她看着盒子,看着里面那单独看起来漂亮又似乎普通却能起到大作用的收藏,嘴角弯出玩味一笑,她相信她会分辨得出。   林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卸了妆后通透而健康的皮肤,微微一笑。想到下午接到的玉姝的电话,日常步骤完了后,拿起睡眠面膜敷到了脸上。   周六下午,玉姝与林丹坐在育珠路相邻街道的一间咖啡厅里。刚过午饭时间,里面人不多。   “玉姝姐,平时你可难得出来一趟啊。”   “是啊,从有小心心开始,极少出门了呢。”   “也亏你能坐得住。总感觉玉姝姐与我们有很大的不同,玉姝姐好文雅。”   “你这丫头,又夸我。我也觉得挺闷的,所以就找你出来坐坐。不过也只能趁小心心午休的时候,好在她午休比较久。”没想到林丹的夸奖,但被夸奖总是件开心的事,只是被夸得有些羞涩。   “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的周末约会?”玉姝又有些歉意。   “没有什么约会啊,只是上午睡个懒觉而已。”林丹慵懒一笑,很妩媚。   玉姝看着林丹,心里赞叹,林丹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明艳妩媚。   “林丹,没把头发再留长吗?你长发很漂亮!”   “上次剪短后就定期修剪,保持这个长度。太长难打理。不好看吗?” 林丹摸了摸自己及肩的头发。   “很好看。长的飘逸,这样的长度,靓丽。”   “呵呵,玉姝姐也会哄人呢。”林丹娇笑,又轻皱眉头,“经常染发,有些伤头发呢。”   她从头上捋下一根头发,“容易断,要花很多精力保养也难保持以前的光泽。”   拿着头发研究了一下,递给了玉姝。   “玉姝姐,你看这头发会不会很黯淡?”   “不会呀,还是很漂亮!你是美女要求太高了。” 玉姝认真地看看头发。   “玉姝姐今天也喝了蜜糖啊,老夸我。”林丹嘻嘻笑,忽然捂着肚子,“哎吆,我要去下洗手间。”   林丹匆匆去了洗手间,玉姝快速将那根头发放进了手包。没看到林丹在转了个角落时看到她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才转身去洗手间。   五分钟后,林丹回来,两人轻风细雨地聊着贴心闺蜜的话题。   “林丹,你这么聪明干练,又这么漂亮。公司里很多男孩子追你吧?”玉姝不是八卦的人,开始这样的谈话有些困难,可是,她想更确定一些事情。   “哪有,经常见到,同事就只是同事了。再说,”林丹垂目一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抬眼看着玉姝,“我有男朋友了。”   “啊?你有男朋友了?”玉姝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啊,瞒得真紧,竟没听你说过。”   “哪里。”林丹竟有些含羞,“有一段时间了。”   “那,真得没耽误你们约会吗?毕竟难得一个周末。”玉姝忽然开朗起来,半歉意半调笑。   “没有,没有。”林丹当真了,忙道,“他自己做事,挺忙的。所以我们并没有太多约会,见面也不一定是周末,都是看他时间。”   “林丹,你男朋友真有福气,现在很难得有这么迁就的女孩子。”   “玉姝姐,我真的这么好?”林丹此时表情天真。   “当然!”玉姝没见过这样的林丹,有些失笑,温柔的笑更像一个姐姐了。   “玉姝姐,你知道吗?公司女同事有时候会议论秦总。”林丹忽然八卦地凑近她。   “啊?议论什么?”她不禁好奇,好奇也关心。   “说秦总很有艳福,有这么美丽的太太,而且,”她看着玉姝,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你们一定很和谐。”   “和谐?”玉姝一头雾水,一时没明白。   “那方面和谐啊。你们就像金童玉女,可是我们从没有秦总的绯闻。你想啊,以秦总的样貌,又有钱有地位,还没有人主动追吗?现代这个社会,哪有什么长久的,所以啊,有人是不会在乎男人是不是已婚的,谁能确定最终在一起的是谁呢?总要为自己争取一下试试。可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稳固最易变的都是那个。所以肯定是非常和谐的那层关系,别的女人才无缝可钻。”林丹看着她,一番高谈阔论。   玉姝现在听明白了,脸颊绯红,惊讶地看着林丹,怎么现在的女孩子荤素不忌,什么都敢说,难道两岁之差就有了代沟不成,有这么大差别?   “玉姝姐,你脸红了。” 林丹嘻嘻笑。   “林丹,你……怎么这么直白?”玉姝真不习惯讲到这些内容,她认为这是很隐秘的夫妻间的事情,忽然拿出来公开谈论,又不是专业讲座,感觉太奇怪了,有些尴尬。   “玉姝姐,这是成人一定面对的问题,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对婚姻多重要啊。现在的离婚案有很大比率的原因就是□□生活不和谐呢。”   “啊。”玉姝脸更烧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给你说啊,我和男朋友并不长在一起,但能很稳固,就是因为一起……的感觉非常好。我能感觉出来我让他和我一样很满足很享受。我男朋友很帅气,很迷人,但我一点儿不担心,因为我令他忘不了。”林丹看着她,带着小妹妹的精灵与得意,“你们肯定也是这样的,干吗这么害羞啊,这很关键。茫茫人海,这么多人,就这两个人做了夫妻,爱情、共同的语言、完美的□□生活,缺哪一样都会给婚姻造成缺憾。毕竟要共同生活几十年,不能完备,要凭着理智一天天捱下去多痛苦?如果一个男人身体健康,却在家不愿意和太太谈建设性的话题,对太太的身体没兴趣,这是多奇怪的一件事情啊。哪一个缺憾都可能被外面的人打开缺口,而这更主要是两个主人公造成的。别说夫妻间彼此有责任,那不过是因为一张证书。如果把证书的一方换为另一人,新的两人同样也有了赖以借口的责任。所以客观讲,婚姻有状况,也难怨别人,也难讲谁负了谁。因为局外人只看到外面看到的,却无法体会当事人的内里感受。”   玉姝凌乱了,觉得林丹的话有道理,但有些又不太能接受,有些又糊里糊涂一时理不清。都不知道林丹是在开导呢还是在浇油制造恐慌。      ☆、第 38 章 玉姝的怀疑(下)   林丹看着失神的玉姝,眼底闪过一抹冷幽。   玉姝回到家里,小心心还没醒。她坐到婴儿床前,看着女儿,想着林丹的话。她发现自己虽比林丹大两岁,却还不如她成熟。也许因为母亲早早去世,无人能想到和她讲这些,所以她从未想到过。心底里一片昏乱,她只知道自己遇到秦忠信,便遇到了憧憬中的最真最美的爱情。她又何其幸运,秦忠信向她张开怀抱,接纳她走进他的生命。说生活中有重过爱情的,那一定是他(她)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爱情,如果遇到过,那一定是没有拥有过。只有品尝过真正爱情甘蜜的人,才会发现生命中很多东西与爱情并不冲突,反而因为爱情而更生动充盈。她每天生活在甜蜜的幸福中,虽然已为人妻,也是一个年轻的母亲,可是她拥有的还是一颗多情易感的少女心。她享受着秦忠信的关怀与宠爱,全心全意地信赖着这份爱。她仰望着秦忠信,他给了她所有关于男人的、爱人的、丈夫的想象,犹如置身一个浩瀚的海洋,她快乐地游弋。从未想过秦忠信是什么样的感觉,更没想过他是否有可能在他们的婚姻任一方面不能够满足,他从未表现出过不是吗?她不会想到男人与女人是不同的,少女心中诗一般的爱情与现实中的婚姻是不同的。原来它会涉及那么多方方面面,而且,那么多方面都是她不擅长的。她想着秦忠信从不会与她谈论公司的事情,她一直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听了也提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反而可能让他更觉得自己的笨拙与幼稚。她不想,她希望自己是他心目中美丽而美好的妻子,一生相伴的人。她又想到他们之间的性,她知道□□是夫妻间的人之大伦,只是中国的传统观念让她羞涩,也禁锢她的想象。她还没想到两人身体状况造成的□□关系的不对等。   她一直在沉思着,对于从林丹手里拿到的那根头发反而不太在意了。不过为了预防将来有不应该的怀疑,还是拿了出来,其实当时就已否定了林丹,因为林丹的棕发偏红,而手上的三根棕色中带草色。现在放在一起,还发现林丹的发质偏硬一些,光泽也更好。想想林丹还有了男朋友,讲起男朋友时的娇羞和喜悦,还有他们之间的……玉姝脸发烫,又为自己之前的怀疑而内疚。   今晚秦忠信有应酬,回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钟。女儿早已入睡,玉姝坐在婴儿床边翻看琴谱。秦忠信先换下衣服后走到小床边看看女儿的睡颜,眼里满满的宠溺。然后去了浴室洗漱。玉姝收拾他换下的衣服,不自觉地翻看衣服,没有什么发现,倒是有股酒味,怕熏到幼小的女儿,便把衣服先拿过阳台。秦忠信穿着四角裤从浴室出来,她走过去递过睡袍后环住他的腰偎进他怀里。能嗅到一丝水汽,却没了酒味,只剩浴后的清爽和他自身男性的含有麝香的清冽的气息。每每嗅着他的气息,就会觉得特别心安而迷醉。秦忠信套上睡袍,揽住她。   “带她一天,累了吧?以后心心睡了,你也睡,不必等我。”   “想你。”   “晚一点,总会回来的。”他轻笑,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如果再晚,你也等着?”   他随后躺到床上,侧身在她额头一吻:“挺晚了,睡吧。”关了大灯,闭目躺下。   她侧向他,抬眼看着他,抱住他一个胳膊,心里一个念头在犹疑,不自觉地抱紧他的胳膊,带着某种暗示。   他睁开眼睛,低头看向她,低笑:“想吗?”   “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问话,为自己的主动尴尬。   他侧头认真看看她,昏暗的壁灯光晕里,能看清近距离的她,她坚持不再请个小保姆,而是在容妈的帮手下自己带女儿。带孩子远累过一般的工作,她身体本不强壮,还有他不知道的她这几天的不安宁也影响她的休息,整个人有些憔悴,更显娇弱。他心里轻叹,把她揽进怀里,在她头顶亲了亲,体贴地安慰她:“我有些累了,睡吧。”   玉姝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搭在了他腰上。想着林丹的话“对太太的身体没兴趣”,刚才听到他体贴的口吻,那是体贴呢还是没兴趣?这是玉姝第一次为他们之间的“性福生活”辗转,静谧中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嗅着他熟悉的气息,困意袭来,她也进入了深眠。   这一天下午,有个行业中的鸡尾酒会,中间穿插了舞会。本来秦忠信一人去的,但新合作客户夫妻一起,而其中的那位太太是高林丹三届的学姐,还与林丹在学生会共事一年,于是便也带了林丹过去。酒会前给林丹带了一件浅紫抹胸小礼服。林丹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高挑的身材纤秾有度,本身发育就好,现在更好。非常挑人的抹胸裙穿在她身上像量身定做,把她的优美恰到好处的显露出来,雪白肌肤,延颈秀项,肩削若素。一条线条简洁的镶点碎钻的白金项链点缀胸前,秀发用心盘起,青春靓丽、妩媚优雅。秦忠信看着换衣走出来的林丹,心里是满意的。他喜欢女人漂亮一些,随自己出来的女人,更喜欢她靓丽美好。他对自己认定的责任一向大方,而林丹虽偶耍小心机,但总体还是挺乖巧的,工作中更是伶俐认真,所以便不介意在这些小节上让她得意一下。林丹看得到秦忠信眼中的欣赏,也清楚自己的优势,与他一起出席酒会,当然更把自己的美丽与玲珑善舞发挥的淋漓尽致。   六点钟酒会结束。两人坐进车子,林丹看着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今天可以过名苑吃饭吗?”   秦忠信侧头看了她一眼:“穿礼服下厨?”   “没关系,换衣服很快的。”她眼里闪着企盼。   他收回目光,没再说话,林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也聪明的不再问。   十分钟后车子停下,林丹发现是离名苑雅居不远的一家西餐厅,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唇角含笑。   这是她憧憬的场景,不为工作,只是他和她,她穿着漂亮的华服,一起去高级餐厅吃饭。不止吃饭,还有一切可以光明正大但又不需工作理由的节目。那一天会有吗?会远吗?   秦忠信自然懂她的暗示,餐后他们回了名苑雅居。   自从孩子出生以后,或者也因为玉姝的身体恢复,他过来的时间间隔长了很多。对于玉姝本身,林丹想到上次她们的见面,她有意试探与诱导时玉姝羞涩的反应,心头不屑。她清楚秦忠信即便不风流、不轻易付出感情,但也是绝对喜欢她能放开让他享受的,而且他会给你更多。   林丹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浴室,抬起刚刚喷了香水的手,看着秦忠信挂在衣架上的西装,犹疑了一下。轻抿下唇,将温热的手放到了前襟。停了十几秒,听到浴室水停,走过去倒了杯水放到茶几旁。   秦忠信接过她递过去的半杯水喝下。换好衣服,抚抚她的头发:“早点休息。”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出门。   到家也算早,不过十点来钟。玉姝依然等他,他依然换下衣服后看看熟睡的女儿,然后去了浴室洗漱。   “忠信。”   “嗯?”他走出浴室看到玉姝帮他递过睡袍。   “酒会都有什么节目啊?”   “能有什么节目,不过是应酬。”   “就像上次晚会那样?有没有跳舞啊什么的?”   “又不是玩耍。不过今天倒有。”   “跳舞?”   “嗯。”   “那,你跳了吗?”   “请女士跳舞是男士该有的礼节。”   “这样啊,搂搂抱抱的。”   “搂搂抱抱?”他失笑,看到她撅起的小嘴,伸手捏捏她脸颊,她歪头躲开。   “你和谁跳的?”   他惊讶,她今天打破砂锅问到底,以前不这样,不过她既然问也就告诉她了。   “一个客户的太太。”   “客户的太太?客户在不在?他干嘛呢?”   “他陪林丹跳。”   “哦。林丹也去了?”   “他太太是林丹的学姐,和林丹关系不错。”   “我宁愿你和林丹跳。”   “为什么?”他微笑看她,微微凝目。   “和林丹关系好的学姐肯定也很年轻,而我和林丹熟啊。”   “这样啊。”   “她学姐漂亮吗?”   “吃醋了?”他轻笑,“没你漂亮。”   “就说好听的。”   “你不自信?”   “是你太好,太吸引人,”她把脸靠在他胸前,声音软软的,“忠信,我怕别人把你抢走。”   “傻丫头,”他抱住她,眼含温情,“永远不会。”   她不再说话,想着刚刚嗅到的优雅的女士香水味,不过,没有头发。那头发,还会有吗?他说了不会,自己就信他。他既然在外面,应酬总是难免的。   接下来几天没再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或莫名奇妙的小东西出现。既没有香水味,也没有头发。玉姝仔细回想也确实感觉不出秦忠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依然是有时加班,有时准时回家。那么,以后?      ☆、第 39 章 她的心事   现在有一件令她激动又喜悦的事情,那就是一天下午,她逗着小心心玩耍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单音节的“嘛”。她震惊地看着女儿,带着激动,带着怀疑,鼓励女儿再叫一次,她要确认,确定。小心心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的表情和平时不一样,以为妈妈和她玩。先高兴地蹦蹦脚,又傻笑一阵,然后很给面子的又叫了一声,这次叫得清晰又响亮。玉姝惊喜的一把抱住女儿,竟然激动地喜极而泣,流出了眼泪。小心心被妈妈抱的太紧,不舒服,扭动起来。一转头看到了爸爸,高兴地张开手向秦忠信的方向探身子。玉姝差点儿没抱住。扭头见到秦忠信,很惊讶,时间还没到六点。   “今天怎么这么早?”   “开完会,没什么事,今天又是周末,忽然想你们就早点回来了。”秦忠信对她简单解释,又对着女儿:“爸爸换了衣服再来抱小公主。”   也不知这小公主听懂没有,张着两只小手,啊啊乱叫,发起火来。没办法,玉姝只得抱着她跟着秦忠信回了房间。等到秦忠信收拾好自己,对两母女张开手臂时,霸道的小公主竟然往外推妈妈的怀抱,挣扎着往爸爸的怀里扑。秦忠信赶紧抱过她,玉姝受到了伤害,刚刚的喜悦变成了被女儿抛弃的委屈。秦忠信一转眼看到玉姝红了眼圈,正要说话。不知小丫头跟谁学的八面玲珑,竟然伸头对妈妈“吧唧”一口,在玉姝脸上留个口水印,然后转回头看着秦忠信,清晰地叫出“吧——吧”。秦忠信惊讶的看着女儿:“宝贝儿,叫得这么清楚了,再叫一声。”   小心心觉得自己大概做了一件会得到表扬的事情,于是又清晰、大声地叫了一声“吧——吧”,然后瞪着眼睛等夸奖。换来的不仅是爸爸的一句“宝贝儿太棒了”,还有爸爸的亲吻。喜得直窜身子,笑得小脸见牙不见眼——哦,牙也没几颗。想想自己好像还会个发音,不知是不是也会受到夸奖,先叫个试试。咱们的小心心绝对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到,在秦忠信与玉姝的喜悦还未平复中又一声单音节“嘛”传入耳中。玉姝激动了:“又叫了,又叫了,又叫妈妈了!”刚刚的委屈霎那烟消云散。   小心心一听不干了,妈妈的发音不对,她叫得是“嘛”,要纠正妈妈,所以又是一声响亮的“嘛”。不过她的玲珑小心思只有她自己懂。玉姝也偎在秦忠信的怀里,为又听到女儿叫“妈妈”激动,秦忠信则为女儿的进步而喜悦。一家三口偎依在一起,幸福温馨。   一切看起来如同往常,玉姝也就想把之前当作意外忽略一边。可是,一个人的时候,它们总会忽然跳入脑海。一根头发可以说是意外,而陆续四根而且是不同时间同一人的,还都是在胸前,这如何说是意外?玉姝发现自己无法圆满地解释,于是,她在表面的快乐下有了心思。可是,她没有证据,甚至不以为有质问的借口。而且,她有点不想问,她怕真得问出什么。他们本来是这么幸福、这么纯粹。现在似乎也是,秦忠信没有任何的改变,对她依然是那样的关怀、宠爱、体贴。而他对女儿的宠与爱,还有女儿对他的依恋,都让她嫉妒。可是,看着那亲爱的两父女,又觉得这是一份完美而饱满的幸福,她不该有任何的猜忌、担心。可是,那四根头发,就像漂亮晚装上滴落的一滴淡茶,终有一点痕迹。   她不想多虑,不想怀疑。但林丹的话,让她开始思考,她回想他们相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秦忠信的身上竟找不到任何一丝可疑心的地方。玉姝走出家门,踏入社会,也许是不够精明的,不够干练的。但她一样是很聪明的,夏之涛的女儿怎可能是迟钝的呢,只是她被保护的太好,无人告诉她生活中的多面性罢了。   可是,她终究有了想法,却又无可倾诉,无人分担,她找不到出口。不想对阿姨说,嘉绮根本就没长大。至于嘉志,她不想麻烦表哥,而且,她还不想别人知道她的烦恼。于是,她有了思索,有了淡淡的不安与忧郁。她在家人面前是掩饰的,可是她如何隐瞒的了夏之涛与秦忠信。在他们面前,她根本就是个透明人。   这天晚上,秦忠信应酬晚回。晚饭后,夏之涛对女儿说:“待会儿帮爸爸泡茶吧。”   “啊,好的,爸爸。”   小心心性格开朗,多数时候都很乖巧,对于妈妈告诉她说“妈妈先去给外公泡茶,自己先和容妈玩”似懂非懂。看着妈妈上楼,甩了甩手里的软绵绵圆溜溜的玩具,自得其乐的玩起来。   “爸爸。”玉姝不知道夏之涛叫她的含义,但知道爸爸不会是只叫她泡茶,而且现在已养成习惯,晚饭后一家人在客厅喝茶聊天消遣一会儿。斟好茶后,玉姝坐到旁边的座位,问询地看着爸爸。   “玉姝,”夏之涛看着气质上有了一丝成熟韵味的女儿,也许是因为生了外孙女后本就娇弱的女儿身体未能恢复太好,总觉得女儿更显得楚楚文弱。心下斟酌着语言:“你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啊,爸爸。倒是您要注意身体。”   “呵呵,爸爸是男人,没事。难道你认为爸爸老了?”   “爸爸永远最帅最年轻。”在爸爸面前,她又恢复了小女儿情态。   “呵呵,玉姝,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你好,爸爸就好。”在玉姝面前,夏之涛也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爸爸。”父女俩并不是经常谈心,听到这句话,暖到心窝的同时也引得玉姝泫然欲泣。   “玉姝,你有心事。”   “啊?没有啊,爸爸。”听到爸爸肯定的语气,玉姝一惊,矢口否认。   “没有,这么着急否认?你是爸爸的女儿,爸爸又怎会看不出你的情绪。你不像之前那样纯粹的幸福快乐。你有心事,”他顿了一下,“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爸爸,我们……能有什么问题?您看得到的。”   夏之涛看着女儿:“玉姝,不管你到什么年龄,结婚与否,你永远是爸爸的宝贝女儿,爸爸不想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任何人给你委屈。”   “爸爸,我虽嫁人,但一直在家,有您看着。哪里会受委屈?您看得到,他对我一直这么好,也很…宠我。”玉姝脸微红。她是夏之涛的女儿,这一刻醒觉了她的聪明,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爸爸担心,毕竟什么都没有证实。   夏之涛看着女儿温婉的笑容,微有沉吟。知道从女儿这边是问不出什么了,这其中有她不想作为爸爸的自己担心,也有对秦忠信的维护。   玉姝出去后,夏之涛一个人沉思。玉姝不讲,他并没有就此掀过,那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自然看得出她的情绪,也自然关心。想想秦忠信,即使从自己的立场也确实从他对玉姝的态度上挑不出任何不足。同时,他也看得出秦忠信对玉姝的爱护不是因为他这个岳父,也不是因为住在夏家,而是一个男人真正对妻子的责任。他是男人,他了解,这一点上,秦忠信做得无可挑剔。同样,也正因为他了解,也就想到,一切不能只看表面。女儿太善良单纯,也太痴情,他想到了一个人,眼神悠远,心中有了决定。   玉姝下楼,正看到秦忠信走进门,微微惊愕,今天的应酬倒结束的早。但看到他,心中是高兴的。小心心与容妈玩得没趣,已经睡着。玉姝把女儿抱起来,随着秦忠信一起回了楼上,正看到夏之涛从书房出来。   打了声招呼,夏之涛嘱他们早些休息,各自回了房。   秦忠信脱掉外衣直接走进浴室,想到刚才夏之涛似含深意看他的目光,虽只是那么一瞬,他依然捕捉到。他沉吟一下,安心冲凉。   冲完凉,头发吹了半干,走出浴室。穿上玉姝递过的睡袍,走到小床边看看熟睡的女儿,心中暖暖的情感满溢。他没有发觉面对女儿时的宠溺与温情和面对玉姝时是不同的,玉姝也没有发觉。即使发觉可能也以为对妻子和对女儿当然不同。他坐到小桌旁,端起玉姝为他准备的半杯温水。   “玉姝,”喝完水,他看向玉姝,“时间还早,我们聊聊天吧。”   他伸手,玉姝走过来,他把她拉到怀里。看着她:“玉姝,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啊,怎么你也……”玉姝住了口,在他面前她真的什么都藏不住。   “也?爸爸问过你?”   “你怎么知道?”她确实惊奇,爸爸也就刚刚才问她的。   “你呀,那心事都写在脸上,”他摸摸她的脸,“能和我说说吗?有什么困扰你的?”   玉姝被他抱坐在他腿上,看着他,有些犹疑。可这表情也明晃晃告诉他:是的,我有心事,而且,不太愉快。   “玉姝,我们是夫妻,你该习惯把困扰告诉我,让我为你解决。”他柔声道,很真诚。   “你?”她犹疑了。   “是不是关于我的?”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第 40 章 信任与怀疑   她惊异地睁大眼睛,他会读心术吗?   “你是我一生爱护的责任,”他知道这是自己诚心的话,“你不快乐,我会不安心。”   玉姝红了眼,心头温暖,又一下子委屈起来。   “傻丫头,怎么哭了?”他轻笑,伸手抹掉被他一激真得流出的眼泪。   “玉姝,我不勉强你。但你有困扰却不愿意我帮你,甚至都不愿意让我知道,让我很有挫败感。”他语气低落。他的低落感动了她。   “不,不是的。”她抱住他的脖子,他语气中的失意让她心颤。她要他欢喜快乐,要他因为自己而幸福。她真不应该,他在外面工作本身就很不容易了。   秦忠信轻扶她的背,抬起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于是,撇开林丹的点拨,玉姝倾盘而出她的困扰。   “四根头发,还有纸条提醒?”他惊讶了,原来她的困扰是有根据的,“什么样的呢?”   “你等一下。”玉姝没有犹豫,站起来,去把自己的“收藏”拿出来递到了他面前。   秦忠信疑惑的看她一眼,接过来。   “这是那四根头发?”看着手里剩余的三根,心中闪过一念,随即确定不是。不是他有意记取,而是凡进过他眼的几乎便永远在他记忆。   他抬眼看玉姝,正色道:“似乎证据确凿呢,但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这个头发的印象。   玉姝看着他的神情。他拉她入怀,将头发小心递给她,戏谑道:“收好,作为将来的证据。”   “你,真的不认识?”心下已经相信了,他刚才的惊讶不是假的,只有惊讶没有掩饰。   “你希望我认识?”他看她,有戏谑,有认真。   “不希望。”既然说开了,她坦白承认自己的心思,反正在他面前,瞒也瞒不了。   “玉姝,我说过,爱我,就要信任我。”他认真地看着她。   “我不是……它……”她着急,不知该怎样表达。   “嗯,它有些奇怪,包括那个纸条,我们都无法解释。不过,你被困扰住了,若因此影响我们两个,不觉得不值得吗?如果我不问你,你预备怎样呢?”   “我,”她看着他,有些动情,有些委屈,“我害怕,我怕你……”   “我知道,除非你推开我,我永远在你身边。”   “不,”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身子一阵轻颤,她听到自己心底的话:我怎么会推开你,我只怕你推开我。   “你永远在我身边,说话算数。”又稍稍离开他的脖子,看着他。   “嗯。玉姝,你不知道,你是值得珍惜的。”他看着她,语气温暖,“不过,你要记得,夫妻间的信任很重要,永远没有人能用计谋取代你。”因为不是动情,所以林丹的存在就不算什么。   “嗯。”她沉醉在他温暖而宠爱的迷人双眸里,心中一片晴朗,一切烦恼烟消云散。   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然后到脸颊,然后加深了这个吻,她羞涩迎上,樱唇微启。   窗外夜空明净,室内柔情荡漾。   第二天早上,看到欢快如雀的女儿,看到她看向秦忠信时的眸光缱绻,夏之涛眼神加深。女儿与秦忠信间甜蜜温情是他乐见的,不过,他要确保女儿拥有的是真实的。   他上班的时间比秦忠信早,玉姝轻快地在爸爸脸颊一吻,看到爸爸别有探究的眼光,俏脸微红。   唉,女人啊,一旦拥有了爱情的幻想,就幸福得拥有了全世界。   小心心这时也已起来,看妈妈和外公吻别,舞动着小手“啊啊”,已经会叫“外公”,只是把“外公”叫成“外外”。即便如此,也甜进了夏之涛的心坎里。现在听到外孙女软软糯糯的“外外”,丢下女儿,过去把她抱起来,亲了亲那玉雪可爱的小脸蛋:“心心啊,外公去上班了,想要外公带什么礼物给我们的小心心啊?”   “外外。”小萌娃还没懂何为“礼物”,却是“吧唧”一口亲向外公的脸,然后又用软软的小手抹一抹,然后感觉自己做了个杰作,“咯咯”傻笑。   夏之涛并不嫌弃这个小捣蛋鬼的口水,反而一贯严肃的脸笑开了花,用刚刮完胡须的脸轻轻碰碰小捣蛋鬼嫩嫩的小脸。感觉到扎意,小萌娃“咯咯”笑着躲开了,转身扑到妈妈的怀里。   晴朗的早晨,幸福满屋,满院,又乘着欢快笑声的翅膀飞向院外。   秦忠信自己开车去公司。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送过一份文件走出去的林丹的背影,眼神幽暗。想到昨天玉姝拿出的三根头发,连同她第一次扔掉的那根,一共四根。他基本可以确定,那一根和这三根应该是同一个人的。仔细想一下,也基本可以确定它们是怎么跑到自己的衣服上。   “呵呵,”他轻笑,的确有些小聪明,不愧她工作上一贯的精明,不过她何以认为她有和玉姝竞争的资格?   如果只有一根他还真不能确定,但是不同时间相同的四根,玉姝不知,他却已想到其中的关窍所在。不过他并不想追究,顶多找个机会警示一下罢了。只是,他食指轻扣桌面,做了一个决定:她永远不会得到机会动摇玉姝的位置。而且,自己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打算。   秦忠信不想追究,却不知有人对他采取了行动。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秦忠信为他母亲找了一套房子,各方面权衡后选择了东方雅筑的一套150平方的单元买了下来。虽然离自己要差不多半小时车程,但离弟弟忠义的学校却只有十分钟的车程,弟弟忠义先陪着母亲同住。东方雅筑与名苑雅居两个小区并列,更是东西侧门相对,只隔一个小区的店铺街。原是同一个开发商,只是比名苑雅居新,不过才三、四年的楼龄,风格也更现代前卫。他本想安排母亲在名苑雅居,因为名苑雅居更幽静,更有生活气息,更适合母亲,可是考虑到林丹,也就作罢。   小区内还有没卖出的一手房,但从楼层、采光、通风、安静度考虑选了这套二手房。虽是二手确是原业主用作升值投资从没入住过的,只是其它处需要资金,又因面积关系不好出租,就卖掉套现了。秦忠信检查确认过就买了下来,因是一次付清,价格倒给的实惠。原本已是精装修,便只做了简单粉刷,没有重新装修,但从选到买,再到购置家具,也零零散散花了成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也没有去林丹那儿。   对于林丹,当初虽是无意,也终究是自己的冒犯,再加知道了调查后的结果。也许当时没有林丹,自己也只是一半的可能性开门放进那个媚儿,但总是有了潜在的危险。这样说来,在一定程度上,林丹帮自己挡了一劫,因此他更不能不把她归与自己的道义责任。林丹也确实玲珑,也算令自己满意,当然这只包括工作与床上。其他方面,他没想过,没有足以令他去想。不过也正因如此,底线外的事情他对她非常的宽容。金钱上的大方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其它方面的宽容则是给她的合适的空间与对她存在的认同。他们之间毕竟没有夫妻间的恩情,这种感情基本上足够狂热,也足够脆弱。他没有狂热,甚至没有温度,却不知自己不经意间已为她的狂热添柴加火,只是他把热度控制得很好,暂时不会让它灼伤人。   林丹知道秦忠信这一个月来的忙碌,不知道确切原因。琢磨了一段时间后发现秦忠信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在每个月固定的那个时间还会给她钱,这个习惯是从那个孩子以后开始的。只是一个月而已,男人不能攥得太紧,尤其是她还没有立场,也没有依仗。他既没给她孩子,也没给她感情,她很清楚。林丹比一般女人聪明的地方是她清楚自己的位置与优劣势。她也发现秦忠信并不在意她的小聪明小心机,但是绝不容许自己太放肆。所以,她时时警醒自己,约束着自己对他的贪心,一点点释放。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想到那天的玉姝,她从大厦36楼的玻璃窗俯瞰着下面的街道,嘴角噙笑,神思飘远。   秦忠信与阳光健身连锁会馆的老板娘林丹的学姐李思琴借下午茶的时间谈妥合作的具体启动后走出咖啡厅。李思琴苗条高挑,装扮时尚,漂亮的外貌带着一股成熟女性的韵味与优雅。两人在咖啡厅门口告别。   李思琴是属于那种智慧于内而绝不让你感觉女强人那种生硬干练的优雅女性,端庄又颇具风情。他们微笑话别,丝毫没有生意场上的生硬客套感。两个外形如此亮眼般配的人,这样的态度,在远些角度看来自是容易引人遐想。   李思琴面对秦忠信方向的美丽笑容,抬手撩过风吹到脸颊上的发丝的风情,都被远处按下快门作了那一刻的定格。   秦忠信坐到驾驶座等李思琴先行,然后他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看着自己右边一个车位的一辆福特在李思琴之后随后而行,他记下了车牌号。   从停车场先后出行本无特别,但是秦忠信发现这部车是跟踪自己的。他不知道他跟踪了多久,是谁派来的,只知道最近几天出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留意以后发现竟有辆车子跟踪自己,这两天工作外出他取消了林丹的跟随。倒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不明对方目的的情况下,怕对方借助林丹做什么事给自己惹麻烦。现在倒是隐约有点思路,却又一闪而过抓不住。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向对方报出了刚才的车牌号。      ☆、第 41 章 翁婿对话   夏之涛坐在车里,抽出牛皮纸袋里的照片,看了眼照片中的两人,然后塞了进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说话。车子平稳前行,开往育珠路。   夏之涛想着照片中那两个人,那个背影自是不必说,那个女人他也一眼认出,那是跨餐饮、百货多行业的阳光集团最大股东王富力的继室。阳光集团是市里纳税大户,大股东当然各种行事都很有面子、排场。当时那场婚礼可是轰动一时,不仅是因为婚礼的排场,更因为二人相差三十一岁,五十四岁的王富力娶了二十三岁的李思琴。王富力中等身材,年轻时倒也五官端正,奈何中年发福又“聪明绝顶”,却娶得比他长子还小七岁的美貌娇娃。婚礼场面盛大,别人的祝贺有几分真心不知道,却知王富力本人当时是说不尽的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犹似初婚的小儿郎。后来,据说,当然只是据说,新婚不到一年的王富力就开始怕进娇妻的闺房。“据说”里强调“怕进”二字,又说王富力现在到处求秘方,传说此话的人个个仿佛亲眼所见,又半宣半隐,个中秘意让听者自己揣测。当然,虽圈内都知道,却无据可证,也无人去证,顶多就是再婚五年多,新任王太太却一直没有孩子。   以阳光集团的规模,王富力见市领导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他们会在很多场合碰面。自然这年轻美丽的王夫人与市领导也不陌生。夏之涛认识李思琴,虽不熟悉,却看得出这个年轻的女人绝不简单。当年能以初出校门的身份资历接触到王富力并嫁给了他,到今天还能无子并且在继子年长过自己的形势下如鱼得水。整个集团无人不识无人不认此王夫人。以夏之涛阅尽人世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李思琴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女人。以她今天的有钱她非常的年轻,以她的年轻又非常的有钱。一个有钱、年轻又美貌风情的女人,简直是所有男人致命的诱惑。   夏之涛知道秦忠信经营的业务,而李思琴有一间王富力专为她开的连锁健身会馆,他们完全有可能有业务往来。论金钱,秦忠信远远比不上王富力。可是即使站在男人的角度,夏之涛也知道秦忠信是绝对让女人无法抗拒的男人,不,应该说是让女人追之而来的男人。如果二人真有什么火花,自己的女儿玉姝基本没有招架的力量。女儿虽美,善良深情,却是养在温室的娇花,从未经过风雨。   周日的阳光午后,夏家人都在家。   玉姝带着刚睡醒的女儿去院子里教她认花认颜色。书房里,夏之涛与秦忠信翁婿在下棋,间或闲谈几句。   “中盛与阳光集团有业务来往?”夏之涛开门见山。   “目前是与阳光健身连锁会馆有业务来往。”   “王富力太太打理的那间?”   秦忠信执棋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放在一个位置:“是的。”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夏之涛看棋盘。   “也是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   “外面难免遇到不同的异性。”   “是的。”   “她们都与自己的太太不同。”夏之涛放下一子,将秦忠信的一子放到棋盒里,“男人有时候会被诱惑。”   “有人会被诱惑,有人表面被诱惑。”   “别人只看表面,太太只看得到表面。但别人会利用,太太会伤心。”   “做生意,不可能只是男人。”   停下放棋子,两个男人对视着。   “前些日子,玉姝很低落。”   “是的,她想多了。”   “有人看到王富力太太和你相谈甚欢。”   秦忠信看着自己的岳父,没说话。   “我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受伤害。”   “若真伤害,您又如何保护?”秦忠信看到夏之涛因为自己的话手一顿,“她是我太太,我既然娶了她,自然会做到爱护她。”   “夫妻只是法律上的关系。”   “对我秦忠信来说,是一生的责任。”   “我并不想干涉你业务上的事,只是这一次想了解情况。”   “父亲爱护女儿,天经地义。”   “以后不会再有,你自己掌握分寸就好。记住一个前提,不要让玉姝受伤害。”他咽下了一句“她是我夏之涛的女儿”。   秦忠信听得出他隐藏的话。   翁婿二人接下的时间安静下棋,秦忠信以二子相输。   秦忠信在去楼下玉姝母女身边前先回房间洗了手,想着刚才的谈话,想到其中的两句:“太太只看得到表面”,“夫妻只是法律上的关系。”是在警示他?还是别有所指,又指什么呢?   周一晚上,秦忠信与钱子瞻在上次同一间餐馆一起吃了晚饭。   “那台车是出租公司的,是三十七天前一个叫陈磊的男人租走,于五天前还的。”   秦忠信算算他与李思琴那天见面的时间,正是五天前。   “陈磊的姐夫是……”钱子瞻顿了一下,看到秦忠信扬眉,更压低了声音“夏书记的秘书。”   “谢谢!可以了。”其实之前已知道,夏之涛不是亲自告诉他了。   “上次的案子你确定继续那么做吗?”钱子瞻借见面的机会问他。   “有变动我会告诉你。”   谈话后,他们安静地吃饭。   饭后,喝茶间,秦忠信又给了他另一个案子。   繁忙的时间总会很快,时间一晃,五年过去。   五年时间,不能说容颜老去还是依旧,但城市的容貌在改变,人的眼界在变,心内的天地也在变。   秦忠信自五年前东方雅筑的房子装配好后就把母亲接到了这座城市,从那时起也算母子三人团圆了,了却一大心愿。其后全副精力放在了公司的发展上。把公司从初创期租用80平米办公区经历三年多到五年前租用500平米办公区再到今天买下、租下这座城市CBD区一甲级写字楼各一层共近六千平米的办公区,公司也已成为一个休闲运动器材、户外运动装备、体育运动器材、体育教育培训等多元经营的集团公司。其中有当初杨志进入A市场项目引进与资金入注的东风,也有玉姝资金辅助的功劳。秦忠信并不想用到玉姝的资金襄助,但当时发展的时机在眼前,再加上夏之涛的举动激发了他男人间的警觉、斗志与野心,最终向银行抵押了一间商铺和一栋公寓取得贷款进行了公司项目的扩展。不过在两年后就完全还了贷款将它们完整地交回到玉姝的手上。   玉姝看到房产完整地回到自己手上有些失落。当初她拿出它们给秦忠信去抵押贷款时反而心中喜悦,感觉到终于能为他的拼搏尽一份帮助,为他们三口小家的前进尽一份有形的力。虽然她贤惠深情,照顾好女儿,照顾好他生活中的一切,虽然秦忠信始终如一的关怀与体贴,但可能因为自己没有工作过一天,没有一分钟陪过工作中的他,渐渐觉得于他来说自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陪衬。偶尔夫妻间有空聊天,秦忠信看到就会给她开导和安慰,他理解她的不安,但不可能就因此安排她到公司去工作。而且一个省事贤惠解他后顾之忧的太太于他远胜过一个精明干练的员工的意义。可是公司的发展速度让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给她这样的开导和沟通。他只能尽所能温情地爱护她,也希望长大的女儿能使她的注意力有所转移,女儿的精灵能给她一些开朗。   玉姝记得秦忠信曾对她说:“别胡思乱想,让他担心。”所以在他面前她尽可能的开朗幸福。长大的女儿懂事精灵也成了她的开心果,能填补秦忠信每天去公司后她时间与心灵的空白。可是,小心心上学了,不仅是时间短暂的幼儿园,现在又上了正规的小学。每天一早,爸爸去上班,秦忠信去公司,女儿去学校,偌大的家里就剩她和容妈。玉姝不像嘉绮有玩乐就好,也不像别的女人喜欢逛街购物。她只待在家里,看书,弹琴,或跟容妈学做点小点心等女儿放学零嘴。小心心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吃零食就不吃饭,所以她每次不会做多,也不做一般市面常见的点心。而是选益于小孩子成长发育的食材如五谷磨粉啦、干果啦、南瓜等蔬果啦做成点心的样子,有时点缀上小心心平时不太喜欢的水果,然后少放糖或不放糖做出食材的原有香味,再多用“蒸熟”这种中国传统的点心做法。这样预防她吃了点心不吃正餐或挑食带来的营养不良,也预防烘烤的点心吃多了太燥。也许是为了鼓励女儿营养均衡全面,也许是为了让女儿在爸爸面前表现,玉姝发现她这样做出来的点心秦忠信也会吃,他可一贯是不吃点心的。小心心看到爸爸吃,每次都会比赛吃得很香。玉姝还发现,小心心会记得爸爸喜欢吃哪样点心。这样她放学早,吃点心时,玉姝与容妈在旁边看到她明明瞪着某种点心咽口水也会留下两块给爸爸,当然也有一块给外公。      ☆、第 42 章 玉姝的顾虑   在玉姝提点后,斗争很久,忍着口水,也给外公留多一块。这样,就是给爸爸与外公留同样多。当然,每次外公高兴地吃宝贝外孙女留的点心时都会再给回小宝贝一块,而爸爸则会给妈妈一块。小心心虽然之前少吃了,可这个时侯也会很高兴。后来玉姝做得时候就控制好量,这样女儿既满足口福,也能不知不觉间又吃下正餐。但少量的点心在容妈的帮助下,在一天中占不了多少时间,容妈虽年纪大些,依然利索,不让她做什么,她也就顶多撒撒鱼食,剪剪花枝。   秦忠信的母亲住在东方雅筑,离他们半小时的车程,极少过夏家来,都是周末时间秦忠信带她母女去母亲那儿。小心心是喜欢去奶奶那儿的,因为奶奶会给她做不一样的美食,而叔叔会给她做一些惊奇的玩具,还会把童话故事讲的比老师讲得精彩。有时候,秦忠信周末有事不能过去,基于孝道,她会先带周末不上课的小心心去,秦忠信处理完事情后再过去,他们晚上会回来,留完整一天陪夏之涛,偶尔会在东方雅筑留住一晚。有时也会单留小心心陪奶奶住一晚,第二天秦忠信接她回来,或者弟弟忠义送她回来。   不过在这样的家庭聚会中,玉姝并不是那么自在。她是媳妇,还是长媳,按说去到那儿应该是回家的感觉。可是,秦忠信的母亲还不太会说普通话,虽然听得懂,而玉姝不会讲秦忠信的家乡话,这让婆媳俩根本没法贴心的聊天。而且,这婆媳两人都没有八卦的个性,那就更没内容可谈了。所以,每逢秦忠信不能与她母女同去时,她心里就会有些发怵。秦忠信了解她的为人与心意,倒不勉强她。只是中间有个小心心,她并不了解大人间的这些周全与顾虑,只想到周末能见奶奶与叔叔就兴奋。后来想了想,秦忠信就在自己不能过去的时候给弟弟忠义电话让他过来接了小心心过去。   听到这样的安排后,玉姝再三确认过秦忠信是真心做的这样安排,心里暗暗舒一口气。然后又有些内疚。那毕竟是他的母亲,自己这样会不会太怠慢了,虽然不是她的本意。她偎着秦忠信,说出她的疑虑。秦忠信扶着她的肩,看着她,认真地说:“玉姝,孝顺不一定一种形式,我知道就好。至于我妈,你对她儿子的好,她看得到。”   她环着他的腰,偎进他的怀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宁静时光。秦忠信揽着她,没再说话。她想对自己的母亲好,自己是知道的。不过可以通过其它的方式,很多方面。所以自己不想勉强她,那很无谓,她有压力,母亲也不见得舒服。而且,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竟是不想玉姝走近自己的母亲。   玉姝对于自己的解放,心里总有层歉疚。所以遇到秦忠信不能带她母女一家三口过去就让忠义过来接小心心的时候,她就会按着秦忠信母亲的口味做些点心带过去,以免让她觉得是自己故意摆架子慢待。她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冬去春来,每周重复。   家中只有她和容妈的时候。她想着是否再有个孩子就好了,她知道秦忠信是想多要孩子的。可是关于这一点,在小心心两周岁后她就知道了医生诊断对她的判决:再孕的希望渺茫,她身体能没有大毛病已是每天不间断的调养所达到的最好状态了。她不甘心,她想再要他们共同的孩子,想要一个男孩,像他的男孩。那一年她很勤奋地体检,不耐烦地挂不同专家的号去寻找希望。当然,她的虔诚还是有回报的,有几个专家告诉她,严格讲她不是不能受孕,这句话给她带来了希望。可是接下来他们共同的结论又打的她神魂无归:她能受孕,但怀不住,而且极大的可能是不仅孩子无法正常孕育,她自己同样危险。这样的看医生,她都是一个人去的。她原想确认是可以的再在一切准备好后才给秦忠信喜讯,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判决。她想再要他们共同的孩子,但是她不能也绝不想让她的小心心有失去母亲的可能性。她很失望,也很伤心,面对家人时强颜欢笑。秦忠信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面对他的温柔盘问,她再也没有能力独自承受,她需要有力的支撑,当然最好的支撑来源是他。   秦忠信知道缘由时,虽心有遗憾,但他两年前女儿出生后就知道了,所以对玉姝百般宽慰,以至那段时间他尽可能抽时间给她。但正值公司发展关键期,能抽的时间有限。玉姝自然知道时间于他那时的宝贵,便撑着振作起来,毕竟他们还有个可爱的宝贝哪。   秦忠信不知道玉姝为什么会受那么大的打击。玉姝当时自己也不清楚。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智的成熟才慢慢明白。   今天的玉姝已经不是五年前了。她依然善良深情,保持单纯,对秦忠信,她一颗少女的初心不变。但是她开始思考自己、他和他们的婚姻。无论是别人从外面看还是她自己的亲身感知,秦忠信对她,都无可挑剔,关怀、爱护、尊重。反观自己,除了开始因没表白而误解而感受到感情挫伤外,心意被明白后即顺利地被接纳顺利地走入婚姻,生了女儿,幸福地拥有一家三口。秦忠信白手起家,不否认有爸爸的影响,但他确实没有直接用过爸爸的势力与地位。除了当年不得不借用她的房产融资外,两年后也保全了她的房产,可她内心更希望她的资金能与他的事业融合。他是为了家庭拼搏不是吗?他们是夫妻,他创造的成果她得以共享,她不应该共同付出吗?他对她的关怀与怜惜让她觉得甜蜜,可他对她的财产的保全让她感觉一种疏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是的,她终于发现症结所在。除了她对他的爱,那是她自发的、无可控制的,他坦然接受外,其它的,他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她过滤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时至今日她已不再是一个白纸般的小女生,她知道他们夫妻间的交流是远远不够的。不是说他们没有沟通,而是,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与他有过建设性的谈话。她现在意识到了,也无法去要求,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给予她她想要的一切,她却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她现在也知道他们的夫妻生活与正常相比也是远远不够的,可他从没有要求过。没有怨责,没有要求。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比不上正常女人,可他健健康康,正值壮年,却对妻子没有任何要求。这时候,她倒希望听到他的什么传闻,这样至少他是正常的。可是从五年前那次不可思议的小插曲后,再也没有了。是对她的怜惜与体贴吗?她从他那里享受着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羡慕的一个丈夫所能给到的一切,物质、呵护,还有醉人的外表。是的,在她眼里,在任何人眼里,三十八岁的秦忠信仅依外表就能令任何人信赖折服。确实,就像B市的由黑洗白的休闲娱乐业老大杨志,从当时利益所牵的合作,到今天二人已成莫逆之交。玉姝还不知道私家侦探界的头面旗帜钱子瞻简直成了他的副手。因为引起他警觉的事情还未到来,所以到今天秦忠信也不知道的是,若以财力论,要与钱子瞻并肩,正常情况下还需太多太多年的顺风顺水的发展并开拓领土。可是钱子瞻心悦诚服,甘心情愿。这样一个男人,这样完美的幸福,让今天的玉姝有时候无意识地心惊。她感觉这幸福自己根本没培植过,没有根,而是从云际飘落到自己怀里,那么不真实,随时可以溜走。而她所有的担忧都来自于心底对这份因为不真实从而不确定的恐惧。   林丹同样在这五年里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急躁。当年经秦忠信隐晦地警示后,她便收起了原打算看时机继续小动作的心思。一则自己瞒不过秦忠信,二则此次既然他给自己警示,自是说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虽然表面没见他们怎样。她本来也没指望以那几根头发就掀起多大的风浪,而且她要的也不是风浪,而是最后的成果。秦忠信对她的态度并没改变,至少表面如此,这是让她放心的地方。更幸运的是,在那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在两个小区间的商业街见到秦忠义陪着他母亲逛店铺。秦忠义去过公司,所以他们认识。秦忠义并不知道她与哥哥的事情,只因觉得是哥哥公司的员工而对她热情以待,并向母亲介绍了她。林丹本是一个非常玲珑的人,想到他们是同乡,马上用家乡话和秦忠信的母亲聊天。秦忠信的母亲进到这座城市一直很不习惯,因为除了两个儿子外,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 43 章 玲珑的林丹   两个儿子在家也只是让她心里踏实,话却没多少好说的,总看电视也很累,也弥补不了老人家精神上的空虚。现在遇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说她能说的家乡话,而且林丹只要愿意绝对不会让谈话冷场,又很自然。既随和流畅,又不会感觉八卦,也不会令人尴尬。秦忠信的母亲来了一个月了从未这么心情舒畅过,见她又在儿子公司里工作,所以一下子对林丹有了好感。秦忠义本就对她印象不坏,现在看母亲高兴,对她印象更好了。便给她留了地址,热情邀她时间方便时可过去作客,陪他母亲聊聊天,林丹自是欢快答应。自此后,在秦忠信不过她那儿的时候,她就会找时间去东方雅筑。不会去的很勤,把频率控制到恰到好处。她聪明地先对秦忠信说了,秦忠信想到母亲的孤单,既然机缘巧合,只嘱了林丹注意分寸,便默许了。于是,林丹拜访的便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当然她对这个拜访是很用心的,有时候会带些特色的手信,有时侯会特意做对口味的菜带过去给秦忠信的母亲品尝。秦忠信的母亲后来对热心、口甜、漂亮又聪明的林丹非常喜欢,一度想撮合给二儿子。吓得林丹赶紧说自己已有男朋友了,害秦忠信的母亲一阵惋惜。第二天与秦忠信一起工作外出的时候告诉了他。他听后只是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看他也不像不悦,其实她一贯也看不出他的情绪,谁又能看的出呢?想一想也只有这种说法最直接省事,便当他默许了。   林丹这几年,因私因公都与李思琴走得很近。自然也透露一些她和秦忠信的事情,也存了一些请她帮忙谋划之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怪的,李思琴对林丹倒是真的好。人人都以为她当初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嫁给王富力,是只看到她的年龄就约定俗称的遐想。却忽略王富力是私生活口碑很好的人,两人自始自终都是两个自由身的交往,最终走进婚姻,并于三年前生了一个女儿。没有人真正知道谁家的□□,李思琴也从不解释。现在师妹问到她,她是衷心的给她建议,以她与秦忠信合作后对他的了解,她非常赞成师妹和他在一起,但有个前提,他是自由身。但他不是,所以林丹悬崖勒马最好,因为秦忠信像毒品,时间越久会令人陷得越深。这个建议显然不被接受,她也知道。所以,又给了一个建议,抛开一切心机,无为而为。对夏玉姝毫不关心,只抓住秦忠信的心,抓他关心的。抓住男人的心,一切就有希望,抓不住男人的心,尤其像秦忠信这种会给你足够空间纵容你,却有绝对不可碰触的底线的男人来说,你抓不住他的心,一切心机白费。你抓住了他的心,他会给你铜墙铁壁的保护,也会在他的能力与原则允许范围内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林丹想想她所了解的秦忠信的点滴,确实如此。便虚心听取。   对于她的骤然改变,秦忠信看在眼里,微有诧异,但对她态度却更好了。两年后,看到林丹不管是否真心却坚持了两年的改变,而且林丹令他母亲开心他也看在眼里,所以在还给玉姝房产后,把林丹住的那套房子从业主手里买下来送给了她。林丹一时是开心的,说明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并不是房价多少钱,而是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她希望最好能再有个孩子,可是他一直没有松口。她只有等。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年。五年中,她每年会和玉姝有一到两次见面,有时是应玉姝邀请的拜访。其中有一次是在东方雅筑。东方雅筑那次,玉姝知道了她住名苑雅居,只是没去玩过。多次的见面后林丹清楚了玉姝的身体状况,证实了自己之前查夏之涛资料时的猜测,所以有了些踏实。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秦忠信除了夏玉姝这个太太之外身边存在的唯一的女人,虽然这五年中他对自己并没有比开始时候的紧密。   林丹在期盼与希望中迎来了三十岁生日。可是除了一辆BMW的座驾与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外,什么都没有了。而那些不是她现阶段想要的,她想要他的一个承诺。她知道只要他开口承诺就比银行保险柜还要保险。可是他没给,她多年修养的镇定有些着急了。女人到了三十岁,最好的年华已逝去,她感觉到恐慌。苦思冥想该如何在他的允许下破这个局。她再一次想到玉姝的背景,夏之涛现在正是下一任□□的热门人选,她放远心思。   不过,不等她琢磨出最好的方法来,已有人帮她做了一件事。   嘉绮天天嚷着要多多体味单身贵女的自由逍遥,可也于两年前压着二字头尾巴的时候被关浩拽进了民政局,被玉姝的阿姨押到了婚礼上。看嘉绮婚后也挺开心的,不见丝毫长进,却把各种不靠谱发挥到淋漓尽致。   嘉绮婚后宣扬起丁克旗帜,她也知道关浩是独子,不可能行得通,便要求实在不行也要二人多两年二人世界。关浩一向容易被她忽悠,两边的父母却没那么好打发。她便以哥哥还未结婚、还未有孩子,妹妹不能抢先为由采用起“拖”字诀,害得许嘉志被想起来的母亲天天催婚,没女朋友就逼催相亲。不胜其烦,不禁对这个小惹祸精妹妹恨得牙痒痒,决定停她零用钱。对她宣告时看她一副由惊讶到鬼祟再到虚心受教地猛点头:   “好的,哥哥。那就从这个月停两个月吧,不,停三个月吧。”眨着大眼睛,声音甜美,无限乖巧。   许嘉志感叹还是关浩会□□,旁边妈妈实在看不过眼了,对嘉绮嗔道:“你已经是嫁出女了,还向哥哥要零用钱?”   许嘉志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扒家女,只觉无语。   不过,谁也不知缘分在哪个拐角等着你。许嘉志在打网球时认识一个女孩子,当时是自己这边结束了,在旁边看了那女孩子打得好,赞了两句,聊了两句,两人竟颇为投机。便彼此留了通讯方式,相约打了几场球,一来二去竟恋爱起来,而且迅速升温,在嘉绮结婚十个月他们相识半年后携手走进婚礼。让嘉绮在旁边目瞪口呆,在说等小侄子或小侄女出生后自己再要孩子也没多大底气了,因为看样子小侄子或小侄女也会很快跑出来。果然,许嘉志结婚三个月后太太怀孕,十二个半月儿子出生。看得关浩心痒,关浩的妈妈眼红,不好唠叨媳妇,便抓机会唠叨儿子,见了嘉绮的妈妈就各种诉苦羡慕。然后嘉绮的妈妈把嘉绮叫回家,可是对着嘻皮笑脸的女儿也没招,只能重复的话颠来倒去,看着女儿一幅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又恨又无奈。嘉绮表面嘻嘻哈哈,耳朵里却是听得起茧。不耐烦了,就跑出来。现在就把玉殊叫了出来,听她诉苦。   嘉绮心中“烦闷”,拉着玉姝在购物中心各个专卖店进出,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最后是买了两条裙子,一双鞋子,一对耳环,两条水晶手串,送给玉姝一条,当然还有一大包零食。玉姝对这些小玩意并不在意,妈妈留给她很多,她平日极少配戴。但嘉绮给她,为免她扫兴,便接过放进了包里。嘉绮意犹未尽,还想再逛,只是看看玉姝的气色,只得止住脚步,两人拐进了最后走出的首饰店斜对面的一家西餐厅。   两姐妹选了一个靠窗卡位坐下,玉姝视线往外,正好看到二十米外扶手梯。   毕竟逛了半天,一坐下来嘉绮就嚷“饿死了。”招手叫来侍者,点了餐。然后拿出零食,撕开包装,不理玉姝让她等上餐,吃的香甜。也许是精烹细做,餐上的有点慢。等餐点上来,嘉绮一包零食也吃的差不多。看着自己点的一桌子,没了食欲。吃了两块串在牙签上拇指大小的烤羊肉,喝了两口南瓜浓汤,然后就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叉子从蔬菜沙律里插片菜叶放进口里,没滋没味地嚼嚼。玉姝安安静静地吃了自己的意面,端起了柠檬水慢慢地喝。看着嘉绮面前还剩的四牙签烤羊肉,一块完整的牛排,两块完整的雪鱼饼,一个没动的半打蛋黄大小的椰蓉球,这家店没有流沙包,否则应该还有一笼流沙包。心里微叹:“嘉绮,你减肥吗?”   “啊?”嘉绮双眼放光,“玉姝,你觉得我瘦了?!”   玉姝抚额。   “我是看你为了减肥,不吃饭,饿了很久。”抬抬下巴示意下桌上,“心心都知道不能浪费。”   嘉绮哀怨地看了眼玉姝,再看看桌上的餐点。怯怯地陪个笑脸:“我打包。”   “算了。”玉姝看着桌上的食物,品类不少,盛它们的盘子“占地”也广,但折起食物来也没多少,再说冷了也没什么吃头,就阻止了她,让侍者帮忙撤掉食物盘子。      ☆、第 44 章 看到他们   看时间离小心心放学还早,两姐妹就静静地喝茶说话,也歇歇脚。   嘉绮去了洗手间,玉姝垂眸看手中的杯子。   “哦,秦太太,您怎么这么快呢?”忽然一位女士的声音响起。   玉姝抬眼,看到嘉绮座位旁站了一位女士,认识,吴锦绣。这么多年,她们在各种宴会上见过几面,虽无深交,却也熟识。玉姝也知道当初小心心满月宴时吴锦绣也参加了。她对任何时间都优雅漂亮的吴锦绣很欣赏,甚至还有些羡慕她这个年龄还这么好的状态。有一次和秦忠信说起,若自己到了这个年龄有这个状态该是多么惊喜的事情。当时秦忠信奇怪地看着她,说她更好。   吴锦绣今天一袭绛红色中袖丝绒旗袍,手挽一个精致钉珠布包,腕上一个食指宽冰绿翡翠手镯,双耳冰绿翡翠耳钉,胸前垂一冰绿翡翠项链,面上妆容精致端庄。整个人优雅雍容,看向玉姝,笑容亲和。   “吴总,您好!真巧啊。”玉姝一时诧异,随即微笑着打招呼,她心里确实挺喜欢吴锦绣的。   吴锦绣看她神带莫名,恍然道:“也许您没看到我,我过来时看到您和秦总进了奇玉阁,没想到刚进来,您就已经坐下了。秦总……”   奇玉阁是一家玉石首饰店,名虽直白,却是件件用顶级玉料,也件件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消费的起的店。   “哦……他有事先走了。我表妹陪我。”玉姝一愣,随即温婉一笑。   “哦,看你们伉俪情深,真是神仙样的一对。”吴锦绣笑意平和地看着她,“不打扰你们姐妹。”   她点头示意,优雅而去。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对同样养眼、般配而年轻的身影,想着林丹当初阴差阳错的受益,后来又不知天高地厚试图对自己的利用以及刚刚那幸福而理所当然的神情,就非常的刺眼,厌恶,痛恨,她掐紧手指再也没有逛下去的情绪。烦郁之气无处发泄,下楼到这家店吃东西,没想到这么好运气遇到夏玉姝。便恶意地把秦忠信与林丹从店前经过讲成了进店,总不至于夏玉姝也正好看到了,否则怎可能这么安稳的坐在这里。任凭玉姝尽力掩饰,她也看出她的失神受伤。秦忠信这几年的发展她看在眼里,心里特别不平衡,林丹好像也没什么事,不过夏玉姝却是越发像个林黛玉。她相信他们表面的无事是一种掩饰,是粉饰太平。呵呵,就让他们一团乱,越来越乱,愿意内伤那就内伤好了。如此一想,只觉心中一阵畅快,好心情的大吃一顿。却不知道,玉姝根本没怀疑林丹。   玉姝心脏紧缩,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   嘉绮回到座位,正看到吴锦绣离开,以为玉姝遇到熟人,收回看向吴锦绣的目光,准备问问玉姝。   “玉姝,”坐下来看向玉姝,大吃一惊,“玉姝,你……”   玉姝避开嘉绮的目光,看向窗外,视线正到前方的扶手梯,两个踏步扶手梯的人进入视线。那个刻入她脑海、心上的挺拔身影正是秦忠信,而隔着秦忠信的旁边的女人是谁,会是五年前那个神秘的又不了了之的人吗?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玉姝无意识地站了起来,那么凑巧,那个女人转脸向秦忠信说话,也就转向了她。只是一瞬间,她看到了,竟是林丹,他们一起见客人吧。她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看着嘉绮的疑惑与关切,笑笑:“没事。”无意识地又问了一句,“楼上新开了吃饭喝茶的吗?”   嘉绮将刚才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怨怪地看她:“你多久不出来啊,这个购物中心上面都是让你买东西的,只有负一负二才有吃喝休闲的地方啊。咦,水洒了。”   嘉绮赶紧抬起玉姝沾到水的手,另一手扶起杯子,又拿纸巾沾了桌上的水。这时侍者也走过来帮忙擦干了桌子,换了杯子。   这一切的动作进行完,玉姝都一动没动。嘉绮收拾好,语带关怀地问她:“玉姝,你衣服上有没有水啊?”   没有听到回应,抬眼看她,“玉姝,玉……你怎么了?”   玉姝脸色苍白,双眼失神,一手顶着胸口,依然放在桌上的手僵硬地挖着桌面。   嘉绮吓住了,声音带了哭腔:“玉姝,你别吓我,你怎么了?要去医院吗?我们去医院。哦,我先打120。”   “不,”玉姝有了反应,阻止了嘉绮,声音柔弱却坚定,“我没事,只是有一点儿难受。”   嘉绮没遇过事,现在看玉姝似乎真的没什么事了,脸色也稍好些,但刚才又的确吓人,所以面对玉姝的阻止,一时举棋不定。   玉姝看她担心,便笑笑,只是有些虚弱:“我真的没事,只是刚才心里有些难受,你是知道我的。”   “真的?现在没事了吗?”嘉绮释然了,她知道外婆有心脏病,也因心脏病去世,她的阿姨,也就是玉姝的妈妈也是心脏病去世,玉姝也从小娇娇弱弱的。   不过,终是亲表姐妹,所以担心地看着玉姝:“你这样也不行啊,该去医院看看。”   “没事,我只是弱一些,还没到心脏病的程度。”   “到时候就晚了,这样以后你一个人出门怎么让人放心?”   “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今天怎么这么啰嗦?”玉姝心里暖暖的,“好了,我们走吧。”   嘉绮一下子变成了大人,护着玉姝,把她送回了家里,并没有告诉容妈,只是看她确实恢复正常了才回家。玉姝撑着等嘉绮走了后躺倒在床上,混混沌沌地睡了半个多小时。看看时间,心心就要放学,起来洗漱了。下午四点半校车把心心送到门口。心心下车牵着等在门口的玉姝的手,母女俩亲亲热热进了家门。   一切如常日,九点钟照顾心心在她的房间睡了觉,回到自己的房间等今晚有应酬的秦忠信。   自己先洗漱好后把秦忠信要换的衣服以及明天要穿的搭配好也拿出来放好。然后拿了一本琴谱在手里,却没有看进去。想着下午看到的。她和嘉绮当时是在负一楼,上面无吃喝场所也无运动场所,就不太可能或者就确定不是见客人,那么忠信带林丹到购物中心是?奇玉阁,是给婆婆买吗?可是为什么不是叫她一起?她又想到,忠信似乎不太叫她给他母亲置办什么,包括当初新整理东方雅筑就是。当时可以小心心太小离不开她为借口,可后来一直都是。如果她不是以媳妇的自觉主动张罗一些事,他从不要求她。那么今天他若是给婆婆买却是带林丹去,这说明什么?若不是给婆婆买,他们一起去又说明什么?她没有怀疑吴锦绣在这件事情上的信息误导。她开始回想所有有关的信息,记得林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感情很好,与那几根头发无关。忽然那张神秘的纸条信息闯入脑海:看好自己的宝贝,小心身边的人。林丹是身边的人,却不是头发的主人。林丹还有男朋友,感情又好,却这么多年没结婚。玉姝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却又混乱无绪,她太累了,什么都理不清,和衣到床上歪一下,结果就睡着了。   秦忠信差不多十二点回到家,进了房间就看到玉姝没脱睡衣外袍斜躺在床上,胳膊与脚都在被子外面,显然是等他等累了睡着的。看到衣架上放好的衣服,放轻动作换好,走到床前把她抱起来脱了外袍,放到床里侧,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去洗漱。   第二天醒来,玉姝发现自己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动了动身子,头顶传来声音:“醒了?”   她抬起身子,趴在他怀侧,看着他:“我昨晚睡着了。”   “告诉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嗯。”她趴到他怀里。算了,自己还没理清,早上也不是好时间,自己再理理,然后再问他吧。   可是,没等她理清楚,就降临了一件事情,分去了她所有的精神。   第二天,秦忠信在会议中总有些心绪不宁。会议结束后回到办公室,他在脑海中过滤最近所有的事情,工作中没有任何纰漏的迹象,他也相信不会有什么。至于林丹,根本就不是问题。家里,他想到玉姝昨晚早睡的疲惫,这几年她一直这么不见起色。他沉吟一下,想到昨晚从林丹那儿出来后和钱子瞻的见面。看看接下来没什么必须的安排,给秘书交代一下,起身回了家。公司创立至今,他这样中途为公事之外走开还是第一次。   驱车疾驰,回到家发现确实出了事。玉姝在房间里,坐在小桌旁。双手垂在腿上,桌上放着固话听筒,面色惨白,双目惊惧,失魂落魄。   “玉姝。”看到她的样子,心中有数,生起怜惜,走到她面前。   “忠信。”玉姝看到他,如在海上漂移到绝望看到一个浮木,看到希望看到依靠,双眸有了转动,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第 45 章 噩 耗   他揽住她,抚摸着她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与依靠,让她纵声哭泣,释放出内心的恐惧。   半晌后,因为得到了宣泄,玉姝平静了很多。抬眼看着他,现在他是她精神的支柱。她从小到大,环境优越,生活顺遂,从没经历过什么事,现在突临轩然大波。已不是让她手足无措,而是灭顶的惶惑,让她充满恐惧无助。她不自觉地,习惯性的向他依靠,忘记了自己今天之前的所有猜疑与烦恼。   秦忠信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用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然后松开她的手,稍稍推开她。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颤,忙安慰地拍拍她,柔声道:“我去给你拿个毛巾。”   可是她更抱紧了他的腰。他轻轻抬起她的脸,声音温暖入心:“玉姝,相信我,会没事的。”   “真的?”   “嗯。”   她稍稍松开了手,他进浴室,随后拿了一个温热的毛巾出来给她敷了面。感觉舒服多了,鼻子也没有那么塞了。   两人开始了安安静静的谈话。   “爸爸怎么会?这么些年,什么时候有过,怎么会有证据?”   “也许是政敌制造的高明。”   “那会不会变成真的?”   “傻的,假的怎么会成真的?”   可是,不会成真的又怎么是现在这样?她没问出。因为她不相信他们手上可能的证据,怕自己问得多了变成诅咒。她又明明从来什么都没有见过。   秦忠信在身边让她安心很多。他陪着她吃了午饭,稍待后让她去了午休,怕女儿放学时自己状态不好,她便躺到了床上。即便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可能因为疲累,也可能知道他在旁边而安心,竟然很快睡了过去,还睡得深沉。   秦忠信看着睡着的玉姝,知道她看似睡得深沉,其实并不安稳。她有心事,虽然今天的事情占了她情绪的几乎全部,可那些事情客观存在。所以,睡着了,便全在她心里翻腾。不过,能睡一下也好。   他去了书房。书房在他们卧室对面。他什么都没做,只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环视着书房,想着钱子瞻昨晚给他的信息以及他们的谈话,想着自己当时的震惊。他很欣赏自己的岳父夏之涛,却没想到他能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奇。玉姝想不通再正常不过,因为她什么都没有见过,夏之涛是那么清廉,从没给家中拿过额外的一针一线。不知自己的岳母当年是不是因为对另一件事实的发现而导致了患有心脏病的她的早亡。不能确定,可是夏之涛说过“太太只看得到表面。”他又想到了钱子瞻,没想到他竟查到这么大却又这么远的事情。而自己竟然在之后和他商量了那么多。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吗?秦忠信知道自己不是轻信的人,更不是会敞开自己的人。奇怪的是钱子瞻却有一股魔力让自己相信。他真的值得相信吗?他轻轻一笑,值与不值,都已交付出去,只能看这件事情如何结尾。   林丹下班回到家里,现在的确可算她的家了,她是房子的主人。只是,现在它还缺个男主人,缺个小主人。不过都快了,这些都会有的。她感觉自己一步步接近成功,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他也仍没有给过自己什么许诺。可是,这么多年来,与他的母亲、弟弟,她比夏玉姝要熟悉的多,贴近的多,那是他的家人。   她总是把她的母亲与弟弟归为他的家人,并不是心里对他们有爱,只是因为这让她感觉离他更近,比夏玉姝更近。至少夏玉姝并不融于他的原生家庭。至于他的女儿心心,她自动屏蔽。她看到秦忠信早早出了公司,从秘书处知道他今天都不会在,今天工作日程上并没有外出。她从五年前就被他卸掉了其他所有职务,只做他的特助。开始她有些惶惑,以为那是不好的兆头。后来发现他态度未变,而自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与心思在他身上,公司同事看她的眼光日益隐晦,也更重视,便也坦然了。花多了心思放在他母亲身上。聪明的林丹发现秦忠信对夏玉姝很好,但对他母亲和弟弟的重视超过了夏玉姝。这个发现让她大受鼓舞,而她也成功得赢得了秦忠信母亲的欢心。秦母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也不敢让她知道。只是这一年多秦忠义看她的眼光多了些深意,不过她并不在意,他顶多有一点猜测。他哥哥这么好,有女人爱慕也正常。她这么漂亮能干、个性又好,他哥哥喜欢也正常,她并没有表现出要争什么,却陪伴了他们的母亲这么多年。她只在意他的目光,他的态度。遗憾的是,他似乎除了更温和些,并没有什么改变。从那一次的孩子事件后,她没有再对避孕套做过手脚。她不敢,没有他的开口,她要不了孩子,又伤自己的身体,太不划算。   晚上洗浴后,她站在镜子前,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好像他的态度有改变了呢,她悠悠地想。十天前的那次,避孕套用完了,她故意没有去买,想看他怎么样,他自己是从来不会去买它的。以前有过一次,她也想试探一下,是不是一直让她吃药。那一次,他没有让自己吃药,因为他自己回避了她受孕的可能性,且一次结束。他全程没有说什么,她感觉他没有完全纾解,因为她也没有。看着他沐浴后转身离去,离去前静默地看着她淡淡一笑。那一笑让她感觉浑身发冷,一个人时不由自主猜测他背后深意的眼神。她害怕了,在没有足够的依仗之前,她不能够有任何的挑衅,即使这只是个试探,这个试探却是他极为重视的底线。所以,十天前那次,她买了药,预备着有必要时可以有个说辞,她相信那个说辞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当他们到了关键时刻她期期艾艾地说了,看着他听了她的话后眼神幽深不知所想。她赶紧说她备了药,他看她一眼,没再听她啰嗦,也没约束他自己的欲望。她发现他在释放的时候没有退出,而且按着他的欲望做足为止。放开她的时侯看她一眼,说了一句“不用吃药”就去了浴室。她愣在那儿,不敢相信耳朵。他让她不要吃药,而且是在离开她身体那一刻,是怕她在他沐浴时就吃了呢还是怎样?是他忽略了她并不是安全期吗?按他的个性,如果没有了安全套,安全期也要吃药以确保真正安全。她怕忽略的后果又自己承担,便在他穿得周周正正后轻缓却清晰地告诉他:“我……不是安全期。”   “嗯。”   看他就要出门,又追问一句:“万一有了呢?”   “这么确定?”他回头。   “万一呢?”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那就要吧。”   然后,留下定住的她,转身离去。   昨天,他们见完客人后,她说外婆要七十大寿,作为老人家一辈子总该有件贵重物件,她想去奇玉阁给她选件礼物。他没有犹豫就带她去了,可到了门口她又改了主意,他看看她,也没说什么。于是就下了楼直接回了公司。晚上去了她那儿,他看了眼她已买回来的东西,却没理会,然后一如上次。之后,给了她一张卡,她看过,是二十万,难道是以为她给外婆买礼物没钱了。不管怎么样,他的重视总是让自己开心的。这是个好现象吧,这里,她看着自己的肚子,也许已经开始孕育自己久久盼望的新生命。   一个星期后,中盛集团被调查。玉姝确信自家钱财的干净,若不是妈妈留下的遗产,只靠爸爸的工资很难维持他们当初水平的生活。爸爸除了这套花园祖产外没有其它的产业。可是,人世复杂,尤其是官场,不知道会不会被诬陷。世上从来不缺冤案,清廉能干的父亲一直是某些人的眼中钉、绊脚石。被双规的人家属无法探视,情况不明,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吃苦,会不会被逼迫,会不会被折磨,心中煎熬,虽有秦忠信的宽慰开导。但为了心心,一周来强作坚强。秦忠信为她挡开了所有关心慰问的电话,包括许嘉志一家的,他知道玉姝这时候更需要安宁。可现在公司又被查,玉姝有了新的不安,同时又心生歉疚,知道公司是被爸爸连累。秦忠信清楚公司没事,所以让她对公司尽可放心。二十天后,对中盛的调查撤出,集团无事。   两天后,因为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连之前掌握的证据都神奇地被推翻,似乎是恶意地诽谤,高明地诬陷,夏之涛毫发无伤回了家。正常也是该毫发无伤,因为只是交代事情,限制一定的人身自由,但吃用正常,不用刑罚。但是玉姝看得出来,爸爸清减了很多。她扑进夏之涛怀里,眼含热泪看着爸爸,夏之涛拍拍女儿的背:“傻囡囡,哭什么?爸爸不是好好的吗?”   夏之涛可以在家休息一个星期,之后正常上班。他在卧室躺了三天,倒是难得浮生三日闲。      ☆、第 46 章 让她有了孩子   夏之涛回想着那经历难忘的一个月。因为他的声望、政绩,工作人员非常得客气。他自己也表现得从容坦荡,可内心里打鼓。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智慧,可一个人的大脑,难免百密一疏。如果,其实走进这个程序就预示着不妙的结局。当初既那样做,也发挥了所有的智慧做到最大程度的完美,却也预着了有生之年可能东窗事发。但是他不后悔,人生若有重来,他还会那样做。只是放不下女儿,也愧对她。可安慰的是她终究有她妈妈留给她的遗产,生活无忧。他的遗嘱里,他所有的动产、不动产(也只是居住的这所花园了)都归夏玉姝一人所有,杜绝一切纷争的可能。可是,终究因为当初自己的安排而对女儿心有愧意。数十年的官场生涯让他很善于从一切迹象上揣测出蛛丝马迹,最后令他奇怪的是他们对他表面是没到最后一刻一切无定论而实则越来越松。直到三天前他回了家,并知道一周休息后正常在那个位置上。他却清楚,前程是实实在在被阻了。只是现在竟然一点处分都没有,那么就是之前的证据都没了。被双规的人会得到这种结果,这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能到今天的位置,夏之涛自然有他的信息渠道。他知道了中盛集团被调查,令他惊讶的是秦忠信竟然真的没有借他的势力做任何事,整个集团的经营非常得干净。但是,没有他这边的事,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让他非常的震惊,不解,想通后,一贯心深如海的夏之涛愤怒了。两天后的晚上,他和秦忠信展开了一场毫无亲情的谈话。   秦忠信坐在沙发上,看着把他叫过来的林丹。虽有她主动让他过来的时候,但那是开始,对他有了了解后她便学会乖巧地等他。她会用企盼的眼神看他,用话语试探他,却少直接,这也是女人的可爱之处,林丹很懂得利用。玉姝的婉转是含蓄,林丹的婉转是风情,各有可爱。秦忠信今天并没打算过来,只是看她一天都跃跃于试,似乎想告诉他什么,所以晚上他处理完工作就过来了。   “说吧,有什么好消息?”他不想待太久,因而开门见山。   “你猜到了?”林丹惊讶,心中忐忑,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他的情绪,很遗憾,他只是扬了扬眉。   “你说过要他的对吗?”   “什么?”秦忠信一时没想到自己对她说过要什么。   “孩子,我有了!你说过这次会要他的对吗?”快刀斩乱麻,林丹急于知道一个确定的命运。   秦忠信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眸光深暗,看着林丹:“很想要他?”   “很想。”她点头加重表达自己的心意,内心狂跳,预感着自己的命运会从今天转折。   秦忠信垂眸慢慢喝茶,她等着宣判。他说过可以的,一般就是可以了,可因为太在乎,他的沉默在她心里就有了别样意味。   终于,他品够了茶,抬眼看到她像个等着受训的学生还站在那儿。   “总站着,不累吗?”   林丹动一动,好像有点僵。   他示意旁边的位置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林丹受宠若惊,脸上有了光彩。实在是让她不敢、不愿去想的是他们之间除了床上的肌肤相亲,除了六年前她在沙发上痛哭那一次,其它时间他没有主动地温情地让她到他身边过。   “多久了?”他看着她,语气平淡,却也平和。   林丹递给他检查报告,他看到“如孕五周”。   “好好养胎吧,”他看向她的肚子一眼再看向她,“自己能照顾自己吗?”   “能。”她喜出望外,不想让他感觉自己给他增加一点麻烦。   “那就先这样,改天再给你找保姆。”   “忠信!”她一时激动,眼睛湿润。   “等我安排就好,”他温和一笑,“怀孕要情绪稳定,先自己照顾好自己,想要什么,告诉我一声。”   他拍拍她的手,站起来。她依依不舍看着他出门,看到他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他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吧?她想,她一定要好好的养他,她可以母凭子贵是吗?   秦忠信在小区门口看到弟弟忠义,微微惊讶。   “怎么在这儿?”   “等你。”   “有事?”   “时间方便吗?想和你谈谈。”   “上车吧。”   秦忠信把车从正门开到了东门与东方雅筑共享的小区商业街。两兄弟进了一家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   “妈在家?”   “看电视。”   “怎么会在那儿等我?”   “我出来时看到你的车进去。”忠义看着哥哥,“我见过几次你去那儿,找她的吧?”   “嗯。”住的那么近,发现也正常,既然知道了,秦忠信便不瞒他。   “她想怎样呢?”大家心知肚名的关系。   “她不会怎样,”他顿了一下,告诉弟弟,“她怀孕了。”   “怀孕了?!”忠义震惊地看着哥哥,心情复杂。他不是玉姝的弟弟,所以不会第一时间愤怒,只是惊讶哥哥那么严谨的个性怎么会……眼前闪过那个明艳的身影。   “意外,还是她的手段?”   “我要的。”秦忠信平平淡淡地告诉弟弟事实。   “唔,”忠义被一口咖啡噎住。用纸巾擦了擦嘴,“她……嫂子呢?”脑海闪过那张文弱而秀美的脸,心头一痛,为她痛。   “她永远是她。”   “孩子呢?”有了孩子她还怎么永远是她呢?他看得出来爱情于她重要过一切。   “认祖归宗。”   原来他早都想好了,只是“认祖归宗”。只是认祖归宗就没事了吗?他笑了,看着哥哥:“哥,你——”   “我不会让他留在外面。”   “她怎么接受?”兄弟二人都知道“她是谁”。   “她不能再生了。”   “有心心不够吗?”他低吟,她是不知道的吧?否则,哥哥怎么这么坦然。可她为什么一直这么苍白?不知道自己红润一些会更好看吗?也更让人放心。他想的入神,忘了对面的兄长。   秦忠信看着弟弟奇特的表情,这不是听到哥哥外遇该有的表情,心中一根弦轻轻弹了一下。   “你很在意她的感觉?”   “她该有多难过,她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一时间,她占满他的意识,没注意到自己说什么,还是对着自己的哥哥。   “你怎么知道她很爱我?”秦忠信压抑心中奇异的感觉,不禁疑问。他们平日见面并不多,一个月顶多也就那么一两次,见面时间也不久,他们更少谈话。   “她的眼神,你感觉不出吗?”   “你很留意她的眼神?”他看着弟弟,升起怒气,压抑住。   “我……哥,”他警觉过来,“你想什么?”   “问你自己在想什么?”   “我……”他避开了哥哥那洞悉一切的眼神。   “你该找个女朋友成家了。”   “?”怎么转到自己头上了?他恢复了冷静:“遇到了,自然会。”   已是教授的秦忠义,恢复了冷静后有不输于哥哥的出色,只是二人气质不同。   “难道你一直光杆司令?明知有些道是死胡同。”这是纯粹的两兄弟间的谈话,他希望弟弟清醒。   二人分手。因时间晚了,秦忠信便没上去看他母亲,直接驱车回家。   想到弟弟,虽隐有感觉,但觉得他们见面少,再则更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糊涂。他发怒,是没想到他还真糊涂,还让他自己陷这么深。秦忠信没想过他为什么不是因玉姝而发怒。只想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哥哥,他是不是会打抱不平了?打抱不平?他想起了林丹肚子里的孩子。他对林丹并没有感情进一步,甚至都没有说这句话的基础。他对那一个只认为是个胚胎,第一感觉就是放弃。可是这一个,从听她说起,竟隐隐有些期待,或者从允许她有孕时就有期待了吧?在林丹那儿,愣神的时候是在消化那个信息。看着林丹的肚子也觉得亲切,不是林丹的肚子亲切,而是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亲切。那么,林丹?他看着前面的路,驶向家的方向。   第二日晚,书房。   夏之涛坐在书桌后,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他的女婿,秦忠信。以他大半生的阅历,数十年的宦海生涯,竟看不懂这个出身农村、家世普通、白手起家做做小生意的白丁,从没有看懂过。对夏之涛来说,背倚政府,各国企、外企、合资、私营,从小个体到五百强,相较而言,中盛就不算大了。实际上以中盛集团现在的规模肯定不算小,而且它还是发展阶段,甚至可视为秦忠信现在才把他整个规划的底盘架构铺设好,准备进入腾飞期。可是国内国外更大的企业夏之涛见的太多,它就不显得大了。   秦忠信被夏之涛叫进书房谈谈,进来却发现他没有坐在功夫茶几旁,而是书桌后,看来这场谈话别有意味啊。他不知道他的岳父要说什么,谈他以后的仕途,还是失去斗志、心灰意懒准备退休?反正现在也没有要照顾的责任需要他占着那个位子来守护。夏之涛虽然看起来只是有些清减,可是秦忠信知道他只是意志的强撑而已。双规期间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与折磨,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做的事,他秦忠信也知道。      ☆、第 47 章 弥漫的往事   秦忠信还知道,幸亏是夏之涛,换个人早已崩溃。可即便是夏之涛,强自镇定撑到无事回家,也是在房间躺了三天。这是因为精神高度紧绷造成的心力交瘁一朝回到安全的环境身心放松所致,就像当初玉姝能够在电影院见到他后浑浑沌沌还能一个人回到家然后才睡倒一样。玉姝!他垂眸,想着从钱子瞻那里听来的信息,玉姝若知道,她该如何接受?他心头轻叹,对她生起无奈地怜惜。   夏之涛看秦忠信气定神闲地坐在对面的圈椅上,敛眉垂目,神思他处。他一直对这个女婿是有欣赏的,他本来就没有门户之见,更何况这个社会也没有阶级之名,自家的历史早已成为过去。可是纵然过去,他也是从那个百年家族走出来的,所以他深知,有些东西绝不是靠外在的包装、理解几个名词、通一些道理就能够拥有从而人前展现的。那是阅尽世面、历尽世情的刻进骨子里、融进血液里并世代传承、累积、沉淀的底蕴、气度。奇怪的是,这些,秦忠信都有。而且,不经意间还会有一种俾睨天下的王气与贵气,这让自己曾暗自惊讶的他从九年前靠着积蓄创业到今天的近二十个亿资产成了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更似乎,你了解后,应该现出另一种惊讶:“怎么才这样?”这简直荒谬,太不合常理。   撇开这些,一个男人,本不该被在意容貌,他却偏偏不容你忽视。夏之涛看着秦忠信贵气天成的神态,深刻优美的五官,眸光深邃如海。容貌、气度、睿智,他有任何一样,都足以俘虏女人,而不需要一丝付出,他偏又集齐于一身。心下感叹,难怪自己的女儿一见就深陷其中。他对玉姝的关爱与呵护,他看在眼里,曾叹也许是女儿的福气。现在,他却怀疑,女儿嫁给秦忠信,是否是她的劫难。他是男人,他有过往的经历,有阅历给他的锐利的眼光,他从秦忠信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看到二人的相似之处。自己可以这样对待女人,即使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太太,却不能容许眼前这个男人这样对自己的女儿。他从辞职用薪水积蓄创业到如今,他夏之涛没有特意帮过他一分,可是他们谁都明白,这其中绝少不了他夏之涛的无形影响,还有五年前公司发展关键时候玉姝以房产给他换来的资金支持。可以说没有他们父女,绝不会有今时今日的中盛集团。公司他一手创办壮大,他却只占百分之十的股份,股份公司原无可厚非,关键却是这唯二的两个股东另一个是那个教书匠秦忠义,还是教汉语言文学的。公司创办时秦忠义才毕业二、三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教,他哪里来的资金入股?玉姝还没有股份。就算是秦忠信要送给弟弟股份,可这一送竟是百分之九十,他自己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他这是做什么?他要做什么?他将玉姝放在哪里?   他要保护女儿,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弯绕。   秦忠信两腿交叠,直视着他的岳父。   “公司你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忠义百分之九十?”   “爸爸,您知道了?不愧是您。”   “你准备给玉姝多少?”   “我的就是她的。”   “你转移财产。”   “从何说起?”   “你弟弟的百分之九十从何而来?”   “他入股。”   “呵呵,十几亿的资产,他教书入股?”   “本金并没有那么多。”   “他的工资在哪个阶段可占到百分之九十?”   “从公司创立开始,我借的。”   “你借的?”夏之涛惊愕。   “本金已还。”他恭敬地看着他权威睿智的岳父,“他的分红足以支持他以后的投资。”   “你是说你把本金拨给他九十的比例,算借给他,再从利润中取本金及其利息,而他占股份?”   秦忠信没说话,眼神示意“正是如此。”   “玉姝那笔房产抵押的贷款也是?”   从秦忠信那儿收到相同的示意。   “你!”夏之涛站了起来,怒意让他胸脯剧烈起伏,“你竟这样欺负她,你到底把玉姝放在什么位置?”   “太太的位置,百分之十的股份足以护她生活无忧。”   “那百分之九十是你们的共有财产,你,你竟然……好,秦忠义!”夏之涛面露狠厉。   秦忠信也站了起来,眼光骤冷:“你可以对我有任何不满,但不要想着对他怎样,这世上,母亲和弟弟是我的底线。”   “底线?你母亲和弟弟?玉姝对于你是什么?”   秦忠信冷眼相对。   “你利用她!她那么爱你,那么掏心掏肺对你!”   “所以我会娶她,爱护她太太的位置。”   “你从没爱过她,你利用她的感情!”   “不需要我爱,她爱我,她在我身边就会觉得幸福。”   “你,你这样对她,这样负她!玉姝,玉姝……”他竟然这样对自己的玉姝,自己的宝贝女儿,夏之涛气红了脸,气得喃喃地说不出话。   “您要告诉她吗?然后呢?让她离开我?您才伤了她。您看得很清楚,您的女儿一生的幸福在我手上。”此时他低沉深幽的声音,在这深夜的二楼,却是那么清晰,透过门的缝隙传到门外。他与夏之涛都没有听到门外微弱的声响。   夏之涛瞪着眼前这个出色而骄傲的男人,气忿又叹息。自己当然知道他对自己女儿的意义,所以才要护住女儿,偏偏他不由自己掌控。数十年的官场生涯,多少明的暗的对手败在自己手下,面对眼前的人却有一股无力感。自己,掌控不了他。只听到他再度幽幽地开口:   “再说,与您相比,我还差了太远,不是吗?”   玉姝照顾心心睡了以后,看爸爸和秦忠信的谈话还没结束,就用荷叶、莲子、枸杞煮了两份清汤给他们。她让容妈去休息了,自己送过去,却听到他们在争执,她停下了脚步。   夏之涛看着秦忠信,升起一丝不安,他要说什么?   “您的儿子,叫什么?李文隽,不,应该是夏文隽吧?不过,玉姝知道她有个弟弟吗?又知道这么疼爱她的父亲冒着触犯法律的风险敛来的财产全都给了儿子,没有一分给她这个女儿吗?当然,您知道玉姝不缺钱,也不爱钱,可是,她会伤心吧?岳母有遗传性心脏病,会不会是发现了某些事情后心脏病发的呢?”   “你,你怎么知道?”夏之涛露出惊恐,二十多年的秘密这样被一个想不到的人揭开,“你知道多少?”   “别管我怎么知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然,”他压低了声音,手扶桌案,倾向夏之涛,“您如何无事回家?您又知道,我将要付多少钱?”   “你?”   “别担心,它们是别人故意的。”   这句话后,两人对望,彼此知道对方都懂。   夏之涛心中掀起骇浪,想起当年对方美人计的引诱,他原想收服于她,借力打力,却意外地双方深陷。他为红颜开启了权利之门,然后最大程度地开启智慧把她们母子远藏海外。令他安慰而骄傲的是那个热烈却痴情的女人,拥有与她美貌相媲美的聪明,为了更安全合理,她“嫁”了人,一个鬼佬。后来“从商”,改了国籍,偶尔以一个外籍商人的身份来中国,来A市。他曾以政府官员的身份接待一批外商,下班之后他远远的看到她与那个鬼佬带儿子出来散步。那么可爱、那么俊美的儿子,他从未抱过一次,没听他喊过爸爸。那是他唯一的一次见儿子——五岁的儿子。他剪下报上记者拍的她们母子品尝中国菜的照片,儿子垂着眼睛,被一大勺食物盖住半张脸。只有那一张。因为有外籍人士,中外友好,记者很尊重他们的意见,只拍了那一张。他悄悄地从报上剪下那张照片,放在书房。没有想到,在他们离开中国后,他接到一封同学寄来的信,拆开,除了一般同学间问候闲谈之外,有一张清晰的四五岁拿着玩具枪的男孩照片。那男孩,只一眼,就看到了熟悉,他找出自己幼时的照片,简直就是一个小孩的彩照和黑白照。照片下是一张折起的幼儿的涂鸦:标注有“爸爸、妈妈、我”的全家福。最底另附一张明信片。   这封署名那个同学的信自然是假的,他给太太大概讲了“同学的信”的内容,内容也没什么可讲,太太也没在意。他把照片和那张涂鸦精心地收好,有时间就会一个人看着照片,品尝着对她的相思、对儿子的想念。那种蚀骨的疼痛无人知道,无人可以理解,无人可以倾诉。还要面对着除了责任毫无爱情的太太。他知道太太无辜,太太爱他,他为了前途利益,两人结婚。他努力过,但爱不起来,三年后遇到她,心更收不回来。心里会歉疚,尤其是见到乖巧可人的女儿。他尽力对她好,但不爱就是不爱,久而久之,敏感细腻的太太自然有了发觉。她不哭不闹,一如既往得对他悉心照顾,家事周全,人却变得沉默,郁郁寡欢。没事时就长时间的弹琴,教玉姝弹琴,玉姝就从那时打下了扎实的钢琴功底。不想照片两年后,被太太整理书房时发现。婚后这么多年第一次,太太找他质问,悲愤之下,太太烧毁了照片,这让原本有愧意的他伤心大怒,他们有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争吵。      ☆、第 48 章 伤谁的心   他知道妻子的心脏不好,但没想到后果那么严重,而且,伤心带来的盛怒中谁也控制不了情绪。在他们夫妻间唯一发生的那一场争吵中,太太伤心、悲痛、绝望,心脏病猝发而死。他忘不了妻子临终前悲伤绝望的眼神,惨白的脸色。一时间,她平日种种的好浮上心头。看着伤心恐惧的女儿,心中再也没了情与爱,没了欲与念。真的全副身心用在照顾女儿、为国为民上,对官场的欲望只是想更高位置更好做事而不是为自己谋福利。所以“无欲则刚”,他赢来了清廉之名,迎来了声望,仕途不快却也顺畅,这一点他几乎要感谢妻子。双规不过是马上又到了新任领导竞选的时间,他碍了对手,遇到打击。意外地安全无事,却不想被这个女婿查了个底儿掉。   一个月的心力交瘁如何五天就休养的过来,现在又惊怒交加,让本来高血压的夏之涛血压陡升,涨红了脸,他捂着胸口,手指秦忠信,嘴角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忽然,“噗通”一声,夏之涛跌坐在椅子上。“咣当”,椅子受不住一时的冲力,连人一起倒了下去。   “您——”秦忠信伸手去拉却隔着桌子没来及。   “爸爸!”只见一个身影随着“啪啦”东西掉地的声音伴着惊呼冲到夏之涛身边,是玉姝。   “爸爸!爸爸!”玉姝惊声呼喊,吓白了脸色。   “玉姝!”秦忠信喊她,她不理。他转过她,过去将椅子抽离,对着晕厥的夏之涛掐人中,好在几秒钟后,夏之涛就醒了过来。秦忠信提醒慌乱的玉姝去拿高血压药,书桌上就有,玉姝过去茶几接了温水过来给爸爸服了。稍等他平复后将他扶到了书房里的软榻上躺下。玉姝到房间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夏之涛看到女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抵不住虚弱睡去。玉姝看着爸爸,之前竟没有发现爸爸的双鬓有那么多白发了。她一直在他慈爱而细心的呵护下做一个乖乖女,万事不操心。从来没想过睿智、强大的爸爸会老,会病倒。   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秦忠信看夏之涛睡得还算平稳,便让玉姝去休息。玉姝本是担心不愿离开,可是一则她感觉自己有些晕眩,再则明天还要照顾心心,所以在秦忠信说他留在书房照顾时,就去了房间取了被子过来,也给爸爸换了被子,又调好空调的温度,简单归拢了摔碎的碗盏后回了房间休息。   玉姝倒在床上就睡着,却睡得不安稳,脑海里影像交织。她看到秦忠信对她冷漠地笑,告诉她他并不爱她,只是同情她,可怜她;他爱另一个女人,爱到骨子里,爱到血液里,是她从中作梗,让他失去了命一般的女人;他来追那个女人,追了上千年,没想到,她又从中作梗,他恨她,所以娶她,娶她而不爱她,就是为了折磨她,让她爱而不得。她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听着他恨恨的语言,那么真实,让她害怕极了。害怕他说的是事实,感觉到心好疼,她泪流满面。画面一转,她看到了妈妈,妈妈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她惊喜地叫着妈妈要跑过去,却跑不动。妈妈应该能听到她叫,却不理她,只看着她旁边。她转头,才发现旁边有一个美丽妖娆的女人,身前站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她看不清那男孩的脸。妈妈气愤地看着那两母子,说着什么,她却听不到。忽然,爸爸出现了,她很高兴,以为爸爸会赶走那个女人。却发现爸爸走过去护着那两母子,对她妈妈说话。她听到了,他说那是他爱的女人,那是他们共同的儿子,他要和那两母子一起,他们才是亲亲爱爱的一家人。然后爸爸揽着那母子就往外走,看起来真像一家三口。她害怕,爸爸竟然不要妈妈不要她了,她恐惧地大喊。爸爸回了头,告诉她,她可以和他们一起走,只是要丢开她妈妈。不过她会多一个弟弟,爸爸把那个男孩拉到面前,告诉她他就是她弟弟,她看清了,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她一下就喜欢他了,一点都不讨厌,可是男孩背着爸爸对她做了个厌恶的鬼脸。这时秦忠信又出现了,却站在爸爸那边,对她笑,笑的很温和,就像平日见到的一样。对她说出的话却让她很难过,他说他们都不爱她,只是觉得她可怜。她伤心极了,难过的大哭,忽然想到了妈妈,转头一看,妈妈却没有了。不是,妈妈倒在了地上,她跑过去,她跑得动了,跑到妈妈身边,想扶起她,却扶不动。她又转过头想叫爸爸帮忙,忠信帮忙,他们却不见了,他们是真的不见了。她只有自己用力地拉妈妈,妈妈却很沉,还很冷。她看着妈妈闭着眼睛,怎么也叫不应,便去掐她人中。却发现妈妈又冷又硬。原来,妈妈已经死了。妈妈死了,妈妈永远离开了自己。她知道妈妈不会丢下自己这个女儿的,却不得不丢下自己。爸爸和忠信,他们却丢下了自己走了,他们不爱自己,他们都不爱自己。   她耳边清晰地响着秦忠信说的话。画面又一转,她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很美,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周围都是大雾,反正是孤独的。什么都没有,她看到自己倒在地上,压抑着无尽的悲伤,透不过气来,她用力挣扎。挣扎中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场梦。她想起了爸爸,不知道爸爸怎么样,忠信……在沙发上能不能睡好?她起身,去浴室洗把脸,她看到镜子里自己满面的泪痕。   看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半。她打开门到书房门口,有些犹豫地停住脚步,怕爸爸若在熟睡反而惊扰了他。她想着先在门前听一听动静。这时书房门打开,秦忠信走了出来。   “怎么起来了?”   “睡醒了。爸爸怎么样了?”   “刚喝了一杯水,进去看看吧。”他打开门,在玉姝之后进去。   玉姝走到软榻前,看到爸爸微闭着眼,似乎气色恢复了些。她给爸爸掖掖被角,轻轻转身准备退出去。   “囡囡。”她停住脚步,爸爸在唤她乳名。   她回到榻前:“爸爸。你好些吗?”   “嗯。坐下陪爸爸说说话吧。”感觉到女儿的气息,睁开了眼。   “您先歇歇,等明天……”她想爸爸好好休息。   “坐吧。”夏之涛打断了她, “囡囡,你都听到了?”   玉姝坐到榻前的小凳上,秦忠信坐在稍远些的圈椅上。她看着爸爸,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并没有全听到,但她想可能重要的她都听到了。   夏之涛看女儿的神情,心下明白,眸光一暗:“囡囡,你,怨爸爸吗?”   “爸爸。”她心头纷乱,消息来的太猛太多,她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一时不能消化,说不出怨与不怨。她看爸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他们,是真的吗?”   夏之涛移开了目光,半晌后,微微点点头。   “爸爸!”玉姝惊呼,水汽迅速盈入眼眶。   “囡囡,”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女儿,眼中带着希冀,“你能原谅爸爸吗?”   “爸爸,”声音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情绪,“妈妈知道吗?”   “囡囡。”   “妈妈知道吗?”   “她……”夏之涛不知该怎样告诉女儿。   玉姝失望地看着爸爸。   “爸爸,您怎么能……妈妈是怎么死的?”   “囡囡,原谅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不,您对不起的是妈妈!您告诉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她还带着梦中的情绪,心中悲凉恐惧,激动地质问。   秦忠信走过来抱住了她。   “囡囡,囡囡。”夏之涛既惊且痛,看着流泪的女儿,心痛如绞,“你妈妈心脏病发作……”   “不!晚饭时还好好的,为什么半夜就发病了?她一直都没有发过?妈妈!妈妈,我才十岁!”刚才的梦境涌上心头,玉姝情绪失控,大哭。   “囡囡!囡囡!”夏之涛说不出是痛是悔,心痛地看着女儿,却不能给她安慰。忽然血气上涌,一阵胸闷,抚胸猛喘。   正安抚玉姝的秦忠信抬眼看到,忙喊:“爸爸!”   放下玉姝,过来帮他顺气。   玉姝惊呆了,扑向夏之涛:“爸爸,爸爸!我不问了!对不起,我不问了。”   夏之涛闭上眼睛,女儿的道歉让他流下两行热泪。   从来刚强睿智像山一样的爸爸流出眼泪震惊了玉姝,心疼、恐惧、内疚。   夏之涛稍有平缓,秦忠信与玉姝陪在他身边没有离开。他进入休息,头抖了一下,脑海里纷乱的窜入诸多画面。妻子,她,那个孩子,无助哭泣的十岁的囡囡,现在的瘦弱的囡囡,他心爱的如珠如宝的囡囡,会不会与她妈妈同样的命运?可叹,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女儿千般疼惜万般爱护,想把她一生都护在羽翼之下,却唯独保障不了女婿对女儿的感情。在身为“女婿”位置的男人心里,岳父母视为心肝宝贝的女儿只是世上万万千千女人中的一个而已。而且,不会因为他自己也有女儿而警惕自省。别的男人是,自己也是,眼前的身为自己女婿的男人也是。多么讽刺,又其奈若何?他要保护女儿,可是,他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秦忠信握着玉姝的手,看着休息的夏之涛。看他稳定,正准备让玉姝去沙发上休息一下,他们忽然看到夏之涛手捂胸口剧烈抖动。还没等他们有动作,夏之涛猛然睁开眼睛,一眼看向秦忠信,竟然抬起了手,食指指着他,声音颤抖:“你,你是……你是……”手臂遽然垂下,复杂地看着他,停止了最后的呼吸。      ☆、第 49 章 伤父逝,听琴音   “爸爸——”玉姝一声悲恸地呼喊,扑过去,没有看到猛然松开她的秦忠信用手扶住了额头。   玉姝给爸爸合上他犹含不舍、担忧的双眼。   夏之涛因病逝世,享年56岁,媒体发了讣告。   停灵三日,享宾客吊唁。三日后,送葬进墓地。夏之涛没有兄弟姐妹,家族其他人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前后,基本都去了国外,山遥水远,平时来往自然就稀疏得很了。开放后,有些偶有通信,有些音讯皆无。玉姝没有通知任何海外亲戚,倒有人偶然留意家乡信息的时候发现了讣告,打来了吊唁电话,亲身来却是没有,也赶不及。所以墓地上只有秦忠信、玉姝、心心和阿姨一家。陪了下葬后的夏之涛一会儿,玉姝在秦忠信的劝说下和家人一起离开了墓地。秦忠信临行前,往一个方向扫了一眼。   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远远的有一高一矮全身黑衣、带着墨镜的两个人。高挑挺拔的身影搀扶着身边看身形仪态有些年纪却依然优雅的妇人,待众人皆散,经过了夏之涛的墓碑。   第二天,秦忠信一个人手捧一束白菊来到墓前,发现了一束与前天他们放的不一样的花束。   除了早上家中蓬勃的气氛中少了爸爸,下班该回家的时候,家人围聚的餐桌上少了爸爸,玉姝觉得似乎没什么改变。爸爸的卧室,书房,家中任何一个地方,都还有爸爸的影子,爸爸的气息。葬礼后的第二天她把钢琴挪到了书房。整理好爸爸的卧室后,在家中只剩自己和容妈时,她就基本待在书房里。这里,和爸爸在一起的氛围更重一些,感觉离他更近一些。   早上心心上学,秦忠信上班后,玉姝又进了书房,坐在琴凳上。琴凳上的玉姝脑里思绪杂乱,又没有任何意念。眼中也没有乐谱,烂熟的曲子,音符自优雅舞动的指下流泻。凄恻,哀婉,绵长,孤寂。   秦忠义走到二楼,听到这至悲而无言的曲子,心中恻然。他慢慢走到琴音的来源处书房,轻轻地推开门,进去,就站在门前。玉姝沉浸在思绪中,对外界没有任何发现。   秦忠义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娇弱身影,想着这段时间连续发生的事情,明艳的林丹,那个新孕育的孩子,骤逝的夏之涛。这一切,以她孱弱的双肩该如何承受?心头无限怜惜,一阵翳痛。自己多想把她拥在怀里,告诉她,她还有自己,永远有自己。自己会一直看着她,远远地守护她,不求一吻作回报,甚至不要她一个眼角的余光。只要她好,她岁月安好,自己便一世安好。可是,这番心意无从表白,自己不能上前一步。她与自己之间隔着秦忠信,自己的亲哥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从发现林丹在哥哥生活中存在为她不平开始;是从她随哥哥去东方雅筑,看到她尽力地对妈妈好开始;是从看到她对哥哥缱绻如一的目光感到刺痛的异样感觉开始;还是从哥哥与她婚后偶然去夏家见到她给哥哥那个温馨的家开始;还是更早从两家人见面商定他们婚期而首次见到温婉娴雅而美丽的她开始?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等他发现,他心惊,痛恨自己的荒谬,却无法自拔,一天天深陷。他发现哥哥的不忠,震惊、气忿,却不能跑去告诉她,怜她受伤,怕她心痛。他甚至不敢常见她,见了面也不敢与她对视,怕泄露为她的不平,对她的情感。现在,无人在旁,她也没有发觉,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感觉到内心对她的渴望抬头,生长,遏制不住地贪婪,毫无感情遮掩的目光凝视着她,一瞬不瞬。   一个小时后,玉姝再一次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停下麻木的手指。站起来,转身。   “忠义!”她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前的秦忠义。   秦忠义猝不及防,狼狈地闪开目光,涨红了脸。   玉姝微觉奇怪,但她现在也迟钝很多,没有多想。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吗?怎么不叫我一声?”她看他站在门前,误以为他刚到,“坐啊。”   秦忠义迈动有些僵硬的双腿随玉姝坐到茶几旁,看玉姝冲水、洗杯、沏茶,玉腕轻转,动作柔美。看得眼痴,心念复杂。   “今天不上课吗?” 玉姝将茶盅递到他前面的几案上。   “上午没课。”他端起小小茶盅,看着紫砂清汤,清香的茶气似乎氤氲着她纤纤素手的香气,让他不舍喝下。   “你不喜欢铁观音?”玉姝见他端着茶盅只看不喝,不由问道。   “不,闻它的香气。你泡茶的功夫很好。”他掩饰地说,说得却是真心话。   “是吗?那就常过来喝茶。哥哥的家,也是你的家。”   他一窒,“哥哥的家”,这是哥哥的家,她是他的嫂子,虽然她比自己还小三岁。   “你还好吧?”他心头纷乱,想走了,本就只是不放心来看看她。   “还好。”她淡淡一笑,容如白莲。   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对他都是致命的诱惑,当面更甚。他真不该来,不该单独见她。他再也坐不住了,放下茶盅,看着她。   “你要保重,为了心心,也”想想,“也为了我哥。”   “忠义,谢谢你!我会的。”   “我先回去了。”仓惶起身。   “啊,不留下午饭吗?我打电话看看忠信是否回来。”   “不了,下午第一节有课,要回去准备。”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终是转身离去。   玉姝跟出书房门,看到他匆匆下楼的俊逸挺拔的身影,有些奇怪。   秦忠信两兄弟有些相像,但气质不同。秦忠信有一层贵气和一种不可违背的凛然之气,即使他对你和煦的笑着。秦忠义则是一温润佳公子,有着书生的儒雅,斯文清俊。玉姝挺欣赏她这个小叔子,但只是看弟弟一样,虽然他比自己还大。她有些奇怪秦忠义到现在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也没有,有一次与忠信说起,他让她不要操心,便没再问过。   她心里还觉得和秦忠义有距离呢。她大学毕业后再没与学问沾过边,而他是文学博士,教授。所以,面对他时,她总有一种学生面对教授的感觉。可他对她真得当大嫂一样敬重,彬彬有礼。他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一丝不苟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没有过,有点像个慌乱的大男孩。他有什么事吗?她有点疑惑,却无心力去想。   金秋的天气,温暖,干爽。天空澄明高远,午睡后的玉姝推开后窗,看着后院里那颗四季桂。树上开满淡黄的小花,香气虽是桂树中最淡的,看着却是赏心悦目。下午忠信来电话说这几天心心让忠义接到东方雅筑,让她休息一下。她也不想自己一时无法排遣的愁绪吓到女儿,便答应了。随后给秦忠义去了电话,他说他会每天亲自去接,今天哥哥会和他一起去。那么忠信应该是不在家里吃饭了。   简单的晚饭后,玉姝上了楼。关了后窗,拿了一本书,无力无心地翻着。还没两页,便迎来了一个客人。   林丹今天去做了孕检。她不知道她是否有叫他陪着的特权,就表现得乖巧一点,在保姆的陪同下去了。检查完后一切都好,孩子很健康,她迅速给他电话报喜讯,她想他应该会喜欢的。他确实是欢喜的,电话中和声悦气。她趁机问他晚上是否过去,晚一点也没关系,她等他。他停了一下告诉她晚上有事可能要十点后,就不过去了。   林丹现在已经被秦忠信安排休息,不再上班,并告诉她,生产后看她心意。   午睡后林丹坐在客厅无所事事地琢磨。忽然想到夏之涛去世了,这意味着夏玉姝最大的依仗没了,而且现在应该是她最伤心也最脆弱的时候。那么自己是否该做做好事,再告诉她一些讯息,她迟早总会知道的,且无论何时都不会是愉快的事情,那就一次消化吧,何必慢慢品呢?如果是不堪负荷,她会怎样呢?呵呵,她林丹为孩子扫清道路有什么不对呢?   林丹被这一想法兴奋起来。催促保姆快点煮晚饭,其实她已经坐不住,恨不得马上赶过去,然后快点看到她的痛苦,自己品尝一舒胸臆的快感。可是她怀着孩子,那是她的宝贝,她的武器,她要好好呵护,所以要给自己充足的能量。而且秦忠信不让她在外面吃东西,虽明知他在意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她也高兴,因为那也是她的孩子。   保姆听到林丹的吩咐有些惊讶,因为时间才四点不到,不过自己是拿工资的保姆,自是按林丹的吩咐做。四点半保姆煮好林丹一人的晚饭,一人的饭量虽不多,种类却多,因为她是孕妇,这也是秦忠信吩咐的。   林丹照顾肠胃慢条斯理地吃饱喝足,起来换衣服。保姆煮饭时她故意卸了妆,不过她本就很漂亮,身体健康也令她没有因为怀孕而减了颜色,反而另增一番韵味。      ☆、第 50 章 他护了林丹   林丹换上最喜欢也让自己最美的衣服,不到两个月的肚子还没显怀,依然苗条美丽。林丹对着镜子满意一笑,拎着包包特意穿双平底鞋出了门。   林丹出门是五点半,正是下班开始路上拥堵的时候,所以平时半小时的车程今天竟用了一个多小时。不过也好,夏玉姝正好吃完晚饭,无事干扰。   林丹泊好车,走到夏家大门前。抬头看看里面的主屋,轻牵嘴角一笑,按响了门铃。   容妈走出来看到是林丹,笑着打开了大门: “林小姐,请进。”   “玉姝姐在家里?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玉姝在楼上,你去吧。”   “林小姐,”容妈看着准备上楼的林丹,又叫住她。   林丹回头。   “林小姐,您好好和她聊聊天,她,太难过了。”   林丹粲然一笑: “好的,容妈,放心吧。”   “谢谢您!林小姐。”容妈一脸感激,没看到林丹眼底的幽光。   对于夏之涛的突然离世,容妈非常难过。但她知道最难过的肯定是玉姝,那是她爸爸,虽然现在她也做了母亲,她自己却父母双亡。可怜的孩子!容妈擦擦湿润的眼睛,忙完了家务,先回了后罩房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铃铛与主屋相连,主家有事,按铃即可。   玉姝刚刚听到门铃声,奇怪谁在这个时间到访。走出门想去问问容妈,正好看到林丹上到二楼。   “林丹。”虽有商场的那次芥蒂,毕竟未有确实,而且此时林丹是到访的客人,所以玉姝还是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玉姝姐。”林丹扬起灿烂的笑脸看她。她没有换拖鞋,是穿的鞋套进来的。   玉姝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好久没来了。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在附近办点事,吃完饭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林丹看着玉姝,“玉姝姐,你还好吗?”   “谢谢!我挺好。”   “夏书记走了,很难受吧?”   玉姝低下眼睛,面容寂寥:“总会过去的。” 又抬眼看林丹,“最近工作忙吗?”   “我休假半个月了。”林丹看着玉姝,面带欢喜,“我怀孕了。”   “啊!”玉姝惊讶,真诚地为林丹高兴,“恭喜你!”   “要结婚了吧?”想起林丹还是单身的身份。   “唉,”林丹叹口气,“忠信让我先好好养胎。”   “你说什么?”玉姝疑惑,她对忠信直呼其名?而且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忠信让我先好好养胎啊。他现在都不让我上班了,也另外给我请了保姆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林丹无邪地看着她。   玉姝心头一跳,中盛对员工这么宽松地体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忠信……你男朋友呢?”   “忠信啊,他就是我男朋友。”   “忠信是……”她听到了,但完全消化不了这句话,“什么……林丹,你不是说……”   “说我男朋友单独做事,我们周末不一定有时间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很和谐,他不会在那方面想别的女人,是吗?”   “你,你……”玉姝呆住,“什么意思?”   “你听得懂的。”   “不,不会的,不是的。”   “呵呵,他对你有要求吗?他很体贴你是吗?你还记得当年我们那次的谈话吗?”   “是的,那次,那次我比较了头发,我保留了几根,那是一个人的,但不是你的。他,他不会……他不会有那么多人的。”   “哈哈,你是想说他不会有人的吧?的确,那头发不是我的,因为我专门在发廊挑了一个别人的头发,当然不是我的。我只是想让你怀疑,伤心,”林丹看着玉姝苍白惊惑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奇异地畅快,轻轻的声音像个巫婆,“你没想到吗?我男朋友自始至终都是他,除了没告诉你他的名字。你看起来挺敏感,怎么实际上这么迟钝这么蠢,就想不到呢?也是,我记得,你生产后一直恢复的不太好吧?你夏玉姝不这么蠢,怎么会撑这么久呢?给你留下这么多信息和线索,原以为你想通后一气之下会……香消玉殒,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长命,病怏怏的还能拖到现在。”   直喇喇地诅咒气的玉姝浑身发抖:“你,你真恶毒!是啊,是我蠢,六年前那个纸条明明提醒我提防身边的人,我想到了你,又把你放过。”   自己的确是蠢,这么多年,竟没有发现这条毒蛇,他的不忠。   “我恶毒?!”林丹忽然激动起来,一时忽略了“六年前的纸条”,“夏玉姝,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我不过是让你赔我孩子的命罢了,你已经活了几十年,可他还没有出生……”   “你说什么?!”玉姝忽然清醒,赔谁的命?   “我说什么?夏玉姝,你的孩子满月的时候,我的孩子被放弃。你知道我们有多痛苦吗?”   “你们?”   “是的,你知道忠信有多爱那个孩子?和我憧憬着那个孩子像他还是像我?那段时间他是不是都回家很晚?那是因为他工作后、应酬后还要赶过来看看这个孩子才回你这个家。这是你的家,不是他的家。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舒心畅意地住在女人的娘家?你有问过他的意愿吗?只有名苑雅居才是他的家,我们的家。你知道为什么他让他妈妈住在名苑雅居隔壁的东方雅筑而不是离你家近的小区吗?因为我们才是一家人。可是他看着我怀着孩子的肚子欢喜又难过,我知道,因为你那个父亲,他愧疚不能及时给我和孩子名分。我那么爱他,可谁让我们相遇晚了一步,我有他的心就够了。我不能让事业刚起步的他冒险。所以,我偷偷放弃了孩子。他知道后责怪我,更对孩子内疚他作为父亲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他告诉我,会加倍的补偿我,补偿那个孩子。今生,一定要有我们共同的孩子,要很多,男孩女孩都要。他喜欢孩子,喜欢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   “你们有过孩子?”玉姝惨白了脸,喃喃道,“他喜欢和你的孩子?和心爱女人的孩子?”   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她恶毒的谎言,可是心里却又觉得是那么真实。他的骄傲,婆婆居住的小区,他从不曾要求自己履行作为儿媳妇的责任,对自己承受力弱的体贴,无意中听到的他与爸爸的争执。一直以来的那层朦胧的或者自己不愿切实碰触的隐忧一下子清晰,令她想到那个梦境,爸爸揽着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转身而去的梦境。再由不得不相信林丹的话,现在被她恶意地激醒,看到了真实。这份真实太重太狠,打得她摇摇欲坠,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得意,不甘心在这个得意的女人面前露怯。但这份真实实在让她恐惧,窒息想逃,头脑纷乱,不甘地做最后的挣扎,对着林丹混乱地大喊:“你胡说,他那么爱心心!怎么会和你有孩子?”   “怎么会?你真糊涂,我现在就怀着孕,我从现在就开始休假了。他什么都要管,不让我穿高跟鞋,不让我化妆,他说在他眼里我怎样都是最美的!”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靠近玉姝,轻轻幽幽的声音却说着放肆而可恶的话:“爱心心?那毕竟是他的骨肉。可是十指还有长短,爱与爱是不同的。他可是小心翼翼地维护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听到今天孕检医生说孩子健康,你知道他有多高兴吗?你知道……”   “你闭嘴!你滚!你给我滚!”玉姝要疯了,一句不能再听,伸手去推林丹。手还没碰到,林丹就向后倒去,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自己。   “忠信!”林丹逃过一劫般受惊地躲进他怀里。   玉姝呆住了,看着拦住自己的手臂,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忠信?!”   她不能思想,看着他明显担心地看着林丹的肚子问林丹:“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护住他了。”林丹在他怀里,委屈而依赖地看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你先回去。”   “好。”林丹语带娇软,应声出门。   玉姝没想到明艳利落的林丹也有这么小女人娇软的一面,那看着他时全心全意信赖依恋的目光。那是一个女人面对她爱着的男人才会有的目光,也是一个给她依靠和宠爱的男人才能给她的目光。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玉姝看着自己用全副意念爱着的秦忠信,一直强抑的眼泪簌然坠落:“忠信,她说的是真的?她怀了你的孩子?”   “玉姝……”   “是不是?”   “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秦忠信看着苍白的她,迟疑了一下,终是肯定的回她:“是。”   心头抽痛。   “你在意这个孩子?”   “是。”   胸口好闷啊,透不过气来。   “六年前,心心那个时候,你和她就有个孩子?”   “是。”   玉姝额头冒出冷汗,开始发抖。   “这六年中,你们都有在一起过?”   “是。”   “秦忠信!你怎么对得起我?”玉姝悲愤交加,扑向秦忠信,却在中途缓缓摔落。   “玉姝!”秦忠信惊骇,上前接住她的身子。   玉姝倒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玉姝,玉姝!”他坐下来,抱住她,叫她。   她面无血色,捂着胸口,张开嘴巴,奋力呼吸。只是,好无力,好闷,她勉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   “忠信。”她气息微弱地喊他。   “我在。”他尽量地平放她。   秦忠信按了铃,很快容妈跑过来,并没有离开的林丹也跟了进来。他让容妈拨了120。   玉姝听到他的动作,听到容妈、林丹进来的动静,却无心理会这一切。   她应该气他,怨他,恨他的。可是为什么?看着他的担忧,没有力量气,没有力量埋怨,没有力量恨,心头涌进的只是无尽的悲伤,无尽的想念。      ☆、第 51 章 香 消   他明明就在眼前,抱着自己,自己躺在他的怀里。可是为什么感觉他那么远,越来越远。想抬抬手摸摸他的脸,可是没有力量。   模糊的视线其实已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心中有一张他清晰的脸,清晰的神情。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温柔的话语,他磁性诱惑的声音……他的一切,那么清晰,那么美好。第一次见面就吸引着自己的心,给过自己痛苦,给过自己绝望,给过自己心底的狂欢。给了自己一个多么美丽的梦啊!可是,美梦终究只是梦,只是责任而非情之所及的现实支持不了一个太长久的梦,所以他这么快把它粉碎。那个梦,那个与爸爸一起的梦才是真实的。罢了,十年相识,九年的婚姻,够了。人生有几个十年呢?有几个九年呢?可是,这漫天的悲伤将自己淹没,这么痛,这么留恋,这么不舍,这么不甘!还贪恋他的每一分温柔,每一分温暖!他给自己的是那么完美的谎言,可是,他们有个女儿啊。心心,自己的心心。她忽然泪如滂沱,想起十岁的自己,自己十岁时的妈妈。而自己的心心才六岁,六岁!   “忠……信……”她用尽灵魂深处的力量,秦忠信却听不到她说什么。耳朵贴上她的嘴巴,只听到微弱的“心……心……”   “心心在妈妈那儿,我送过去的,和忠义一起。”   “心……心……”她依然微不可查地蠕动嘴唇。她担心她的心心因失去妈妈而心灵孤单,可他听不懂。   她放弃了。闭闭眼睛,又睁开,这回清亮了些:“忠信,给……给我……”   他听到了:“给你什么?你要水吗?”   “不——”她无力地扯住他的衣襟,阻止要起身的他。无望地在心里对他说着话:“忠信,给我一个吻,好不好?吻在唇上。除了那次我表白的时候,你再不会主动吻我的双唇。额头,脸颊,那是礼貌也会有的啊。是了,你不爱我,从来不爱我。让我做你九年的妻子,却没有一天是两心相映的爱人。虽然用心体贴我,爱护我,但从来没有以一个男人爱女人的爱来爱我。可是,我爱你,这样爱你,你是知道的啊,没有对我主动的爱,连一点点感动都没有吗?忠信,为什么不能爱我呢?我的心好疼,是不是不爱你就不会疼了?我能够不这么爱你吗?如何才能不爱你?如何能爱你少一点儿……”遗憾的是,自己今天才领悟。领悟的如此迟,这份领悟又是如此痛!   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黑暗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她。她挣扎着,舍不得他,贪恋着他的怀抱,他的气息。忘记了林丹,忘记了林丹的孩子,忘记了一切,只是舍不得他。在被完全扯进黑暗之前,拼尽力气睁开眼睛看他,这次清晰地看到他了。   秦忠信看她又睁开眼睛,正想问她怎样。却见玉姝忽然张开嘴巴,用尽力气无比艰难地呼吸,向着他努力抬手,一番徒劳无力后,忽然垂下手臂,头歪向他怀里。他心头一滞,抱起她,冲出房门。   救护车正好呼啸而来,医生跑进来,快速将玉姝抬起送进了救护车,在车里先做了一番抢救,还没到医院,就摇了摇头。   秦忠信抱过玉姝,看着在自己怀中毫无生息的她,心头掠过疼痛。自己是不爱她,却是自决定娶她那一刻就决定一生照顾她爱护她,却没想她如此匆忙就离开自己的怀抱。   玉姝的灵魂离开了躯体,在半空中悬浮。她看到他的急慌,看到容妈的慌乱,看到林丹暗藏的先是震惊后是得意,看到救护车的徒劳地停在医院门口,看到他抱着失去呼吸的自己的难过。心里充满了悲哀,又不舍离去。看到他因不放心而让林丹当晚住进了酒店。她跟着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焚烧,看到他在家里给自己设了灵堂,看到秦忠义听到讯息后冲入灵堂,他把秦忠义带到书房,两兄弟发生激烈的争吵。   “她怎么会死?”   “心脏病猝发,医生抢救过,没救过来。”   “心脏病猝发?我昨天上午过来她还好好的,只是琴音有些悲伤而已。”   “她的心脏本来就弱,有家族心脏病遗传病史,悲伤的琴音对她没有好处。”   “呵呵,分析得真冷静!但她总不至于投入琴音的时候没事反而晚上出事了。一定有原因的,她遇到了什么?”   秦忠信看着为情所困的弟弟,选择告诉他实言:“她知道了林丹怀孕。”   “谁告诉她的?你?”   “不是。”   “不是你,那是谁?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是吗?”   看到哥哥不答,他笑了,冷笑:“就说那个女人心思深沉,没想到还这么恶毒。很好,我不会放过她的。”   他转身欲去。   秦忠信看着激动得丧失理智的弟弟,叫住了他:“回来!我不许你伤她。”   “不许?哥,就那样一个女人?”秦忠义不解他崇拜敬佩的睿智的哥哥竟然会护着那样一个女人。   “她怀着孩子。”   “就为了她的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你的侄子。”   “好。”秦忠义被打败,心头悲怆,“把她的骨灰给我。”   “你疯了,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是疯了!可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爱她,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娶她?既然娶了她,为什么不好好待她,为什么不对她忠诚?”   “秦忠义,你在和谁说话?”   “我在和我尊敬的哥哥说话。如果你不是我哥,我不会放任她在你身边,她何时真正舒心踏实过?”   “秦忠义!你不是二十岁的大男孩,你要知道,她若在,你们两个的身份永远不会有改变。”   “我宁可那样!我愿意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好不好。可是,至少能看到她。现在,她只剩下一捧灰。你让我……你真是……太残忍,你明知道她那么爱你,你会成为伤她最利的利器。我真后悔……”他咽住了话,形容悲伤,转身冲出书房。   秦忠信看着冲出的背影,为弟弟的情伤既怒又难过。   玉姝在旁边听得既惊讶又悲不可抑。她从不知道忠义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又对他对自己的怜惜不是另一个人的而痛彻心肺。她不敢再看秦忠信,飘了出去。   她看到自己被下葬,看到秦忠信在墓前放下花束。看到后来秦忠义一个人折回,扶着她的墓碑,一声声唤着“玉姝”,“玉姝”,眼泪长流。   有谁见过灵魂落泪?夏玉姝就在旁边眼泪簌簌而落。不是为他动心,她用生命用灵魂去爱秦忠信,怎会有一丝丝的偏移。她只是被他感动,她知道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为他心痛。想安慰他,他却看不到,听不到。她不敢再看,飘离了自己的墓地。   她不知道的是,若干年她投胎以后,秦忠义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在她的墓地那儿,直至为她倾尽最后一分爱,然后生命逝去。   抑制不住那份哀怨、不舍,流连不断地在家、在秦忠信周围徘徊,直到三个月后看到他与明显显怀的林丹走进了民政局,那一刻是彻底的死心,再也没勇气没力气跟进去,浑浑噩噩飘远。   飘远后怕触景伤情,也没勇气再飘回家见那伤心地,直到一年多后又回来看老宅,却发觉被重新整饰,有一股全然不同的气息。   玉姝逝去后,心心放学后都被安排回东方雅筑。秦忠信尽可能抽时间去接她、送她过去,否则就让秦忠义过去接。   半个月后,容妈辞职回了乡下。秦忠信也暂住东方雅筑。   一周后,秦忠信送了心心后去了名苑雅居。   林丹站在他面前,有些忐忑,不知他是否会就夏玉姝的事怪罪自己。   秦忠信看着林丹,这个曾经聪明漂亮的女孩子,现在岁月给她另一番韵味,欲念也让她变得更精明,也更贪婪。他一个人时想到那晚的事情,林丹害玉姝,他惊讶她有这样的心思,但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而且他到场时也看到了当时的情景,他抱着脱力的玉姝时也看到她并没有受到身体的伤害。不过心里的冲激是一定的,换作别人可能会大怒一场,大闹一场,甚至会大病一场,却绝不会倏然离世。玉姝的身体状况,林丹到底知不知道呢?呵呵,这个精明的女人!她依仗着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在意,玉姝对自己的在意,下了一局好棋。他并不在乎自己爱不爱这个女人,但他不能允许她恃自己的包容而行居心莫测之事。林丹,确实没资格做自己孩子的母亲。那么,自己是否该放弃这个孩子?这个念头一经冒出,他竟心头刺痛。那天忠义说不会放过林丹而且要转身而出的时候他感觉一股骤然的慌乱,怕这个孩子受伤。他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孩子有一股强烈的渴望,甚至想要马上见到他。那么因为他(她),势必要保留眼前的她。这样,对一些事情问与不问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只做一些必要的警示吧。   “林丹,事情我不会多做追究,但你自己心中有数。”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我有说你有什么?”看到她想为自己辩解,他似笑非笑。   林丹看着他洞察秋毫的双眼,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一个字。   “记得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作乱,”秦忠信起身,“你好好休养吧。”   “忠信。”林丹看他起身欲走,怕他一去不返,壮着胆子一把拉住了他。   低头看着她带着乞求的真正害怕了的眼神,轻轻拨开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林丹的脸色霎时变白。他静静地看看她,忽然将手放在了她肚子上,对她说出令她震惊的话:“以后的检查我都陪你。”   他出了门,林丹半天都不敢确信她听到的话,他要陪她检查?真的吧?他说出来了,就是真的了!她赶紧坐到沙发上,怕自己一激动会伤了孩子。靠着沙发,她笑了,呵呵,自己赌对了,没了夏玉姝,他会开始接受自己。      ☆、第 52 章 该到吴锦绣了   林丹沉浸在自己穷尽心思设计又不敢抱太大希望却效果出奇理想的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里,总算自己耐得住寂寞,现在果然没让自己多年的等待白废。虽然,他还没许诺什么,但是自己有孩子,而且,感觉得到他重视这个孩子。现在,自己还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机会,她林丹从来不会让它白白来到身边。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笑意一直浮在唇角。忽然又想到他刚才的话,他都知道,那他会喜欢自己吗?还是只是孩子?不管自己对身边这个男人有多深浅的感情,都喜欢他能深深地喜欢自己,不存一丝芥蒂。   她回想着那晚的所有事情,以便在以后无痕迹地一点点消除自己的嫌疑。回忆中,一句被她当时忽略的夏玉姝说的话浮了出来——“六年前那个纸条明明提醒我提防身边的人,我想到了你,又把你放过。”   她想到了我,因为后来那四根头发牵引到我。呵呵,倒是我自己给自己推了一把。那个纸条就是个引导,谁给她的纸条?很明显想往自己身上引。六年前,林丹猛然想到六年前自己和吴锦绣的合作,自己想利用她诱导夏玉姝,没想到竟被她摆了一道。应该是她,一定是她,她知道自己对秦忠信的心思。呵呵,罔我林丹自诩精明。那个可恶的老女人,一个绊子将自己绊到现在。林丹胸中一股恶气,不出不快。   林丹站起来,在厅里慢慢踱步,想着吴锦绣的事情,心思飞转。她不能忍受被耍弄,更不接受自己吃亏。灵光闪现,眉头舒展,双眼浮现出一丝刻毒与阴沉。好吧,现在最碍事的夏玉姝没了,该轮到这个老女人了。不管是心中的揣测、吴锦绣的表现、还是第一眼的眼缘,吴锦绣都比夏玉姝更令自己讨厌。想到她可能,不,她一定对秦忠信存有的欲念,就觉得恶心。竟然合作的同时还摆自己一道。一个可能已绝经的老女人,还能没有自知之明的如此无耻,那就送你一番享受。她打出一个电话。   “姐,真难得你能想起我。”林逸坐在沙发上,环视了一下这不大却整洁雅致的客厅,家具时尚而有质感,吊儿郎当道:“是想弟弟了还是有什么吩咐?”   林逸就是林丹的异母弟弟。六年前林丹回老家时,这个弟弟还要跟着她做跟班,她没理睬。不想一年后,他真的在这座城市找到她,还是找到名苑雅居。不过也不奇怪,自己毕竟没瞒着他所在的公司。他说自己在学按摩,准备做个按摩师。林丹怀疑他真能改了心性踏踏实实做一番事情?接下的话却让她打消了疑虑。他说要把技术练到顶级的好,但是只给女人按摩。她看着这个拥有魔一般妖冶的俊脸的弟弟,倒相信他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可能存在的。她不关心他做什么,他也不是常来找她,只是每次见到,都觉得这个弟弟越来越邪气。但她也知道,这种邪气对很多女人有致命的杀伤力。   林逸不常找自己,也不给自己找麻烦。偶尔心血来潮会给自己信息,却有些弟弟向姐姐的讨巧撒娇,有时候也能逗得她莞尔。她看出来,林逸是真的把她当姐姐待,甚至有些依恋。很荒谬,她恨他爸爸,恨他妈妈,对他淡漠,他却依恋她。不过,这也好,也许这份令她厌恶的血缘是有用的,她对他的态度开始温和一些,又保持适当的距离,将对他的亲近和对他妈妈的芥蒂拿捏的恰到好处。以至有一次他甚至动情地对她说:“姐,我知道你介意他们的事,长大后我也觉得对你挺愧疚。可是我们不能选择父母不是。不过,也这样你才有我这个弟弟啊。我们是亲姐弟,我不知道老头子外面是否还有孩子,但我心里就我们姐弟二人。”   林丹霎时心里防线崩塌,流泪偎到了弟弟的怀里。林逸拥着她,心中涌起男人的英雄义气,要她相信他会保护她这个姐姐。他心里也确实发誓要爱护这个表面坚强实则脆弱的姐姐,也弥补父母对她欠下的债。林丹知道自己彻底收服了他,心中嗤笑,相信他?她只相信自己。   林逸看姐姐瞪着自己半天不说话,心下疑惑,戏谑道:“姐,你不会爱上弟弟我了吧?”   林丹于出神中被他叫醒,嗔他一眼:“胡说什么。”   然后对他说出了心中的计划。不想他竟然认识吴锦绣,当然吴锦绣并不认识他。这也不奇怪,他做那奇奇怪怪的事情,会所本就是他们的一个生存地。   “姐,那个吴锦绣是挺美的,不过,她多大了?你让我去和她?”   “我可没说让你怎样?”   “啧啧,推的真干净,那该怎么弄?只吃药就可以?”   “你只说帮还不帮姐姐?”林丹看着他。   “帮,当然帮,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嘛。再说,欺负我林逸的姐姐,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不过,人手虽是自己人,也要给辛苦费的。而且,”他向林丹探过身子,低低的声音带着轻佻,“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暴露了,我可会有麻烦的。”   “我是你姐,只要你做一点简单的事。说吧,想要什么?”   “姐,弟弟喜欢保时捷911 3.8T,你资助点呗。”   林丹睨了他一眼:“多少钱?”   “落地价三百一十多三百二十万。”林逸轻描淡写。   “三百……”林丹惊呼,“你当我银行!去找老头子。”   “姐,你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会找他。”   “那我也没有这么多。”林丹去房间取过一张卡抛给他,“这里是二十万。其他的,你做完事再说。”   “好,我懂。”林逸翘着二郎腿,转了一下手里的卡。   再过几个月,吴锦绣就过六十周岁,可岁月很厚待她,不舍得在她脸上留下过重的痕迹,使她看起来不会超过四十五岁,而她优雅的气度又让人完全忽略她的年龄。即便如此,周围的人也都发觉她最近几天更是容光焕发,眉眼常笑,老朋友老顾客戏她是否人生逢了第二春。她一笑带过。   她确实是喜逢第二春。在一个晚宴上,她遇到一个年轻人,容貌妖冶,风度迷人,却又有一张抹了蜜糖的嘴巴。直叫她姐姐,说从没见过这么美丽又这么好气质的女人,见了她才知道什么样的才叫美丽的女人,她根本不像这个时代的人,让他这没什么文学底蕴的人找不到形容她的词语。虽有夸张,却让她欢悦到心底,也没计较他的直白唐突。更让她惊喜的是,宴会的舞会舞曲开始,他就向她邀舞。他的舞带的特别好,一曲华尔兹让她得以展现平生所学。他们成了那天舞会的焦点,弥补了她多年在交际场因不再年轻而失去的关注失去的满足感。他一点没把她当成长者,只要她有空,他的舞伴就是她。他会风趣地说着夸张却不会令她尴尬的奉承。那晚她真的觉得自己像他说的一样年轻。   晚宴后,他向她表示,担心以后没机会再见她。她看着这个年轻人,二十六七岁,如火的年龄,有着不输于秦忠信的容貌,却比他讨人喜欢多了。更主要的,他不着痕迹的让她没有年龄的差距感。于是,他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前天她又发现他很懂风情,这一点秦忠信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于是这个比她儿子还小的年轻男人简直成了她的心肝宝贝。   吴锦绣现在觉得她的人生除了在秦忠信那里碰了壁外,真是太圆满太美好。   吴锦绣吃完早饭后于上午十一点精神焕发地到了会所。发现一路走过,员工看她的眼光有些闪烁。熟悉的顾客看她有点调笑,夸她总是这么年轻有魅力,她笑着谦逊,端庄优雅。旁边半生不熟的顾客则研究性的看她,研究中带着暧昧。她觉得奇怪,想问员工有什么事,可今天的员工个个忙碌,也确实是,今天的客人特别多。她走了一圈后,看到生意这么红火,心里很高兴。回到办公室,先打开电脑,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到办公桌后看向屏幕,一道明显被高频点击的惊悚的标题映入眼帘——   “高级会所老板娘活力四射   优雅半老徐娘热情如火”。   点开,是七八张看不出是愉快还是痛苦表情的照片,好在只是到肩膀,可肩膀是□□的,其中有两张是睁开眼睛的,只是眼神迷离。整套图片是清晰的暧昧,令人遐想无限,而且能清楚的辨识出是她,再加上标题。还另附一分钟视频,她忍不住打开看个究竟,竟是自己在云端中的视频,画面清晰,声音销魂。整个视频只看到她自己,只声音中隐有男人的喘息。从视频中可看出照片是视频进行时拍下来的,然后还有文字解述,解述中慷慨的“赞美她”虽然已经六十了,但驻颜有术,不仅驻颜有术,还因为数十年保持锻炼而身体柔韧,接下来是省略号。      ☆、第 53 章 曲终人散   视频下面的评论各种暧昧都有。   所有的朋友都能一眼看出视频及照片上的人是她,连“人有长得相像”都不必说。她想起今天会所里所有人看向自己的奇怪眼光,哪里是奇怪,是□□裸的暧昧,看到的是剥光了衣服无限热情的自己。   吴锦绣羞忿交加,摔了电脑,扫落了桌上的东西。办公室只有她自己,她也羞的无处可藏。接下来的时间她不敢再出门,也没有员工来找她。连饭都没吃,饿到晚上十点钟悄悄地下了车库开车回家,刚回到家,一个陌生的电话进来,是个女声。   “吴总,您真是风情万种!啧啧,好销魂啊。哦,我不知道,您高寿就到六十了?真看不出,声音也听不出呢。”   “你,你是?”   “听不出啊?纸条啊,六年前的纸条还记得吗?您写的秘密是什么?唉,吴总忙于锻炼身体、享受,不记得该是什么吧?好了,不打扰您了,我看看下面的评论。”   “你……”吴锦绣听到六年前的纸条,只要是关于秦忠信的她都记得清晰,一下子想起当年的结盟,听出了林丹的声音,气得她一口气堵住,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就听到她那边挂了。   那么视频、照片,一定是她发现了当初自己用纸条摆她一道,现在来报复自己。可是,她怎么发现的?她哪来的视频?心中有一丝预感,赶紧拨了一个号码,反应是空号。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别人的美男计。早看出那个女人不是善类,却没想到这么狡诈狠毒。自己一世精明,竟着了那条毒蛇的道。呵呵,她吴锦绣是不会放过她的,明天,明天一定让她后悔!   第二天,吴锦绣还没来的及让林丹后悔,就接到做律师的儿子因收受贿赂藏匿证据为一杀人犯辩护令其逃脱罪责的证据确实而被逮捕。她一下子懵了,儿子是她的命,是她的精神支柱。她忘记了自己的事情,老着脸面上下奔走,奈何儿子是多起伪证,皆罪证确凿,情节严重,最终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吴锦绣一下老了十岁,一时也无心去会所。可能她的好运被前半生的辉煌肆意挥霍尽,噩耗接踵而来,她的儿子因一副好相貌在狱中被□□致死。   吴锦绣接到噩耗已然呆滞,当看到儿子的尸体,解开儿子的衣服给他换衣服时,看到儿子身上的伤势,“啊”的一声跑到了楼上,一会儿又裹了床单跑下来。吴锦绣疯了。忘记了儿子,忘记了一切,天天裹着床单楼上楼下的跑。   帮忙安葬了她的儿子后,杨志走进别墅。站在客厅,看着这个美丽中带着痴呆神情的女人,心头滞痛。是谁让他们到了今天这个境地?她抛弃自己的爱情,苦心经营,到今天,有丰富的物质,很多的钱,却空虚、孤独,最后到疯魔。自己因为她的离开,抛却生死、是非、道义,最终建得一份家业,也由黑转白,身边却不是她。既不是她,又有何人能填补这份心底的空洞,人生的缺失?   “绣儿。”杨志轻轻地唤她,一如当年,多少年没这样称呼了?   吴锦绣听到声音呆一呆,却没有理他,而是忽然抖开围在身上的床单,摆了个亮相的优雅姿势。抬手,昂首,挺胸,收腹,那姿势很美,只是配上有些痴呆的表情、奇怪的着装,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滑稽可笑。杨志却只觉心头发痛,热了眼眶看着这个浑然无知的人儿。耳朵里却听的她轻轻地哼着自己不知名字的旋律,只听得清晰的节奏声“嘣.嚓.嚓”,“嘣.嚓.嚓”。随着节奏,她退步,起伏,转身,动作并没有因为她一时的失智而忘记或者生疏,反而是一种本能的熟练。杨志眼前出现了四十年前的美丽身影。一张娇美明媚的笑脸,一个纤细窈窕的身段,一副轻盈曼舞的身姿。她喜欢跳舞,也很有天分,跳的非常有韵律感。教舞的老师喜欢从自己手里把她带过去向学生做花样示范。老师虽然中年,却身姿挺拔,动作熟练,比自己带的好太多。她在老师的带领下,在优美的舞曲中翩翩起舞,美丽如蝶。自己在旁边用心看,有对比,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自己要尽可能地跳得好,好配合她对交谊舞的热爱。学舞结束后,老师说她是他历届学生中天分最好的,而自己是最用功的。呵呵,这个评语,高下立现。不过,自己不在意,自己学舞,只是为了她的喜好,为了她的安全,因为若去舞厅或者室外大众舞场难免人员复杂。自己怎么放心单独放自己美丽的姑娘到鱼龙混杂的人群?   是的,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是她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杨志哥哥”、“杨志哥哥”地叫,而是自己的眼睛围绕着她打转。一贯豪放的自己,开始在小自己三岁的她面前害羞,甚至手足无措。她会取笑自己,却又一直对自己这么亲热,像妹妹对兄长。对,自己当初沮丧地以为她对自己像妹妹对兄长。却在一次跳舞后被她娇俏的骂了句“笨蛋”,也许是被骂开窍了,也许是路灯光下她的眼睛太亮,也许是舞曲的浪漫激起了自己的勇气,也许是深夜就属于爱恋的心。总之,自己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会抱住自己一直喜爱的姑娘。感觉到她并没有怎么挣扎,于是更大胆些,盯上了那润亮的红唇,后来,后来,只觉热血上涌,于是又有了自己和她的初吻。从此,这个美丽的女孩子不再只是自己的邻居,自己喜欢的邻家女孩,而是自己捧在手心藏在心窝的珍宝。可是,一场朋友家的舞会改变了一切。舞会上,她的漂亮与舞姿吸引了一个因为帅气和富有而耀眼的男人,那个耀眼的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姿也让她欢喜。从此,她不再需要自己这个护花使者与舞伴。那个男人比自己做得更好,他殷勤而热烈地制造一切机会对她展开追求。没有哪个女孩子能长久拒绝一个帅气、富有而多情的男人的追求。她是个很干脆果断的人,一旦确定心意就来找了自己,告诉自己她的心里还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也喜欢那个男人。既然也喜欢他,他又能提供给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不要他呢?所以她准备答应他的求婚。自己一句话没有,不是没有话,而是说不出。那么久的对比,那个男人和自己相比,孰优孰劣,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怎么选。自己转身离开她,却是在大院另一边的墙外站了半夜。气她吗?当时是气的。恨她吗?当时也是恨的。可是,更多的是伤心。不管自己有多穷,相貌有多普通,但对她的爱不比那个男人少。可是,冷风中吹了半夜后,心里痛着,脑里却清醒。她没有错,她不是出卖感情,出卖身体,一个女孩子想过好生活,想嫁一个俏郎君再正常不过。自己如何能怪她,又怎么舍得怪她?相貌受之父母,无法选择。可是让自己惭愧的是,在之前,自己从未想过给她比当时更好的生活,只因为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过的。而那个男人的出现,让她首先看到了差别,而且那个高出一大截的地方伸出一双接纳她的手,她没理由拒绝。他们结了婚,那个男人带走了她,也敲醒了自己。后来的几十年里,自己有时想,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出现,自己娶了她,是否就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一辈子?自己喜欢吗?当自己静静地躺在定制来的仿古的红木榻上抽着古巴雪茄问自己这个问题时,心里有一股后怕。那就是看到不同的生活后,不想要父母那样的重复。都是活着,为什么不活得更好?可是,有一个人在心里,一直没离开。不是不想她离开,而是她在自己心里扎了根,霸道地立在那儿不离去。即使自己结了婚,生了儿子。一样忍不住留意她,关心她,她在自己心里的印象从没变过,虽然自己看着她华年逝去,但在自己眼里,她犹有花颜。就像现在,她明明穿着奇装异服,面露痴傻,可是,在自己眼里却是那么纯真美好,单纯得让自己心疼。   他这边痴痴地看,跳舞的人却是没了兴趣,坐到了地上。好像根本都没发现有人在身边,只顾摆弄自己的床单。   他清醒,看着对着自己的“裙子”一阵认真的人,又叫了一声:“绣儿。”   “呃?”吴锦绣坐在地毯上,听到有人说话,并不知道是唤她。看了看这个人,歪头疑问:“你是谁啊?”   “……”他一时无语,叹了口气,“杨志。”   “杨志?”   “杨志哥哥。”   “杨志哥哥?”歪头想想,想不出,“是谁啊?”   杨志看着有些天真的吴锦绣,鼻头发酸,声音更柔:“绣儿的杨志哥哥。”   “绣儿,绣儿?”吴锦绣觉得这个“绣儿”有些熟悉,忽然眼睛一亮,“啊,杨志哥哥,杨志哥哥有糯米糍!”   “是的!是的!杨志哥哥有糯米糍。”杨志大喜,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幼时家贫,自家做的糯米糍,在还是孩子的他们眼里心里已是无比珍贵的美食。   “你是糯米糍?”   杨志叹气:“杨志哥哥给绣儿做糯米糍。”   “绣儿是谁?”   “绣儿是你。”   “绣儿是你?绣儿也来吗?”   “绣儿来,糯米糍就是给绣儿吃的。”   “我也要吃。”   “都给你吃。”   “你说给绣儿吃。”   “绣儿就是你。”杨志耐心的引导她。   吴锦绣被绕晕了,打了个哈欠。   “绣儿困了吗?”   “嗯。”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问谁,眼睛开始闭上。   “绣儿跟杨志哥哥走,好不好?”   杨志蹲下来,伸手轻轻地将吴锦绣抱起,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世上最珍贵的珍宝。看着怀里像孩子一样懵然无知一味沉睡的人,心里竟像年轻时一样加速跳动。多少年了?数十年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把她抱在怀里,虽然现在的她懵懂如儿童,可在自己的心里,她就是当年那个俏皮、天真的小丫头,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丫头;是那个长大了变得无时无刻不吸引着自己目光的美丽的丫头;是对自己来说整个世界都不能换走的无价之宝。终于,你终于给了我恩赐,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抱你入怀。   一步步郑重地走到停在院子里的车子前,司机打开车门,他把她抱到车后座上,把她披的床单扯掉,盖上给她准备的大衣,车内暖气全开,也不会冷。   杨志邀秦忠信到这儿来道别,秦忠信到来后在旁边看着他做这一切。   杨志看看后座上沉睡的吴锦绣,眼含柔情。然后走到秦忠信身边。   “你们曾有很大的过节?”站了片刻,杨志问到。   “您应该问她?”   “不管曾有什么,希望都已经过去。”   “您这么待她,”秦忠信看着杨志,他们年龄悬殊,却知交莫逆,“值得吗?”   杨志温柔地看着车里的吴锦绣,沉默了一会儿:“痴情女爱上负心汉,一个大家闺秀,可能爱上一个杀人犯、赌徒、强盗。感情一事,哪有值与不值?”   用力握一下秦忠信的肩,踏步走向车子。   秦忠信看着杨志的车远去。   来到育珠路,车子停在大门前。一阵风过,黄叶簌簌落下,黄色虽暖,此时却平添萧瑟。秦忠信透过大门看着寂静的院落,想到玉姝。玉姝满怀少女的憧憬,可曾也是这样没有值与不值吗?以前从没在意过感情之事,现在忽然疑惑,“值与不值”,这世上会有吗?他无法理解,也想象不到。人生是现实的,哪有那么不切实际的事情?   启动车子,向前驶去。   后 记   故事结束,沈洛无法做出任何评价,一时根本消化不了。看着眼前讲述的“人”,想着她在讲述中几度欢笑,几度泪下。心中升起一股几乎确定的疑问:“您是玉姝吧?”   她虚弱而温柔地笑笑。   “是谁,有什么重要?不过是顶着一副皮囊度过一段历程罢了。谁知道这一世会走这样一段路,又怎么知道下一世会是谁?”她抬眸看向沈洛,“谢谢您听了这么久,讲出来心里就好多了,只是抱歉借您的耳朵作了纾解出口。”   看得出来她有话未说完,不过,在一阵的踌躇后,终是没再说什么。沈洛有些出神,等醒神,房间中只剩自己一人,天色已晚。   几个小时的叙述,记录起来却费时很多,最后想想,写下几天来一直在脑海盘绕的书名——《月影红楼》,按了保存。双手离开键盘,沈洛伸个懒腰,看着窗外的艳阳天,觉得一切还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本章,《月影红楼》中的人物故事算暂告一段落。这是《光年三部曲》序列问的第一部,也是君玉有心而忙中偷闲时写的一段文字。写长文虽然耗心力,精力上会受些辛苦,情绪上会因着文中人的经历、情感而起浮,有时会欢不可抑,有时会伤至罢笔。旁观者笑为疯癫,自己却自甘寻虐。但至卷终时,对屏回味,终是享受其间。 不知收藏的几位朋友是谁,但无论是文让您有一点点欣赏,抑或只是出于对一个作者的尊重与爱护,君玉内心里都非常感谢! 点击进来的朋友,无论您看了多少,《月》能分得您一点点宝贵时间,君玉也心怀感谢! 第一部写到此完结,而书中人物的故事尚在继续。君玉会在2017.11.01中午12:00开始发《光年三部曲》第二部《时空光影》,正常情况下仍为每三天一更,期待您的继续关注与鼓励。祝福每一个有缘的您学业、工作与生活如意、美满!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